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第十二章 赫拉克勒斯，英雄的真相 ...
-
“没想到，真让他混到今天的地位……”
“没什么好吃惊的，父神对这个意向一直表达得很清楚。”
“呵……这下赫拉的脸色一定会很精彩。”
“有传言，她今天一早就开始砸东西……”
“该死，这种好戏居然让我错过了。”
“纯粹误传，我刚从那里过来，她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就知道……那个女人跟死鱼没什么两样……”
“你还真会记仇，她也就得罪过你那么一次。”
“我是恐怖无情、斤斤计较的冥界之后。”
“如果真这样就好了……可怜的哈德斯……”
“去死！”
……
又是正殿集会的日子，我照常与自己的“小团体”坐在一起，听着珀尔塞弗涅与雅典娜起劲的“讨论”那位新近加盟奥林匹斯的……神祗，却没有参与谈话的兴致。如果说，有谁比赫拉更不希望赫拉克勒斯出现在奥林匹斯的话，大概就数我了。
“你决定了吗？在‘最有力的盟友’和父神‘最宠爱的孩子’中间，你打算选谁。”我问身边的雅典娜。
“可能不会那么麻烦。”啜了一口茶，她不以为意地回应，“赫拉貌似打算与他和解。除非……”
她侧过头，看了我一眼，继续道：“除非你对此有什么意见。不过，只要不太过分，这件事对我不会有任何影响。”
赫拉打算妥协？这显然不是我所期望的情况。我不由眯起眼，手中的酒杯因外力的挤压而发出轻微的呻吟。然而，仔细推敲雅典娜的话，我意识到她在暗许我可能有的“欢迎”方式。
“放心，我不会让你太为难的。”说着，我一口饮尽杯中之物。
香醇的烧酒，得墨忒尔的独家秘方，据说传自遥远的东方，有治疗内脏损伤的效用。第一次喝这种酒的时侯，里昂•尼米奥斯正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
——————————————
“砰——”的一声，青铜酒杯在一记重击后化作粉末，能量球炸穿案几后，在理石地面上留下一个焦黑的坑，徐徐冒着黑烟……伟岸的身躯夹带着满腔怒焰飚离了大殿，留下惊愕的众神僵滞于原地，不知所措地面对突发的一切。
目送那身影离去，清楚地感应到他的悲愤与无力，心不由自主地抽痛了一下，却在那尾随他而去的倩影闯入视线的瞬间化作一片麻木。带着一丝冷酷，我将目光转向同样不知所措且一无所知的“肇事者”。他正茫然地看着阿波罗，最先主动接近他的神祗之一，希望寻得某种解释。
呵，我亲爱的弟弟啊，大家总是在迷茫的时刻转向你，期望代表光明与真理的你能够提供某种形式的指点。然而，我们都知道，你的答案往往并非他们所愿意听到的。
这次，你又打算如何告诉这名从某种意义上才刚诞生不久的年轻神祗，告诉他：他那英勇光辉的人生，实际上充满了各种谎言；在神王无上的庇护于爱护下，他不过是一件道具、受操控的刽子手……你要如何告诉他：阿瑞斯之所以对他的出现如此充满敌意，之所以在赫拉表达对他的欢迎之后愤怒的离去，不仅因为他杀害了希波吕忒，更因为他身上那自以为代表荣耀的战衣，实际上是一条无辜的性命、一位神祗惨遭谋害的证据？
赫拉克勒斯，神王半神的后代中，最为著名的一位。那一刻，他沐浴在万神殿的金碧辉煌下，矗立于奥林匹斯诸神之中，满腔自豪与骄傲，认为自己终于通过了一切考验，实践了自身的命运；却浑然不知，在诸神眼中，他不过是一件赝品，满手同族的鲜血，背负着神族最卑鄙的罪恶。
这样的事实，对他而言，残忍且不公，我却生不出任何同情，反倒渴望着当他的面戳穿一切美好的虚幻。事实上，我也确实这么做了。
带着一脸和善的微笑，我慢慢移步至阿波罗身边。基于对我的了解，他自是猜到了我的意图，眼中闪过一丝防备。我静静地侯在一边，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并不主动加入他们欢迎菜鸟的对话，直到赫拉克勒斯一脸好奇地打量我。
百年不见，这位力大无比的新进神祗自然已认不出我了。直到那一刻，阿波罗才不得不为我引见，同时不着痕迹地一手环上我的腰际，警告的意味分明。对此我并不以为意，吃准了就算说了什么，我那孪生弟弟也不会真把我怎么样。
或许，我太过自信，也太把他的支持视作理所当然。
——————————————
雄性生物终究是雄性生物，话题免不了扯到“□□对象”上，尤其当不远处正有几名大洋仙女，带着一脸羞涩的红晕往这边张望时。
“知道吗？大洋仙女最喜欢青松石做的首饰。”我状似不经意地插嘴，“大人如果送上那样一件礼物，那位幸运的小姐一定会立即对您刮目相看呢……”
闻言，年轻一辈都笑开了，更多的神祗加入了我们的谈话，场面愈加轻松、和谐。然后，有人不经意间提到了赫拉克勒斯的穿着，那是我一直伺机等候的信号。
彻底无视阿波罗以及赫尔墨斯脸上一闪而逝的紧张，我轻松地向他推荐海洋仙女那无可匹敌的织造技术。
没有战士会放弃追随自己多年，助自己立下赫赫战功的铠甲。对他们而言，那不只是护身的道具，更是保佑平安的吉祥之物。赫拉克勒斯自然不会免俗，他婉言谢绝了我的提议。念旧的人，他这般形容自己。
“我也是。”我笑得眼波流转，随后状似不经意地加了句，“尤其舍不得我的那些旧友呢……”
“不早了，我们还有事……”一直在防我来这么一手的阿波罗打断我们，搁在腰间的手随之收紧，强迫着我随他离开，赫尔墨斯也试图将赫拉克勒斯带走，但还是没来得及阻止大力神的好奇。
“你的朋友怎么了？”他问我。
暗自用力挣开阿波罗的钳制，心底因即将到来的复仇而生出令身体颤栗的快感。『辛茜娅！你……』不好光明正大地动手，阿波罗再次试图以言辞劝阻，却被我直接将意念拒之脑外。
“其中一位此刻正被您披在身上呢……”我的声音不响，却足够四周有心的众神们听个一清二楚。
无视对方煞白的面孔，我径自走近，伸出微微颤抖的右手，轻轻抚摸那死气沉沉的皮毛，终于还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悲伤而悄悄湿了眼眶……“请把他还给我。”好一会儿后，我才暗哑着嗓子，要求道，“无论你有什么行杀戮的借口。里昂•尼米奥斯都是我们的族人，我的朋友。他应该得到一场有尊严的葬礼，而不是这样……”话音未落，四周已开始传来各种议论声。
听闻赫拉克勒斯身上所披狮皮乃里昂•尼米奥斯，主神之外的神祗中顿时掀起不小的震动。
令赫拉克勒斯在人类间扬名的１２件任务，奥林匹斯大多数神祗是一无所知的。他们对这位半神英雄的概念依旧停留在千年前巨人之战中的勇士，除此之外顶多知晓其屠杀猛兽的事迹，不曾与之交集的神祗鲜少关心他究竟杀了谁。而半个世纪前的政变则属于奥林匹斯的高层机密，除主神外，没有族人知晓神王因为唆使半神屠杀同族的事情几乎丢掉王位。
相反，里昂在奥林匹斯是出名的异类，虽然大多不曾见过其真身，但几乎所有神祗都知道这么头有着最坚韧的皮毛、最锋利的爪子，却只嗜好写诗、涂鸦、哼小调的狮子。当初，他和墨杜莎之流出事时，阿瑞斯和波塞顿都与宙斯拍桌子吵过，但最后事情的真相还是被强压了下来。
眼角余光瞟向主位的方向，神王早已不见踪影，只剩赫拉独自坐在金色的座椅上，脸上挂着一丝充满恶意的冷笑。显然，这已是落井下石、墙倒众人推的情形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明知故问道，“真的如此鄙视奥林匹斯的威严，以至于可以带着一名神祗的尸体来这里耀武扬威？大人，你已经不是人类了，他现在是你的同族……还是你依旧……”
“够了！”带着明显怒意的呵斥打断了我要说的话，但真正将我震慑住的是发话者本身——阿波罗，“你过分了！”记忆中，他几乎不曾有意识地朝我发过火，更别说当众火冒三丈地对我大小声。而他转头对赫拉克勒斯说话时，态度又换成了惯常的彬彬有礼：“我为阿尔忒弥斯的言辞向大人道歉，对适才的事，我们很快会有一个令阁下满意的解释。”
我想质问他为何道歉，却只来得及被一股霸道的力量扯离正殿……
——————————————
“放手！”被拉出正殿，隐入一个暗角后，我立即大力甩开了阿波罗的手，无视在过程中几乎被扯脱臼的手臂所传来的疼痛。
“你不应该一时冲动说那些话的。”不同于适才的愤怒，他的语调不仅恢复了平静，并且一路降至冷漠，“你反应过度了。”
“反应过度！？”我依旧在为他维护赫拉克勒斯的行为而恼怒着，他的话更如同火上浇油，“我当然反应过度，他杀了我的朋友、我们的族人，现在还在拿着罪证在我们面前招摇过市。而我应该视而不见，让他毫无歉疚地过下去，甚至自以为是铲奸除恶的大圣人！？”
“阿尔忒弥斯，我们也不是什么纯洁无辜的主啊……”他说。
脑海中闪过皮同的死、奥里翁的死以及独眼巨人们的死……种种都是我们所犯下的罪孽，可是他当时的语气却是如此冷淡疏离，似乎在讲与自己无关的事。而我如何都是做不到那样的程度，至少不是在这件事上：“我至少心里明白这双手上沾染了什么样的罪恶。每个奥林匹斯人都有自知之明，赫拉克勒斯凭什么例外？”
没有回应我的质问，他只是说：“你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可能为我们带来什么样的损失……任性是要有个限度的。”淡然的态度让我联想到那个胆敢欺骗神王、恣意盗取天火的男子……那名叛逆者——但这不是此时我应该投注注意力的地方。
“为我们带来损失？你怎么不提自己当着诸神的面，彻底藐视我的权威？”打断我的话、恣意地胁迫着我离开正殿，这些足以让诸神认定我在阿波罗的掌控之下——这比袒护赫拉克勒斯的行为更令我恼火——等等，他刚才的意思是……
突来的了无令适才的火气于瞬间消失无踪，一并带走了胸腔中原有的温度。“你想聚集新的势力……”我喃喃道，“刚才……是被你设计了——你利用我隐藏自己的企图。”众神只晓得他在帮着赫尔墨斯当和事佬，要不就忙着看赫拉克勒斯的好戏，谁还会去注意阿波罗的企图，估计连赫尔墨斯都不曾察觉。
对此，他不承认也不否认：“如果我什么都不做，你还是会去找他麻烦。我只是制止你作出更加过分的事情。不然，神王对此不会太愉快的。”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告诉我，你重新参与权利角逐的计划……胸口有些发麻……
“等我确定你不会把私人情感放到我们的利益之前。”他答得毫不犹豫。
从他口中吐出的“我们”是那么自然，我却不确定自己想成为其中之一。只是，一切似乎由不的我……被背叛的感觉滑过心头，如同一把锐利的匕首，留下一道割痕：不深，却是往外渗着血珠，并不断传来丝丝刺痛……“掌控我的行为……真能带给你某种程度的满足吗？”我叹息。他没有回应，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于是，我只能做唯一能够维护自身的尊严的事——微笑，然后走开：“要知道，我不会是你的木偶。”离去的脚步不曾停顿。
“我也从来没有那样的打算。”身后传来他果断的否认，我告诉自己不要回头。
“他迟早要知道的，知道那举世闻名的十二件所谓的功勋，实际上不过是父神为了巩固我们在人类心目中的美好形象，而进行的‘遮丑’行为。而我们只是一群……”说到这里，终于还是忍不住转身，想看着他的眼睛说完那些在心中藏了很久的话。
然而，已到嘴边、几乎自厌的言词却在看清阿波罗身后的身影后，被悉数吞回——赫拉克勒斯，他没有听到太多，却正好是与他最相关的那段。
青年的脸色一片青白，眼中的悲愤是那么的熟悉，突然间觉得和他比起来，自己刚受的委屈根本不算什么。
“做什么一脸受伤的样子，不是连神都敢挑战的吗？怎么可能不知道诸神大多小气又残忍。”我冷笑道，“当然，没了人类的灵魂，你已经和我们一路货色。”现在，帮助他的最佳方式便是让他尽早面对现实。
“赫拉克勒斯，我年轻的兄弟，欢迎加入这个家庭。”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第十二章 赫拉克勒斯，英雄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