64、第八章----郾城大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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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来啊……救火啊……"客栈内留宿的所有人很快都被突如其来的喊声惊醒。纷纷冲出房内。只见后院停放军粮之处，火舌狂舞，红红的火光四窜。已有驻守的军兵不断的提水去救，但无奈客栈内只有一口水井，杯水车薪，眼见大火就把所有军粮都吞没。
叶言倾本要上前帮忙救火，刚迈出几步，就见本应主持大局的柳靖斐却背负双手，气定神闲地在旁观看。他心中一疑，就放弃了原意。只是走近柳靖斐："柳大人，似乎并不担心失职之罪。"
柳靖斐回过头看了一眼小久，唇边噙着几分冷笑："叶兄，柳某自有分寸。"说完，转回身去，继续看着眼前的大火。
突然一个人影从墙头跃下，直向火场扑去。小久跟柳靖斐最先发觉，正要争先出手，定眼一看，竟然是曾柔！两人均是一惊，对望一眼，一左一右，挾起曾柔就往后退去。
"你们俩个竟然在此就手旁观？！……放开我……"曾柔见是他们，气怒不已。
"你也太过冲动，你看如此火势，如何能救？莫要枉送性命！"小久抓紧她的手臂，转又说道："况且身负皇恩，负责押运粮草的人都不着急，你我又何必多管闲事？"
柳靖斐并不理会小久的讥讽，这是正色问道："小柔，你刚才去了哪里？见到什么人？"
"我……"正要说出刚才与珉在一起。突然脑中闪过什么，心中狂震，顿感如堕冰窑：刚才，自己见到这边的火光，飞奔赶回之际。珉为何突然不告而别？他今晚到此难道只为见自己？他又如何知道自己的行踪？他把自己带走，难道是调虎离山？这些猜测，一旦开始，就有更多的疑问，不断地涌入她的脑中，把她往恐惧中越扯越深。
柳靖斐见她如此，脸上更是凝重，手上力道不觉间加重："小柔，他究竟是谁？"
小久见状，伸手就往柳靖斐手腕上的麻穴拂去："你抓痛她了。放开她"
"究竟发生何事？"颜明玉在颜烨的搀扶下走了过来。问话间，小久与柳靖斐就已经对了几招。但柳靖斐的手并未放开曾柔。
曾柔此刻心中乱成一团，只是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对身边的两人的打斗、问话似浑然不觉。"吱呀"的一声，一道房门打开，赵伯瑜拥着风骚老板娘睡眼蒙松地走了出来："谁那么好兴致，半夜放烟火？难道为了博那位美人一笑？"章小小捂嘴娇笑道："爷，你就爱说笑。"
曾柔一听，身体不受控制地抖颤起来。小久觉察，以为她被柳靖斐弄痛，"你把柔柔当作谁？军粮被烧，她比你这位兵部侍郎还要紧张。我劝你你倒是先想想，如何解释你的失职之罪好。"
柳靖斐脸色一沉："粮草根本未失，何来失职？"
七月初八，郾城以北二十里。烈日在头顶上炙烤着汗水，更是炙烤着人的意志。
曾柔身穿战甲，端坐马上。双眼望着前方，思绪却已飘远。当日客栈失火，所烧的只是几间茅屋，并无粮草在内。因为柳靖斐早就把粮草运往别处，但他对如何得知半夜会有人烧粮一事，却是避而不谈。
三日前他们一行人到达颖昌。曾柔此次自上路以来，就身着女装。当她在岳飞父子出现时，岳飞明显是面露惊疑，但双眼随即略带深意地望向岳云。未待双方寒暄，柳靖斐竟突然拿出徽宗的撤军令，要求岳飞班师回朝。在场众人均是大吃一惊。原来柳靖斐本次奉旨北上，明为押粮，同时却也带着徽宗的撤军令！他所押运的军粮根本不多，故当日可轻易运与别处藏起。
岳家军自五月以来，一路势如破竹，锐不可当。此时撤军，等于把胜利双手奉还，叫人如何甘心？！就于此际，突然有探子来报，金兀术、龙虎大王、盖天大王、韩常率领一万五千余骑直奔郾城！
曾柔当时只道撤军令即是历史上的"十二道金牌"的第一道，惊忙之中，"将在外，君命有所不从"就冲口而出。她忖道：只要岳飞不班师回朝，就不会有风波亭惨剧，他们父子两人就不会被处死。历史，自然就可改变。
岳飞还在犹豫，一众将领却已赞成曾柔的建议。纷纷要求岳飞出兵阻止金兵，保住好不容易得回的郾城、颖昌等城。柳靖斐正要劝阻，却被曾柔从旁制住。岳飞此时也当机立断，决定京西宣抚司都统制王贵率一军留守颖昌，张宪率一军赶赴临颍。自己亲率一军前往郾城对敌，而其中，最为精锐的亲军——背嵬军，则分为两队，由岳云带八百骑当前锋打头阵，另让杨再兴带三百骑守于郾城与颖昌之间。
曾柔一旁听到，连忙请缨跟着岳飞父子前去郾城，小久亦立即表示跟随。但岳家军中并非无女子，加上情况危急，多一人相助，自然是好，岳飞当然答应。至于其他人等：颜明玉双目失明，他们主仆二人当然留在颖昌；而柳靖斐，他身负皇命，于情于理都不应跟去，故留在颖昌。
小久提缰拍马从后走到曾柔身旁，"临阵对敌，最忌心绪不宁。"曾柔心中暗愧，转头望他。小久目视前方，并无因她的注视而有所反应。她的双唇张了张，却最终没有说出话来。
远方一阵尘土飞扬。大批骑兵飞奔而来，飘扬的军旗上，斗大的"金"字，张牙舞爪。曾柔不由得捏紧了手上的大刀，她的脊背上不断有汗液滑落，汗水很快就浸湿了衣衫，把沉重的战甲牢牢地贴在身上，一时间，她似感觉到有点透不过气来。行走江湖多年，不是没有杀过人，但上阵对敌，却是生平第一次。说心中不怕，那是骗人的。
岳家军阵中一片静寂，只听到军人浓重的呼吸声，每个人都聚精会神，等待着迎战的号角。突然战角响起，"冲啊！"人马就如潮水般朝金兵迎去。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小久的马经过时，她的耳边清晰地响起他一字一句地这样说道。曾柔心中一热，打起精神，亦提刀策马朝金兵杀去。她明白他的意思，今早当她听到岳飞下令岳云"不胜当先斩汝"时，毫不理岳云的眼神，主动提出随军冲锋。小久以为她这样做，是因为对岳云前情未了，岂知她当时只是突然满腔热血，受岳飞所感而已。
她知他一直爱着自己，更知自己一直以来均有负于他，但时至今日，才知道他明知前路险重重，仍然坚定地守护着自己；明明可以置身度外，却因自己的关系身处险境；纵使认为自己心里另有别人，却仍不离不弃；只是小久可知，此时此地，这一句"与子同袍"，胜过比以往的任何一句甜言蜜语？
宋兵在岳云的带领下，向金兵阵中冲去。只见金兵的骑兵，突然一分为三，中路迎战，左右两翼包抄。宋兵只有八百骑，其余均为步兵，但金兵却多为骑兵，且身着重甲，手持长矛。宋兵骑兵尚可与其相较，但步兵很快被对方骑兵所伤，迅间就死伤无数。
曾柔策马持刀，冲入敌阵，依仗着几分功夫，倒也很快就杀伤了不少金兵。她原以为阵上对敌，像是电视上那般，兵对兵、将对将。谁知现实却是士兵打混战，不管你是什么军阶，骑兵也好，步兵也罢，总之双方均是见人就杀，所有人都杀红了眼。
但金兵的骑兵甚为厉害，宋兵的步兵一遇上，不到几招，就被其杀伤。曾柔心中大急，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忽然听到小久提气大喊一声："各位兄弟，砍马腿。"他说话的声音由内功传出，三里之内的所有宋兵均可听到。大家被提醒，精神均是一震，纷纷照做。形势陡然逆转：马腿一被砍伤，金兵自然纷纷跌下马来。一旁早已准备好的宋兵随即手起刀落，金兵顿时了账。
只是金兵像是不怕死一般，前面的骑兵倒下，后面紧随的步兵却似发了狂般向前宋兵扑来。幸而论步兵实力，宋兵却是更胜一筹。尤其在得知如何牵制金兵中最为厉害的骑兵后，士气更是倍增。
曾柔提着手上的大刀护在岳云身后，跟着他左冲右突，直往敌阵中心杀去。金兵像是杀不尽一般，虽是习武之人，但她亦逐渐有些力脱。好几次险险被对方大刀砍到，或被枪尖挑伤，均是被一旁一直护着她的小久回枪救回。但小久亦不比她好多少，初时运用内力凭着一根银枪，则有横扫千军之势，把一众金兵吓得胆战心惊，心中暗暗猜测宋军中新出现的这位将领到底是何方神圣。但人的体力终是有限，武侠小说中那些什么"内力源源不绝"的话，均是骗人的。即使武艺高强如小久，势头终是慢慢缓了下来。倒是岳云，手上两杆铁锥枪，舞得仍然生龙活虎，倒在他枪下的金兵不计其数。
宋兵中有岳飞压阵之处，突然传来鼓声，宋兵一听，精神纷纷为之一震。砍向金兵的大刀，更是增添的几分力道。此刻，曾柔才知道在战场上，武艺固然重要，但取胜之道，却全凭士气。
此战直至黄昏，金兵败势已现，才听得金兵阵内鸣金收兵，且战且退。宋兵方面亦响起战鼓收兵。待至金兵全部撤退，天已全黑。压力一消失，曾柔全身力气像被抽干，只能软软地伏在马上，摇摇晃晃，就差没掉下马来。小久策马走至她身旁，把她从马上提起，移到自己身前搂好，柔声道："闭上眼，休息一会儿。有我。"
曾柔听话地闭上双眼，四周浓重的血腥味不断地钻入鼻孔，使她气闷欲呕。把头枕在小久胸前，感到小久带着自己慢慢地策马往回走，她低声地问："你不累吗？"小久的低笑声透过他的胸膛，透过他身上的盔甲传来，"累。但累也会好好照顾你。"曾柔闻言只觉心中一暖，不由得睁眼抬头望向小久。迎接她的是那双一如以往，温柔得令人沉醉的桃花眼。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笑道："即使再累，也要照顾好你。谁叫你学艺不精？我总不能让你丢我爹的脸。"
这就是小久，总不懂说些甜言蜜语，甚至故意说出伤人的话来。但他一直以来的全心付出，陪着自己一路出生入死，自己又岂会不明白他的心？！现在他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来，曾柔明白他只不过是想自己如以往一样与他打打闹闹，恢复些生气而已。思忖至此，她伸手掐向小久的脸颊："你难道就没有丢了师傅的脸？"
经历一场大战后，尚不及休息，曾柔就与小久、曦文投入伤员的救治。此战岳家军虽然取胜，但亦伤亡惨重。大批的伤兵等待救治，更有不少阵亡的士兵遗体需要整理。军营内配备的军医忙不过来，他们三人自然义不容辞帮忙。
曾柔已经近二十个时辰未曾合眼，身体的劳累已经严重超出可以承受的负荷，但或许是剧战后大胜的兴奋仍在，她依然精神奕奕。
“柔柔，你倒不如先休息，这里有我与曦文即可。”小久一旁看到她双眼的血丝，以及满脸的倦容，心中暗暗担忧。
曾曦文捧来一碗水走到曾柔身旁，递到她面前：“姐姐，你听师兄的话，回去休息吧。”
曾柔抬头望了望曦文，伸手接过水，递到正在照顾的伤患嘴边，慢慢喂他饮下去，嘴上却说道：“你们不用劝我，我不累。”曾曦文与小久交换了一下目光，都知道劝说无效，只能转身回到原位继续治疗伤兵。
待至所有伤患处理完毕，已是初十正午，曾柔慢慢步向帐门。阳光随着帐门被掀起流泻而入，刺得她睁不开双眼。她自然地抬起手臂遮住双眼，她昨晚起就头痛难忍，如今呼吸到室外的清新空气，略有减轻，但却觉得有些晕眩，双腿更是发软，如踩棉絮。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晃了几下。
“这位小兄弟……”曾柔感到有人突然靠近扶着自己的手臂。转头望去，只见此人脸如冠玉，目若寒星，正是岳飞手下另一员猛将，杨再兴！
曾柔曾与杨再兴有数面之缘。杨再兴自然也认得她，“哦，原来是曾姑娘。”曾柔也对他展颜一笑：“杨将军，你好。”杨再兴见曾柔似已无碍，便放开她的手臂。帐内的小久这时也走到两人身侧。曾柔突然记起杨再兴本就奉命驻守于郾城与颍昌之间，急忙问道：“杨将军何以突然在此？难道是颍昌有变？”
杨再兴哈哈笑道：“曾姑娘莫慌，想那金狗刚被我军大创，如何能短时内再战？我此次来只是奉元帅之命，带上刚夺得的二百匹战马，回守颍昌，以助王都统。”
听罢曾柔心头一宽，这时曾曦文也从帐中出来。他在岳家军中已有相当时日，与一众将领均相当熟悉。如今见到杨再兴，自然于其闲聊数句。小久趁机低头在曾柔耳边柔声劝道：“柔柔，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曾柔点了点头，就转身与小久离去。“……途径临颖、小商桥……”杨再兴与曾曦文的话从身后清晰传入曾柔耳内。曾柔心中一跳，小商桥？小商桥？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即将发生。啊，她猛地想起，为何这个名字会如此熟悉，大惊失色，连忙转身往回冲去，口中亦大喊：“不……要……”可是，话未说完，眼前却是一黑，晕眩铺天盖地而来，浑身瘫软，她就跌落无边的黑暗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第八章----郾城大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