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如斯深潜

36、圣山真不是个好玩的地方

　　圣山，教皇的祷告室里，素来没有耐性的多兰一声不吭，默默的看着越发苍老的教皇虔诚的跪在光明神的雕像前，将自己的额头紧紧的贴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默默的祷告。一支由上等羊脂提炼出来的白色蜡烛摇曳着闪烁的烛光，发出噼啪的声响，火苗不断的跃动，多兰盯着那浅黄色的火焰出神，仿佛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小多兰，你找我有事么？”做完祷告的教皇直起身子，一双略微浑浊的眼睛看着那个依然对着蜡烛出神的女孩，慈祥的问道。

　　“教皇爷爷，你猜呢？”听见教皇喊自己，多兰这才从沉思中惊醒，扭过头，对着教皇顽皮的一笑。

　　“我不会同意的。”教皇伸出手摸了摸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这孩子极为善良，虽然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却最看不得自己身边的人受苦，也不愿抱怨。除了三天两头想着摆脱自己的身份之外，真的没有让自己需要头疼的地方。

　　“教皇爷爷，您又知道了？”转过身子，多兰撅着嘴抗议。被人一眼看穿的感觉很不好的行不行？教皇爷爷总是这样，还没来得及等自己闯祸，便将自己拎到他老人家的面前一顿温言好语的劝说，让从来吃软不吃硬的多兰很是郁闷。萨摩修女都没有教皇爷爷唠叨诶，难道教皇爷爷也有更年期？

　　“多兰，你知道你的决定意味着什么吗？”教皇白色的眉毛微微耸动，一脸严肃的看着正打算朝自己撒娇的小丫头。

　　“知道啊，不就是剥离我的守护天使么？”多兰脸上带着笑容，说得轻巧无比，“反正毛毛天天惹我生气，我也不想见到它。”

　　“你就这么厌恶这个身份？”教皇没有被多兰的笑容欺骗，即使这个孩子看上去笑得那么真实，看上去笑得毫无破绽。

　　“是呐，是呐。这个不可以做，那个不可以做，随时随地都有人谦卑的朝着我鞠躬，教皇爷爷，您不觉得这样很无趣么？”双手一摊，多兰翻了个白眼，沮丧的说，“我就是一个贪玩的人，干嘛不让我自由一点呐？”

　　“多兰，事关我们光明教会最重要的秘密，爷爷不会同意你冒险的。”事关重大，教皇没有安慰多兰，而是伸手将靠在墙角的权杖拿在了手中，轻轻的敲击了一下地面，这才扬声说道：“带多兰小姐回她的房间，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她出来。”

　　“是，教皇冕下。”闻声而至的是两位全副武装的圣骑士，朝着教皇行了一个屈膝礼之后，一位圣骑士伸出自己的右手，朝着鼓着腮帮子的多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这才恭敬的说：“尊敬的多兰小姐，请。”

　　“我不！”多兰生气的扭头。

　　“多兰小姐，请。”那位圣骑士依然弯着腰，恭敬的保持着自己的动作，丝毫没有半点改变。

　　“不管！”

　　“那就让多兰小姐在祷告室住下吧。”教皇见多兰不愿意回自己的房间，看了正在生气的小姑娘一眼便迈步走出了祷告室，沉重的权杖敲击着大理石的地面，咚、咚、咚的声响越来越远。

　　“多兰小姐，请早些休息。”两位圣骑士优雅的鞠躬，退出了祷告室，小心的将祷告室的木头门带上，便默默的站在门口为多兰站起岗来。

　　“你们都是一群坏人！”多兰生气的一跺脚，盘腿坐在了光明神的雕像前头，背靠着光明神雕像的腿，看着依然燃烧的蜡烛，脸上格外的郁闷。自己居然被关禁闭了！早知道就不回圣山了，教皇爷爷好不讲理啊！

　　归根到底，多兰还是一个相对单纯的人，前世她是父母唯一的孩子，而同辈中独独她一个是女孩，从小便是被长辈捧在手心里当珍宝养大的。也正是因为从小没吃过半点苦头，前世的她对世事格外的淡泊，在她的眼里，没有什么是她特别需要的，也没有什么是她需要特意付出的。正所谓无欲则刚，她在学校里也不曾与同学发生过摩擦，这样特立独行的性格正迎合了年轻人的想法，个性另类的她在同学朋友眼里活脱脱一个不染红尘的谪仙人物。

　　这世上总有些事儿，不会由着人的念头而生，多兰工作以后也碰了壁。事业单位里的那些同事，年纪比她大得多，心思自然也比当年的叶问深沉的多。社会比学校复杂的多，叶问原以为，自己不争，自己本分的守着自己的工作，便能天下太平，却不曾想，世人总是如此，欺软怕硬是人的本性。没亲没顾的，单位里的同事们自然不会刻意的偏袒或者照顾这个看上去单纯的年轻女孩，反倒是欺生得很，什么事情都往叶问身上推。被同事们暗地里收拾过几次的叶问终于没忍受住那一肚子的邪火，很是不负责任的放弃了那份在别人眼里极好的工作，甩手回家做了宅女。

　　纵使叶问曾经在社会上摔绊过几回，总归还是入世不深，她的见识若放在一个孩子的身上，那自然算得上是早慧，算得上是聪颖，算得上是天纵奇才。然则，人总要长大，多兰忘了自己渐渐的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受光明教会庇护这么多年，多兰也习惯了光明教会上下对她的恭敬，浑然不觉自己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撒撒娇别人就什么都愿意为她做的孩子了。

　　能够唤醒昏睡的灵缇，自然这世上并非只有多兰一个能够做到。这个世界上的各个种族都是自上古流传下来的血脉，既然有凌嗜这个半神存在，其他各族也或多或少有那么几个妖孽一般的超级高手坐镇。但是，这些力量都是被各族刻意隐藏了的，大家也心知肚明，这些力量只是为了保障本族的生存，若非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这些力量也仅仅是作为一种震慑的存在。动辄摧毁这个位面的力量，是没有几个人有勇气使用的。

　　不说远的，但说光明教会里便最少有两位隐居在圣山的高手可以唤醒灵缇。在外人看来，苦修士便是光明教会最强大的存在，实则光明教会还有两位强悍的半神坐镇，若非如此，当年的教皇又怎么会放心的将圣骑士团和神圣祭司团连带着苦修士团一并拖到和亡灵族的战场上去？要知道，攘外须先安内，光明教会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保卫圣山的安全，与亡灵族的对抗从何而来？后院起火从来都是最容易让人沮丧和丧失斗志的因素之一。

　　驻守在圣山的两位半神高手都是传统意义上的狂信者。狂信者一直是光明教会的隐藏力量，即便是光明教会的高层，能够完全清楚狂信者的，也不过是一掌之数，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将狂信者和苦修士混为一谈。这个世界到处充满了征伐和杀戮，每一天都有无数的孤儿产生。光明教会一直致力于救助这些因为战争而失去亲人的孩子，将这些无依无靠的孩子收容进了教堂，抚养并教育他们。其中一些天赋极佳的孩童，会被送到圣山的某个隐秘之处，从小就接受极为严苛和残酷的训练，在他们成年之后，无一不是光明教会最虔诚的信徒和护卫者，永远不会背叛。

　　每天有成千上万的孩子被悄悄送到圣山，但是最后能够从狂信者驻地走出来的，也不过是一两名气质内蕴，神情漠然的青年。更多的孩子夭折在了他们成为狂信者的道路之上，狂信者训练之残酷在这个世界上首屈一指。极低的成材率也表示着每一个成为狂信者的青年都是可以独挡一面的高手，十名狂信者联手与一位半神交手都不落下风。

　　只是过于残酷的训练和过多的激发潜力让大多数狂信者失去了成为半神的机会，这些本有机会成为半神的天纵奇才大多在壮年便因为过度透支潜力而默默死去，或者在和亡灵族的对抗中陨落。即便如此，而光明教会现在最少有二十几名对光明教会极度狂热，没有丝毫背叛，永远不会停下脚步的战斗机器，甚至还出现了两位半神狂信者。

　　多兰在圣山居住的这么多年时间里，也曾经被教皇下令送去狂信者的驻地苦修。在教皇看来，多兰这个身负神谕的女孩，最有资格执掌狂信者这个没有思想，只有战斗本能的怪兽部队。但是似乎小姑娘死活没有领会到教皇爷爷的苦心，在那个懒惰的无以复加的小姑娘眼里，那群有自虐倾向的疯子是无法和她谈到一起的。哪怕只是一个才到自己腰高的小孩，张嘴闭嘴都是光明神在上，光明神伟大，这让从来都对光明神生不起半点敬意的多兰如何能够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