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哀怨的媳妇脸

13、走火

　　这天曌云路在鹿鸣殿摆宴宴请了戍兀的使臣，那使臣带了胡姬来献舞。那些个红发胡姬穿着紫衣，蒙着绛紫的面纱，一曲接着一曲的跳着胡舞，脚腕间的金铃也随着节奏飞舞着。曌云路吃了几盏酒就有些醉了起来，朦朦胧胧的，眼前却出现了满目的紫梅，他们一时都置身于梅林之中。楼相坐在下手处与使臣说着什么，那花白的胡子也随着风微微的动。

　　这时旁边有人相劝“皇上，不要再喝了”。他伸手一推“锦锦，今个朕宴请贵宾，你不要多管”偏头过去那人却不是苏锦瑟，用蝉翼般的轻纱蒙着面，轻轻的笑着。

　　一时之间又只有满目的紫色，曌云路闭了闭眼，再睁眼之时，自己却躺在寝宫之中，旁边跪着的康年轻声唤着他。

　　“什么事？”曌云路皱了皱眉头，甚有些不悦。

　　“皇上……瑶光宫走水了。”

　　于是这才彻底醒了过来，从窗口望了外去，只见着天空中不知哪出印上了泛红的色彩，连成一片。他一边让康年给自己着上衣物，一边脑海里却是想起了梦里的紫梅，那个诡秘的情景让他的眉头又皱深了几分。

　　“怎么回事？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烧了几间屋子，听说是夜了灯火不甚所致，锦妃娘娘下了令说各宫不必惊慌，皆须留守在各自宫中不得进出，另多派了侍卫巡查。”

　　“她现在在哪里？”

　　“暂时安置在旁边的嘉熙宫。”

　　于是曌云路乘着步辇，带着康年等人匆匆去了嘉熙，长长的宫巷将遥远的喧哗都放大了传递过来，曌云路似乎都可以听见宫人们救火的喧哗，支柱倒地的声音，甚至于火烧断木头的声音。终于是到了嘉熙宫门口，却不见楼月卿出来相迎，只见她平素身边那个司正跪在外头。他下了步辇就问道“你们娘娘呢？可有什么事？”

　　“娘娘在里面躺着，方才太医来看过了，现在去熬药了。”

　　曌云路让康年等人候在外头，独自跟着叶知秋进去。嘉熙宫常年没有人居住，如此匆忙的住过来，整个屋里也是空荡荡的。叶知秋打起了床边的帐幔，他就见楼月卿躺在那里睡着，呼吸也轻微。曌云路细看去，竟是比那日相见更加的消瘦了，更比不得刚进宫那会的模样。

　　曌云路暗暗有些生了不明所以的不悦，坐在床边，连同声音却亲和了些。

　　“锦妃，朕来看你。方才可有受惊？”

　　不见人回答，甚至没有丝毫反应。正不知为何，却听见叶知秋跪在了地上，额头贴着地。

　　“皇上恕罪，娘娘自着火后，一直……就没有醒来过。”

　　曌云路心下一凉，再看楼月卿，确是不知人事的样子，喝道

　　“怎么回事，方才不是还好好的下了旨吗？怎么这会就不醒人事了？”

　　那叶思秋又重重的叩了头，埋着首，才颤巍巍的回答

　　“皇上恕罪，奴婢知错。其实娘娘根本就没有醒来过。方才……方才的意旨，是奴婢托娘娘的名义下的。”

　　曌云路怒从心来，又是着急，一手掀翻了一旁的一个汝窑的鹅颈花瓶，哐当的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好你个大胆的奴才，甚为司正，竟然敢做这种罔上的事，想必也是活够了吧。”

　　“皇上，皇上。奴婢知道自己罪该万死，只求皇上最后听奴婢一句话，奴婢纵是死了，也不枉与娘娘主仆情谊一场。”

　　适时康年听到了离间的动静，站在在门外询问缘故，曌云路思量了片刻，终究答了一句无事，让他退下下去，面色却不见好看。叶知秋这才继续说了下去。

　　“皇上，奴婢这事只敢说同皇上，只求皇上替娘娘做主……”

　　“到底是怎么回事，做不做主，你且说，朕自有决断”

　　“娘娘自上次应承了皇上那副紫梅图，这些日子来就没有好生睡过几个时辰，终日在棚架前面，即使是几日不睡也是有的。今天白日晕了一回，晚上到了寅时二刻，实在是撑不住了就去安寝了。奴婢服侍完娘娘躺下睡熟，正与小婢去检查宫门，却见着远远有人影，连忙却追，却也追不到。回来就见，娘娘那边就起了火。皇上，瑶光宫这一场火，奴婢报说是不慎走水，只为了稳定人心。这实在不是什么无心之失，而是存心之害啊。”

　　叶知秋说道此处，暗自悄悄看了眼曌云路的反应，见他脸上没有多的表情，连方才的怒气也隐秘了去，而眉峰却蹙起得更加深了。

　　“接着奴婢连忙唤人去救火，娘娘怕是劳累过度，熟睡了竟叫不起，终叫人抬了出来就是现在的样子了。接着……接着奴婢叫人传了娘娘的旨意，一则是为了造成娘娘无事的假象，乱了奸人的心。二则如真是有人蓄意，无论是哪宫的，此刻定回不得宫里，只要逐一排查哪宫少了人，就是是谁了。奴婢自知罪该万死，只求皇上替娘娘做主。”

　　曌云路抿着唇，高声唤了声康年，那康公公就连忙滚了进来

　　“奴才在，皇上有什么吩咐？”

　　“你率一队人，逐宫进行排查，清点各宫人数，万一有人少了的速度来报。”又转头吩咐叶知秋“至于你……好生服侍着，待娘娘安好了，再行处置。”

　　那康年领了命出去了后，曌云路又传了太医来细问，吩咐了不许走漏风声，就说楼月卿受了惊吓在静养。而后就移驾去了嘉熙宫的正殿。

　　叶知秋跪在地上，从他远去的房门看去，不远处，瑶光宫上的红光渐渐的熄灭了，但是这场看不见火却静静的从瑶光宫蔓延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