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如烟往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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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桌上杯盘狼籍，岳俊铭简直怀疑对面的这个女人是从哪个灾区跑出来的难民，她竟然风卷残云般地扫光所有食物，还手不执箸，身不端正，那样子跟街边流浪汉没啥两样。
“不用这么小气吧，只是吃了这么点东西，需要集体瞪眼的看我吗？”杨天若意犹未尽地把盘里剩余的几粒花生一手抓，全送进嘴里，嚼完后还舔了下手指，才问了个极淑女的问题：“请问，这里有纸巾吗？“
纸巾？是什么东西，跟纸有关吗？岳小蝶询问地望向凤玉轩，后者耸耸肩，再望向岳俊铭时，只见他的眉头又要打结了。
“拜托，岳大侠，岳大庄主，能不能请你不要再在我面前皱眉头了？我好怕呀。”杨天若表面叹气，心底却笑翻了天，装疯卖傻玩粗鲁，这是她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方法。
原以为能舒舒服服的在凤凰楼呆段日子，找到绣娘后，就可以远离是非，重新生活。谁知岳俊铭竟然亲自来告诉她，他们要走了，要回横岳山庄，而且第二天一早就出发。
什么人嘛，尽管这具身体与他有婚姻之名，可是现在的魂灵是她耶，他怎么可以说走就走，问也不问她的意见。
他凭什么决定她的去留，她才不要和这对疯子兄妹回什么横岳山庄，只要能留在凤凰楼，别说玩粗鲁，装瘫装瘸她都肯干。
岳俊铭从没想过黛黛会有怕的时候，只是此时失忆的她所说的“怕”好像有点怪怪的，这种感觉使他对她狠不起来。
“你怕什么？你会怕我什么？”
夸张地拍了下额头，杨天若尽量让自己笑得很温柔，因为她发现凤玉轩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她，她不能破坏黛黛在他心里的形象。
岳俊铭看着杨天若不讲卫生的用油腻腻的手拍额头，再看到那身乡野打扮的村姑模样，忽想起凤玉轩聊过她在陈家村对抗海鲸帮的事情，心里一阵阵的不舒服。倏地，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他与黛黛拜堂时她从袖里抽出匕首刺杀他的情景。
不，她再失忆再转性，再做各种天真的动作，她仍是黛黛，她是他不愿意去想却不得不承认的诺言。
“砰”的一声，他站起来，踹倒座椅，面无表情地拂袖而去。
饭厅里，杨天若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岳小蝶，你们家是不是有家族遗传精神病史，你哥哥怎么神经兮兮的？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像是谁欠了他一屁股债似的，他怎么了？”
“他怎么了？自从你不知羞耻的要嫁给我哥哥后，他就……玉轩哥哥，我早就说不要设什么临别宴了，我们根本就不想和这个女人一起吃饭，她随时都会害得哥哥不开心。”岳小蝶怨怼地瞪着杨天若，突然站起来，一脚踩着座椅，从靴筒里抽出匕首，就向杨天若刺去。“我一定要杀了你，只有你死了，哥哥才不会有烦恼，一切仇恨也才会消除。”
杨天若吓呆了，不懂得闪避，眼看匕首就要划破她的颈项，还好，凤玉轩的食指和中指及时地夹住匕刃。
“小蝶，别再胡闹。明早就要出发回江南，你的行李收齐了么？需要什么去跟九娘说，这里有我就行了。”
岳小蝶愤愤地收回匕首，一脚将刚踩着的座椅踢飞，扭身往厅外奔去。
“三哥，你们这里的人怎么一个个都是武功高手？那丫头看来会点轻功呵，一下子就跑出很远。”杨天若又惊呆了一次，回过神来发现凤玉轩还坐在她旁边，有些感激有些担心。“这对兄妹连发脾气都是一样的，只会踢椅子。三哥，你最好小心点，她跟她哥哥一样，翻脸比翻书还快，你千万不要得罪她，要不然她把你给打了，那就太难看了，好歹你是个男人。”
“谢谢关心。”她连他会武功的事也给忘了，那她自己的呢，真的如俊铭所言忘了个一干二净吗？难得的是她竟会担心他。“刚才的事你别在意，俊铭向来如此，只是不知这一次他是怎么了，以前他再愤怒也不会拿东西出气的。”那张红木花雕椅可真倒霉，缺脚缺面，可以寿终正寝当柴烧了。
杨天若不想当炮灰和这椅子一样成为岳俊铭的出气包，反正目的已经达到，果然惹得岳俊铭对她恨得是咬牙切齿。他应该没有那么蠢带着仇人上路，更不会跟自个儿过不去一辈子对着仇人。
“三哥，我看我不用走了，不如你想想有没有什么事儿派点给我做做吧？”
杨天若笑眯眯地刚要起身闪人，凤玉轩突然道：“你这么做又何必呢？无论你怎么做，俊铭都要带你回去，凤凰楼的大门虽说永远为你而开，你到底不是凤凰楼的人啊。”
杨天若有点笑不出来了：“三哥，你说什么呢？”
凤玉轩笑了笑，转换话题：“你想不想知道你是怎么嫁给俊铭的？”
杨天若呆呆地看着他，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不，你还是不记得的好，毕竟前尘往事已随云烟，很多事情发生了就无法挽回，只要他以后对你好，那就是你最大的幸福了。”凤玉轩从没想过越跟失了忆的黛黛接触，疼惜她的感觉就越重，也许是因为在后来的接触中她不再一副凌厉肃杀的模样，反而像个妹妹似的依赖他。听多了她叫他三哥，心里也由最初的尴尬到后来的亲切，似乎他真是她的哥哥。
“三哥，你好像很替我担心。说吧，有什么你就告诉我好了，我能够接受的。”来到这个世界后，最惨的莫过于她附了身的这具躯壳是有夫之妇，而且她的夫君还是那位爱甩脸色爱发飙的岳俊铭。连最惨的事都被她碰上了，其它的还有什么接受不了。
凤玉轩静静地睇视着杨天若，过了会儿，起身往外走，边走边道：“走，陪三哥到院子里透透气。”
寒风袭来，庭院里冷风瑟瑟，百花凋残，边角的几株柳树枝桠干枯垂头丧气地低垂着。坐在假山上的亭子里，四周空旷，假山脚旁的长廊或园门各处站着几名守卫，凤凰楼一如既往地淡然安静。
轻轻品茗着丫鬟端上来的茶水，凤玉轩陷入了沉思，久久不语。杨天若也不敢多话，静静地坐着，手指无意识地轻握着茶杯摇晃，她从心底尊敬凤玉轩，若他没有笑容，她就不敢去逗弄他，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出。
良久，凤玉轩轻轻叹了口气，打破了压抑的沉默。
“嗯……你还记得葛平川和水灵儿救你的时候你身上穿的那套新娘服吗？”他看着杨天若晃动的茶杯，再看向她那张平静单纯的面容，迟疑着终忍不住说：“知道你为何会受那么重的内伤吗？”
新娘服？受伤？杨天若想起那段伤重痛苦的日子，本能地摇头。
“也许……也许这一切的发生都是天意吧。”凤玉轩鼓励地给了她一个温和的笑容。
杨天若在那笑容里看到一种莫名的悲哀，这种悲哀蓦然串入她体内，心口似被大石给击了一下，很痛，很痛，痛得她不敢笑不敢乱动，而是静静地严肃地听着凤玉轩缓缓的陈述。
离京师尚有百里的地方有一片红枫林，原本在秋天的浪漫气息下，枫叶的红透过风吹飘落的飞舞景象，营造出悠闲宁静的气氛。然而，在此时，这种宁静的气氛已经被肃杀的剑气所驱散，就连空气也感觉到冷冷寒意。
“岳俊铭，你应该知道我手上这支蝎子箭见血封喉，如果你想看着岳小蝶死在你眼前的话，那你就尽管来吧。“黛黛挟持住岳小蝶，蝎子样的暗器紧紧地贴着岳小蝶雪白的颈项。
“哥，不要管我，给我杀了她，这个贱女人不配做我岳家媳妇！”被点了穴的岳小蝶动弹不得，嘴巴却不饶人，泼辣的话说出口后果是背部挨了黛黛一掌，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了血。
“黛黛，你要对付的人是我，与小蝶无关，你放了她。”岳俊铭几乎是双目喷火地怒瞪黛黛。
“放了她？很容易，只要你答应与我拜堂成亲，我马上放了她。”黛黛淡淡地说，极力隐住内心的烦燥不安。
岳俊铭没有注意到黛黛声音里透着的古怪，他眯着眼盯着黛黛阴郁的双眸，“你一直都没放弃要嫁给我，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会以小蝶的生命来要挟。
”
黛黛嘴角扬起一抹只有她自己了解的从内心发出的凄凉的微笑，“有没想到不要紧，要紧的是在你心目中岳小蝶有没有份量，值不值得用你的终身幸福来交换。”
这个问题虽然问得有点卑鄙，不过岳小蝶仍然情不自禁地和黛黛一样期盼心目中最崇拜的哥哥是否真的能舍弃自己的终身幸福来救她。
忍不住她轻轻喊了一声：“哥……”
就在这会，一条轻烟似的青影向他们这边迅速移来，接着他们就听到温和的男中音在耳边响起：“黛黛，我娶你，如何？”
“不愧是凤凰楼的当家人，轻功果然了得。”黛黛发自内心赞赏地看着凤玉轩，他和她的爱郎一样的高大俊朗，但他却没有岳俊铭的霸气，他的笑容温和亲切，似有种大哥哥的感觉。传说中的南岳北凤，南岳霸气无情，北凤温和有礼，是最佳的搭挡，只要他们一起出现，就没有完成不了的事情。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再也没有机会嫁与岳俊铭做他的妻子？
“可惜我不想嫁给你。”她隐去笑容露出杀手惯有的冷漠，诚实地说：“你的笑容令我惧怕。相反，岳俊铭的无情令我欣赏。”
惧怕？这是凤玉轩第一次听到有人对他的笑容产生这样的评价。他重新打量黛黛，这个江湖上人人惧畏的蝎子杀手，她身材窈窕，脸庞细致，五官端正，若是她的眼睛没有散发阴鸷的冷光，若是她能去掉那身如蝎子般的黑色劲装，她会是一名和小蝶一样美丽的女子。事实她现在也是美丽的，却没有小蝶的清纯，她的美是妖冶的冷漠的美。
“既然你知道他无情，为何还要嫁他？你应该知道他最宝贝他的妹子，你还要以小蝶作人质，你想他还会待你好吗？”凤玉轩诚恳地劝说：“如果你真爱俊铭的话，放手吧，不要伤害小蝶，也不要以小蝶来伤害俊铭。”
黛黛笑了，那是怎样的一种笑容，没有谁说得上来，似是悲哀的又似嘲讽。“他待我好不好是他的事，你只要做好媒人的角色就行了。”他不需要他以后待她有多好，只要他能娶她为妻就行了。
“媒人？”他好像是来救人的，不是来做大媒的。
“怎么，你不想答应？”黛黛冷冷地说：”那要不要我在你们最宝贝的这位小美人脸上划上两刀，或者是用蝎毒……”
“不必了，我答应娶你。”岳俊铭突然开口，“只要能救小蝶，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何况只是娶你作妾。——你不会不知道宋清瑶是横岳山庄的庄主夫人吧，你要嫁给我，就只有作妾，否则……”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如烟往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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