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十章----君山夜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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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庭湖，碧水连天，沧溟空阔，她的美景古往今来来不知道吸引了多少骚人墨客。湖中有一座常年翠绿的小岛，名曰——君山，原名洞庭山。《湘妃庙记略》称“洞庭盖神仙洞府之一也，以其为洞庭之庭，故曰洞庭。后世以其汪洋一片，洪水滔天，无得而称，遂指洞庭之山以名湖曰洞庭湖。”这就是洞庭湖名称的由来。
这夜，一月如钩，倒映在平静如镜的湖水之上，偶有秋风送爽，吹起点点涟漪，泛起道道银光。秋风夹带着不知名的野花香气吹来，甚是怡神。“洞庭秋月生湖心，层波万顷如熔金”，面对如此美景，曾柔亦不由得学人吟起诗来，脑中想起唐代刘禹锡的《洞庭秋月行》，正是咏赞此景的佳句，就脱口吟了出来。低头喝了一口怀中酒坛中的美酒，正想继续，突然随着秋风，远处传来了一阵箫声。
君山乃是湖中一处小岛，共有大小山峰七十二座，曾柔正坐在其中一座，这吹箫之人不知正身处何处，不过既然人家有此雅兴，曾柔就凝神细听，捧一捧场。只听得箫声先是激昂顿挫，高耸入云，犹如万马奔腾，使人热血沸腾，豪气顿生，吹箫之人似是胸怀壮志，想一展抱负。突然箫声一转，变为幽怨，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催人泪下，使人心中一阵黯然，似是在诉说箫声主人壮志未酬。最后箫声更是嘎然而止，像是主人含恨而终，一切均重归寂静。箫声出神入化，让人听完后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曾柔听完后亦是心有戚戚，眼中早已泪光一片，眼尾余光刚好看到手腕上的手绳，不期然想起几日前的事，心中一片凄然。想起以前喜欢的一首歌，忍不住开口唱了出来，
谁在我第一个秋
为我埋下一个梦
一坛酒酿多久
才有幸福的时候
一路上往事如风
半生情谁来左右
女人哪别无他求
贪一次真的永久
喝一口女儿红
解两颗心的冻
有三个字没说出口
那一个人肯到老厮守
我陪他乾了这杯酒
再一口女儿红
暖一双冷的手
有七分醉心被谁偷
记忆拌著泪水
一同滚落了喉
杯中酸苦的滋味
女人会才懂
一路上往事如风
半生情谁来左右
女人哪别无他求
贪一次真的永久
喝一口女儿红
解两颗心的冻
有三个字没说出口
那一个人肯到老厮守
我陪他乾了这杯酒
再一口女儿红
暖一双冷的手
有七分醉心被谁偷
记忆拌著泪水
一同滚落了喉
杯中酸苦的滋味
女人才会懂－－－－《女儿红》梅艳芳
心中一痛，两行清泪，悄然滑下。以前唱Ｋ时常唱，只是喜欢其中的曲调，想不到今日竟能明白个中意义。一曲唱罢，再喝了一口怀中的酒。香醇中带有小小辛辣，卖酒的老板说是上等的女儿红，果然不错，再喝下去，恐怕很快就醉了，但醉了又怎么样？还是有酒醒的时候。“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学着酒仙李白，曾柔痛饮一口酒后大声吟诵着。“加上一个我，便成四个人。”突然一把声音从身后插入。
曾柔闻声转过头去，见到来人不禁一愣，他怎么会在这里？深邃有神的双眸，清秀俊雅的外貌，这副外表，天下间只有两人拥有，这人究竟是赵伯瑜还是颜明玉？还是他们有三胞胎？月色之下，看不清他的双眸是黑色，还是深棕色，正想看清其左颊下是否有黑痣。就听到对方嘴边勾起浅笑，开口说道，“这位小姐，请恕冒昧，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
典型的搭讪技巧。曾柔今早突然心血来潮换回女装，谁知竟然碰上搭讪的。自知姿色不怎么样，甚少遇上搭讪的，此人如此“饥不择食”，十有八九就是赵伯瑜了。
既然是赵伯瑜，自然不会给好脸色他看，转回身去，冷冷地说道，“我与公子素未谋面，公子认错人了。”反正现在一身女装，估计他也没可能认出人来。
“小姐误会了，刚才在下见到小姐看在下时的神色，似乎认得在下，但自问与小姐素未谋面，所以一问。如有得罪之处，请小姐见谅。”细听声音温和而有礼，不像颜明玉的低沉中略带沙哑，曾柔更加肯定此人是赵伯瑜无疑。但这人好生厉害，自己刚才只是脸色略有变化，就被看出来。“既然是误会，也就罢了。”无论如何，也不能给他认出自己来，冷淡对待就对了，让他自感没趣。拿起酒瓶，喝了一口，感受着香醇的美酒滑过喉咙的快意，甚是舒服。
赵伯瑜见曾柔并无开口，就走到她身旁，撩起长衫，盘腿坐在地上，“小姐夜半一人在山上饮酒，不怕么？”
这人怎么还不走？！“怕？怕什么？怕被人先奸后杀？先杀后奸？还是奸完再杀，杀完再奸，再奸再杀，再杀再奸一百遍啊一百遍？！”曾柔一口气连珠炮发，说得赵伯瑜目瞪口呆，过了良久才突然爆发出大笑。
曾柔转过头去，不理会他，心道，有什么好笑的？！不过以前见他的表情永远是淡淡的，现在竟然我一句话就笑成这样，还有，前两次相遇，他身边都有美人相伴，这次却似乎只有孤身一人，难道他是颜明玉？还在狐疑，他终于笑完，开口说道，“小姐很是有趣。见解异于常人，怪不得能独自一人在君山之上饮酒高歌。看来是我迂腐了。”
“我并不有趣，也不是异于常人。公子也说时已夜深，孤男寡女如此相处会惹人闲话，还望公子见谅。”就是说，你快走吧。姑娘我不送了。无论你是赵伯瑜也好，颜明玉也罢，姑娘我现在没那个心情陪你哈拉。
他挑了挑眉毛，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曾柔，“小姐似乎十分讨厌在下。请问在下有何得罪之处？”
是很讨厌，不过如果承认，未免还要解释一番。“公子误会了，我与公子素未生平，怎会讨厌公子？！我只是生性如此，而且又未读过书，说话粗鄙，公子与我这种粗俗女子说话未免有失身份。”所以，你还是快走吧。
“我看小姐言词风趣，举止进退得体，不像是没有读过书的人，更非小姐口中的粗俗女子。既然并非讨厌在下．．．”他顿了一顿，浅浅地一笑，“那么，我看，小姐是心情欠佳，碰巧我冒昧打扰，才出言无礼，好让在下离去。”
“既然公子明白，为何仍然留下？”你明白了就应该走啊。
他这人面皮恐怕几尺厚，曾柔话已至此，摆明要赶人了。但他就是不走，只是笑了一下，从怀中取出一管洞箫，摆到唇边，径自吹了起来。箫声十分轻快，听起来有种身处春天的感觉，明媚的春光中，四处充满希望，一片生机，使人本来绷紧的神经不禁放松。
一曲终了，他收起洞箫，脸上的笑意更深，但双眼却是望着面前的湖面，悠悠说道，“我刚才听到小姐的歌声，寻声而来的。小姐歌声愁苦，似乎有心事。”
曾柔认得他的箫声，想不到他就是先前吹箫的那个人。无可否认，他的箫声确实出神入化，听完刚才那一曲，心情竟然也轻松了起来。难道他是为开解自己而来？！应该无此可能。“先前我听到远处传来箫声，难道是公子你吹的？”
“呵呵，原来是我打扰小姐雅兴在先。怪不得小姐怪罪。先前的箫声，正是不才所为。”
“我听公子先前的箫声，似乎是胸怀大志，而不能一展抱负，看来公子也是心情欠佳。”
他转回头来，唇边带着浅笑，“哦？如此看来我跟小姐乃是同病相怜之人。”
鬼才跟你同病相怜！“既然有病，就要医治。我先行下山找大夫了。请啊。”你不走，我走。说完起身就走。“小姐是因为不能看破一个‘情’字吗？”身后声音传来，曾柔不禁浑身一僵。见到曾柔听了下来，他继续说道，“小姐可愿意听一个故事？”
也不理曾柔是否答应，他已经擅自说道，“有一个女子，美得倾国倾城，虽然身为青楼女子，却从来洁身自好。她温柔婉约，知书达理，自小见惯了送往迎来，原来以为已经看透了情爱。谁知却遇上一个令她倾心相慕的男子。这个男子的家世太过显赫，家中已有妻室。但这个女子并不介意。就让他金屋藏娇，在外包养了起来。后来她产下一子，本来一直安守本分，在家相夫教子。谁知那名男子竟然要将她送给别人，她自然不肯，就因此失去了爱宠。最后，她郁郁而终。其实，她如果肯回头看看其他人一眼，就会发现另外有一名男子，对她自此至终情深似海，但可惜，她眼里却只有那个负心汉，至死不渝。”曾柔转回身去望着他，见到他双眼中似有泪光，心中疑惑，难道他就是另外的那名男子？
“那么那名在一旁看她的男子呢？最后如何？”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
“自那女子死后，他立志终身不娶。”他转过头来，眼中泪光已经消失不见，浅浅地一笑，“所以我说，情之一字，害人匪浅。”
“那个女子以及那名男子都太过执著。”心中突然一动，想起以前在网上看过的一个故事，“公子可愿意听一个故事？”“好，小姐请说。”
“有一个小姐叫做蛛儿，她爱上了一名叫甘鹿的男子。但她等到的却是皇上赐婚她嫁与芝草太子。而甘鹿就与他相爱的长风公主共结秦晋。蛛儿不甘心，她服毒自杀。灵魂出窍之际，她见到了佛祖。原来她曾是佛前的一只蜘蛛。已在佛前修行三千年，而太子则是雷音寺殿前的一棵芝草，他看了蜘蛛三千年，也爱慕了它三千年。但蜘蛛眼中却从来只有被风吹来挂在它网上的一颗甘露，直到被风再次吹走，仍然执迷不悔。到此时，蜘蛛终于了解到此中因由，佛问‘现在，我问你，究竟世间最珍贵的是什么？她终于答道，世间最珍贵的不是‘得不到’和‘已失去’，而是现在能把握的幸福。然后，她就醒了过来，与跪在她床前准备自杀的芝草太子相拥。”故事刚刚说完，曾柔突然心中一痛，天啊，我究竟在说什么？！把握眼前的幸福？！我有口说别人，竟然忘记了自己也正是那只蜘蛛！我眼中从来只有岳云，身边的小久却从来没有看到，从来没有去体会他的心情。这个故事多年前早已懂得，一直以来却迷了心窍，直到今天跟人说教，才重新醒悟到，曾柔啊曾柔，你真是糊涂啊。想到这里，曾柔只觉得心中阔然开朗，先前的郁结一扫而空，面前这个人好像也不是那么讨人厌了。
但那人似乎仍然沉醉在她刚才的故事当中，口中反复地说着，“把握现在的幸福？”他似乎亦想通了什么，抬起头望向曾柔，正想开口，但看到面前的曾柔一脸开心灿烂地笑着，一扫刚才满脸的冷漠郁闷。幸福？这就是幸福了吗？面前这名女子虽然不是倾城佳人，但却令人深受吸引。望着眼前令人迷醉的笑容，他心中亦不禁一荡。“听小姐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在下受教了。不知道在下能否有此福分，能得知小姐芳名？”
曾柔眼珠一转，“刚才公子不是说我俩乃同病相怜之人么？既然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呢？”
此人一听，觉得甚有兴味，“好，小姐既然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小姐。但我却想结交小姐这个朋友。不知小姐意下如何？”见到曾柔一脸犹豫不决，他指了指曾柔手上的长剑说道，“我看小姐也是江湖儿女，理应不拘小节。”
曾柔现在心情大好，脑中古灵精怪的因子又再度活跃，微微一笑道，“你我成为一夜之友如何？”
“一夜之友？”那双清亮的眸子中明显地透露出不解。
“我们成为朋友，彼此之间无分性别，我不是女子，你也不是男子。既然不知道相互的名字，就以‘你’、‘我’相称。我俩开怀畅饮，只谈风月，不谈私事。但就是只有这一夜，明天日出后就分道扬镳，如何？”
那人一点即明，亦洒脱地开怀一笑，“好，你果然为豪爽之人。这一夜之友的提议我接受。”话锋一转，抬手一指对面的岳阳楼，“来，我们到那边，我在岳阳楼旁有一小筑，内有美酒。”说完后提气跃起，竟然在空中几个凌空飞渡，一眨眼就跃过了湖面到了对面岸上。
曾柔先是一惊，想不到他武功如此之高，恐怕与司徒长乐不分伯仲。但很快就脸有菜色，因为自知武功不高，自问没有能力像他一样飞到对面。看来只能像来时一样——乘船。正想往下走去，那人却再次飞了回来。站定在曾柔面前，“你要我帮你过去吗 ？”
帮？怎样帮？难道．．．．但看他眼中溢满真诚，并无一丝耻笑或是龌龊之意，似乎只是自己想歪了，于是说道，“好，那有劳了。”话音刚落，曾柔只觉得腰身一紧，就被他单手夹在怀内，那人双足齐点，就带着曾柔往湖面上飞去。一股男子气息混合着青草以及淡淡的酒味传入她的鼻端，曾柔芳心有点乱，脸上也不由得有点微红，不自觉地微微挣扎了一下。耳边这时传来了他的低笑，“不要乱动，除非你想月下畅游洞庭湖。”被他温热的呼吸喷在耳边，曾柔更加脸红耳赤。刚才看他好像几步就到了对岸。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却好像过了几分钟都飞不到。
终于双脚着地，他亦立刻君子地把环在她腰上的手松开。他看了看曾柔，虽然月色下看不到面上的红霞，但是单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仍然有几分羞臊。
他转过身去，在前面先行带路，“我已经放下了，难道你还放不下吗？”曾柔一听，就明白到他在借用老和尚抱女人过河的那个典故。心中也是一片释然，既然刚才自己跟他约好不分男女性别做一夜的朋友，也不能太过拘泥，自然应更豁达。于是快步跟了上去，“老和尚既然已经放下了，小和尚自然也能放下。”
那人闻言转头望了曾柔一眼，眉宇间尽是赞赏之色，“好，那么小和尚，这边走。”
.....喝了一口那人珍藏的美酒，果真不俗，“此乃陈酿状元红。与你的那坛女儿红均为江南名酒。”两人一边赏月，一边细品美酒。
哦？以前看武侠小说都是看到喝女儿红，很少见到有喝状元红的。状元红？还以为是荔枝的名字呢。“状元红？那就是给状元喝的啰？”
他解释说道，“江南一般的人家，生下小孩后都会在屋后埋下一坛好酒。为女孩埋的是女儿红，待其出嫁时取出再喝；而为男孩埋的则是状元红，待其金榜题名之日再喝。”
“照我看，应该还要埋上第三坛。”
他甚感兴趣，转头望着曾柔问道，“第三坛？”
“嗯。应该埋上第三坛。因为天下芸芸学子，金榜题名者，能有几人？所以，还理应为屡次科举不中的书呆子们，准备一坛鹤顶红！”
他听后大笑不止，良久后停下笑来。才问道，“你先前所唱的歌可有名堂？”
“女儿红。”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现有美酒，岂可无歌？你可以再唱一首吗？”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曹孟德的诗句都出来了。此情其境，再唱卿卿我我的，未免太过俗气，要唱就唱一首豪放的吧。
滚滚长江东逝水，
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
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听完后，他面露震惊之色，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深深地注视了曾柔一阵后，再次取出洞箫，摆在唇边吹了起来。那一刻，在月光之下，他有一种出尘飘逸的气质，温文俊雅，似乎世间所有的字眼都不能形容出他那股超凡清逸的空灵与澄净。曾柔不禁越望越是迷惘......
.....几缕晨曦穿过浓密的竹叶斜斜地照在伏趴在桌旁的两人身上。突然一个黑影无声无息地落地，原本醉倒的两人中有一人立即警觉地抬起头来。阳光下，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更显得他丰神俊秀。看到来人，他眼底中闪过一丝不快，把手一抬，示意那黑影先行到竹林外等候。待那道黑影离去后，他才低下头去看了看伏在桌上的曾柔。见到她仍然未醒，他伸出手指，温柔地抚上曾柔的脸庞，唇边勾起一道浅笑。突然一物映入他的眼帘，他先是一愣，然后像是醒悟了什么，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竹林外，“你跟踪我？”
“下属不敢。”刚才的那道黑影毕恭毕敬地回道，但双眼却乘机向竹林内探视，想看清伏倒桌旁那名女子的面目。
看到那双向竹林内探视的双眼，他淡淡地说道，“萍水相逢之人，不足为患。走吧！”然后首先往北面跃走。那道黑影见到主人已走，再看多曾柔两眼，眼中闪过一阵深思，最后也跟着主人离去。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十章----君山夜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