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小山旧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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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这样的闹剧，几乎每日都在上演。
女魔头伊景若顽劣不堪，搅得整个师门不得安宁是事实，可她同时，又是一股清流，淌过师兄们的心头。
顾川的事，无需赘述。就说那跟她一起做了不少坏事儿，调皮捣蛋最佳搭档的老四：郝炅他家是世袭的官职，他父亲任职靖州太守时，他刚出生没多久。他爹那会儿刚破了个大案子——找了个机会，办了当地一大乡绅恶霸，遭其手下人报复，一刀从婴儿郝炅的头上劈下。幸而一家丁死命相拼，那一刀劈的不深，却也从脸上整个划过去，九死一生活下来的郝炅便带着这道几乎贯穿全脸的刀疤长大。
由于样貌甚是恐怖，从来就没有同龄的孩子愿意与他作伴，进了【小山阁】，几个师兄虽然并不歧视他，因为这儿从来只凭脑子看人，但年龄的差距，总是让他与他们亲近不起来。
第一次见到景若的场景，他一直记忆犹新。听说要来个比他小一岁的师妹，他很是开心，却又担心，女孩子胆子更小，怕是不会愿意与他玩耍的。
“噢！”景若毫不掩饰的倒抽一口气的反应，深深地刺伤了郝炅，他落寞地转身要走，却哪知——
“也太酷了吧！你就是我四师兄？我娘生前常跟我说伤痕是男人的功勋，可我们伊家上下所有男人，没一个有疤的，要是让他们见着你——肯定嫉妒死了！”
功勋么？的确，那是他闯过鬼门关的证明——不过，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被人称赞呢，呵呵。
“我的脸长这样，你不怕么？”他还是有些疑虑。
“为什么要怕？那我的脸这样，你怕么？”小景若很是真诚地问。
“咦？——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今后，你就跟着四师兄吧！我带你玩！”他终于彻底敞开心扉，交到人生中第一个好友。
老三对景若，则算得上是有些依赖了。他家世代行医，却治不了三代单传的这个独子天生的残疾——钟尹荐（字梓沐），是瘸子。
老天爷还算公平，他夺走了尹荐的双腿，却赐了他举世无双的巧手。只要是你能画得出，他便能制得出；或是将什么拿到他眼前，只需拆开来看一遍，他便能造出一模一样的来。无为师父便是看上他这般才能，将他纳为入室弟子，除了其余课业不落于其他几位师兄弟之后，尹荐在机关学上更是术业有专攻，青出于蓝，更胜无为一筹。
自从上了山，因为腿脚不便，无为每日除了钻研课业便是呆在自己的房间内整日不出的画设计图什么的。他因了这残疾，天生性子极温婉，从来唯唯诺诺，不提任何要求，可他也会偶尔想出去透透气，下山转一转的。
而带他下山的人，正是伊景若。
自打认识老三起，景若就成了他的专属车夫。由于景若年纪太小身子太短，要推好老三的轮椅很是困难，他二人便一起设计出了一台怪异的‘车’。景若死命踩踏板，轮子便转得飞快，而老三他年纪稍大，右以用手为主，不仅灵活，臂力也很强，在后头掌控笼头娴熟稳当，最厉害的是，这车连盘旋的山路也能上。
老三常常想不明白，为何自己这般勤奋，景若那孩子却往往更具巧思呢？
景若是这么为他答疑的，“为什么你想不出我设计的那些怪东西？当然就是因为三师兄你太刻苦了嘛！我的点子，全因一个‘懒’字！这世界少了我们懒人，根本就玩不转，要不是我们懒得走路，哪来的轮子和车；要不是轮到我打扫，懒得擦地，现在你们能有这【擦地靴】嘛，走路擦地，一举两得；要不是我被老师罚得最多，他又那么没创意地每次都抄《弟子规》，我能想到让师兄你帮忙刻一个【抄抄版】么，墨水一刷，一印既出……”
原来，自己错在太勤奋？
“不过，小师妹，你懒归懒，能不能有点诚意啊？每年说什么送我生日礼物，就是给我张图纸，让我自己做出来，那能算你送我的吗？”
“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脑子太好使，老天爷为了公平，只好让我不擅手工嘛~~”
虽然景若与每个师兄都相交颇深，可她真正打心眼底倾慕的，却是大师兄汤漫——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
汤家在水国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代代显赫，身居要职，是水国最富盛名的豪门之一。汤漫乃汤家现任族长汤瀚的长子，虽是锦衣玉食里长大，却并无纨绔子弟的劣习。
同是富家子，可比起富商伊家，汤家的人，更多了一份雍容。
汤漫自幼被人称道得最多的，便是那堪称妖孽的容貌。“汤家少爷，绝色倾城”这话，几乎是街头巷尾好人家的待嫁女儿谈得最多的了。但这显然不是让伊景若对其仰慕，甚至是崇敬的理由。可以这么说，小山阁里，只有汤漫赢过景若，并且，让她输得心服口服——因为，那是一道算术题。要打败一个人，就要在她最自信的方面赢她，而算学，正是景若的骄傲所在。
具体是道什么样的题，谁也记不得了，只知道从那以后，伊景若便唯汤漫马首是瞻，比起无为来，汤漫更镇得住她。
虽然她跟师兄们都很亲近，可即便是老四，也顶多是直呼其名‘郝炅’，三师兄就是三师兄，顾川是‘老二’，只有汤漫，下了学堂，她是唤他‘漫哥哥’的，亲疏立辨。
可惜，好景不长。三年后，年仅十岁的景若就因擅闯师门禁地并引起大火烧毁后山竹林而被逐出师门。毋论几个师兄怎么百般求情，无为心上怎样不忍，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终究，先生还是没有开这个‘例外’的先河。
景若走时，还差几日便是钟尹荐十五岁生辰。她拿出一根簪子，这簪子漆黑如墨，色重质腻，细如羊脂，墨玉本为软玉当中的上品，而此簪墨玉墨底，更是罕见珍品，价值难以估量。
“三师兄，你总说我从没送过你一件像样的礼物……这簪子，是我自己磨的，费了很多心神，可终不如你的巧手，精雕细刻什么的，我做不来。再过几日，便是你束发之日了，不嫌弃小师妹的破手艺，就用这根簪子罢，日后，见着，也好想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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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万千宠爱于一身？！就是个恃宠而骄的顽童！不过是有点小聪明，满身富家子弟的不堪秉性，脾气坏的要命，嘴上也得理不饶人的祖宗！哼！难成大器！”无为先生一甩袖，拄着拐杖扭头就走，似乎她乃师门不幸，多看片刻都污了眼睛。
可是，连局外人，景若下山一年后方才进师门的老五都看得出，老师那是恨铁不成钢的痛惜。
‘不过，伊景若这个名字的话……’似乎就是不久前还听到过，老五闭上眼睛，想整理出个思绪，却还是无疾而终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小山旧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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