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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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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吃完晚餐,驱车回公寓时,亚瑟百无聊赖地望着车窗外霓虹闪烁、行人匆忙的纽约街路。以前,对于这样一个无需加班的周末,他不知有多期盼和享受,而且,就是一个人呆着,也从不觉得空虚难熬。
可今晚,却好像有些不一样了……他甚至于觉得,连他最喜欢的牛排大餐,吃着也没什么味道了。为什么呢?就因为高汶有了一个新朋友吗?
然而,他也明白,随着时间的推移,就算一直以来他们都待在对方的生活圈里,总有一天,肯定也会因为各自结婚成家或者工作变动等等原因,变得不像从前那么亲密了……虽然他不太愿意去想这样的将来,不过,该来的总是会来的,不是吗?
只是,他不曾想到,在他们这份久经岁月考验的友情上划出第一道裂痕的,居然是另一份才刚开始萌生的友情……不过,他太了解高汶了,所以,也很清楚,在这样对一个初识的人突然迸发的罕见热情背后,必然存在着某个和高汶的人生困扰相关的问题……那是什么呢?
是啊,高汶不可能会毫无缘由地对一个和自己的性格差这么多的人这么友好,他肯定是在对方身上发现了某种自己一直在寻觅的东西……那又是什么呢?
在此之前,亚瑟本以为自己很了解高汶,而且,自信无论从亲人还是朋友的角度,他都做到最好了……但很显然,如果真这样的话,高汶肯定会有更好的人生:至少,他不会在工作之余总是喝醉,在喝醉之后又总爱和别人打架,于是,受伤总是难免;尤其是,他应该不会像个浪子一样,不断地坠入情网,却总也没法维持一段更长久一点的恋情……
或许,虽然彼此了解,也彼此关心,但彼此的人生里,终究有对方鞭长莫及的地方,所以,高汶才会需要别的朋友,想借助别的力量来改变自己……应该是这样吧。
他这才想起,已经过了近一周,因为工作太忙的缘故,他居然还没有和盖尤斯联络过……真是太失礼了。想到这里,亚瑟当即全神贯注地开车,希望能早一点回住处,去找梅林那天留给他的那张写有盖尤斯电话号码的便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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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寓后,亚瑟径直走到桌前四处翻找,大约5分钟后,总算在一本新买的足球杂志里看到了那张便笺。可能是昨天晚上他一时粗心,随手拿来当书签用了。望着纸上梅林写着的那两行不太漂亮的字,他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亚瑟坐到沙发上,拨通了便笺上的那个号码,很快就听到了对方熟悉的声音:“晚上好,我是盖尤斯。你是哪一位?”
“盖尤斯医生,晚上好,我是亚瑟。真是不好意思,因为最近工作很忙,”亚瑟向后一仰,以便令自己的头舒服地枕着沙发,“虽然从你那位教子那里要了您的电话,却一直都没有联络您……非常感谢您送给我的那些礼物,我很喜欢。”
“哦,是亚瑟啊……”盖尤斯在电话里的声音显得很轻快,听起来他今晚的心情似乎相当不错,“你会喜欢,我当然很高兴。之前我听梅林说,东西已经送到了,我也就放心了。”
“前些日子,我因为休假回华盛顿了,所以,让艾默斯博士白跑了两趟,真是很抱歉。”或许是因为和盖尤斯很熟悉的缘故,亚瑟很快就把话锋转到了自己最在意的那个问题上,“不过,盖尤斯医生,真的很奇怪……您不是早就知道我在纽约的FBI工作吗?怎么那天,您那位教子来找我时,好像完全不知情的样子?老实说,这周一的早上,突然在局里见到他,我还真是吃了一惊。”
“真是对不起啊,亚瑟,是我之前忘记和梅林说了……”盖尤斯当即说,“你也知道,人一旦上了年纪,记忆力就变差了。其实,周一的晚上,梅林也打来电话说起过这件事,他好像很担心你会以为他在故意捉弄你……那个孩子,一直都比较敏感。不过,我想,亚瑟,你是个大方的孩子,应该不会和我这个年过70的老人计较这样的小事吧?”
“怎么会呢。”
亚瑟这时觉得自己心中顿时一宽,仿佛因为弄清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终于变得轻松了。这一刻,他也终于明白,昨天晚上,下车和他道别时,梅林为什么会有那种欲言又止的表情了……很显然,那个时候,梅林本想就这件事向他做出解释,不过,不知为什么,他最终还是放弃了。
“我听梅林说,你和高汶都对他很好,我真的很高兴。梅林这是第一次到纽约工作,而且,他又是个比较内向的孩子,我还担心他会适应不了呢。不过,现在我放心了……亚瑟,谢谢你。也替我谢谢高汶。”
亚瑟这时暗想,梅林对自己的长辈说谎了。高汶对他很友好,确实不假;可他,应该怎么也谈不上“对他很好”吧?没错,昨天晚上,在觉得很疲倦的情况下,他还是耐着性子行驶在拥挤不堪的的周末纽约街路上,把梅林从哥伦比亚大学送回到了他暂住的旅馆……但那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一种最起码的礼貌吧?更别提周一那时怎么也看对方不顺眼的他了。
不过,为了让自己的长辈放心而说些善意的假话这样的事,他多少也能理解。当下,亚瑟有些含糊地说:“没什么,大家是同事。何况,您那位教子和我另一位叫兰斯洛特的同事据说是高中时的校友……所以,我想,他在这里应该不会觉得太难适应才对。”
“我也听他说起过了。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当年兰斯洛特离开西雅图时,他还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呢。没想到现在又在一起了,真是上天保佑。”盖尤斯有些感慨地说,“亚瑟,你们一定要好好相处。其实,我以前就想过,你、梅林和高汶三个,若是能早一点认识的话,肯定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说到这里,他轻轻叹了口气,“不过,生活是这样的,大概也还需要一些命运的安排,某些人才会相遇……所以,你们现在不仅见面了,而且,还在一起工作,也不算迟,对吧?”
“是啊……”亚瑟这时蓦地记起了自己之前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思考的那个问题,他不由暗想,话虽这么说,可从前的你,为什么从没提起过自己有这样一个教子呢?
“对了,亚瑟,你父亲现在好吗?”盖尤斯突然问。
“很好。他有时也会提起你……”亚瑟回过神来,“说自从您离开了华盛顿之后,他就此少了一个能聊得来的老朋友。”他顿了一下,“我父亲那个人,您也知道的……一般人都对他敬而远之。”
“你也别这样说他。亚瑟,虽然你父亲让你和茉嘉娜吃了不少的苦头,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你们才会像今天这么优秀,不是吗?”盖尤斯笑了笑,“何况,他肯定是爱你们的。处在他那样的位置,爱自己子女的方式,和普通人当然不一样了……啊,对了,我听说茉嘉娜最近去白宫工作了?”
“是啊,她今年秋天进入白宫为总统的团队工作,好像表现得还很出色。”亚瑟苦笑了一下,“说起来,我们潘达贡家,恐怕是全美最奇特的家庭了。父亲是资深的共和党人,姐姐是新晋的民主党人……我则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你们家的确挺奇怪的,毕竟是政治世家嘛……”盖尤斯又笑了,“所以,亚瑟,现在是考验你的平衡能力的时候了。”
“我只能尽力了。”亚瑟无奈地想,他还能怎样?他的父亲和姐姐都很倔强,从不服输,他是真的什么也改变不了……所以,也就只能躲远一点,眼不见为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