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然会许》落木唯萧

1、去见你说爱你

　　这是被永远重复着的冬天的一日。
　　午夜梦醒时，白色柔软的枕头上散乱的布着些许黑色的头发，原本想着要剪去的长发被肩膀那些地方压着，头一动就牵扯着微微的疼痛起来。拢了拢，转个身，陈然却怎样都睡不着了。
　　穿灰色大衣的女孩子手握一杯简易热饮从前面的街道走过，不远处传来同伴回头催促快点跟上的声音，夹杂着酒店经理对陈然有些献媚的欢迎说辞。女孩似乎撇了眼酒店，金碧辉煌，窗明几净，N市最高级的酒店呢。回头，喝一口手中正在冷掉的热饮，加快几步跟上前面的同伴，嬉笑着一路向前，转角的时候又无意的回头朝酒店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停着一辆知名牌子的车子，旁边立着一些人和一个衣着光鲜的女人。
　　陈然回手关上车门，望着远走的女孩的背影，有些恍惚。
　　自己，当年，也是这般走过这样的街头的吧？在这个城市大学四年，每个角落大多是熟悉的，好像在这里，陈然只要一个转身，便就可以遇到年少时的自己，年轻，充满理想。那时自己可曾会想到日后有一日会住进这偌大奢华的酒店套房怀念过往。就像那已经走远的女孩，和室友一起去出名的小巷子中淘吃美食，路过高级酒店，望一眼，转身便就走进暖和的小店面。
　　生活就是这么简单，最大的波澜也只是买到一只不好的苹果，然后在心中铺排铺子老板一些时辰。

　　拿起放在床边的手机，2点14分，那边该是下午时刻了。
　　电话很快被接起，是许会的助理。
　　“然姐，许总现在在会议室和这边的人谈点事情，不方便接你的电话，你有什么事，结束之后我帮你转告。”
　　“没事，想起来就打个电话过来。”
　　陈然刚认识许会的时候，许会是许经理，有能力，有魄力的经理，但是很多人都只叫他许会。陈然也叫他许会。现下所有的人都称他为许总。每天都忙着什么的许会，别人都不敢叫他许会，陈然依旧叫他许会。可现在每每听到别人叫他这个寓意着什么的称呼，陈然都莫名的感到难受，仿佛被别人叫许总的许会便就不是她叫许会的许会了。

　　N市中央酒店名副其实的位于N市的市中心，就算位于市中心，现下这个时候也只剩下钢筋混凝土的城市框架了，连树木都隐没在了无边的黑暗中了。
　　许多年前，在这里，陈然想自己有过一段生活，快乐，希望。和易欢一起。就像很多年前在S市他们也有过那么快乐，幸福的生活。活到这个不大不小的年岁，陈然觉得自己越来越习惯的顺着一些蛛丝马迹的将自己的人生往回放。
　　“易欢，我毕业之后要去S市，我喜欢那个城市给我的感觉，我要在那里成为像刘老师一样厉害出色的园林人。”
　　“呵呵，我就想回到H市，守着他过平平凡凡的一辈子。”
　　“真没追求。”
　　“你追求的是事业，我追求的是婚姻家庭，这有什么出息不出息多的，每个人的追求不同罢了。”
　　“也是，那你们一定要幸福呀，到时候我给你做伴娘。”
　　“易欢，我这辈子只给你做伴娘。”
　　“那是必须的。”

　　年华掩盖着沧桑的记忆，徒留下这耳畔清脆好听的些许言语。陈然想这个古老的城市至古到今又有过多少人像她一样在午夜起身，回首斑斑绣黄的少时辰光，与月光灯影一起清泪而流，只为一切都不曾可以触摸和拥抱了。
　　易欢，现在想起原来，我们，已经这么多年不见了。

　　陈然在露天阳台转身看到白色的灯光在黑暗中闪烁时，正打算去厨房喝杯水。
　　许会。。。
　　陈然缓缓回头转身走向厨房，依旧可以在黑暗中看到手机在闪烁。
　　手机闪烁的灯光暗淡下去的时候，陈然翻身枕了枕头，闭上了眼睛。
　　三个未接来电。

　　飞机快要降落的时候，陈然忽然不那么想见到许会了，见到了便肯定是要忍不住说出来的吧。
　　在N市晃荡了那么多天，多呆一天那个想法便就多一分。其实去N市还是许会出国前自己提出的，说想回去大学读书的地方看看。
　　N市没变，市中心人还是那么多，风景区人还是那么多，地铁上人还是那么多，就连N市的大学学生也还是那么多。可这一切不变不正衬出陈然天翻地覆的变化吗？那么多那么不想的变化折磨着陈然，一时间无法控制。一路蔓延着到了法国。
　　许会出国前说要陈然一起去，即使自己没有时间陪着玩，也好过她自己一个人在家中无所事事。陈然自始至终都没有去的想法。工作便是工作，只怕就算是自己答应了还是要被许会的妈妈打回来的吧，那又何必去讨那个不好呢。

　　“女士，您还好吗?”
　　法国戴高乐机场，陈然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哭泣起来，机场的工作人员亲切的用英语问道。
　　“我没事，只是想念我离去的丈夫了。”
　　陈然用的是leave,工作人员看着梨花带雨的陈然，理解成了死去，可爱的法国大妈便一把抱住这个娇小的亚裔女士，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离去的痛苦是暂时的，要坚强的活下去。生活永远是美好的。”
　　法国口音的英语陈然听着觉得很亲切，扶着法国大妈的肩头不断点头。没有去解释离去和死去的不同意义。
　　大妈最后亲自送陈然坐上了机场外的taxi，挥手看着车子开出才转身走进机场。
　　陈然坐在车中想：既然已经走到了现在的这一步，就让存在的问题彻底解决吧！

　　许会住的酒店，陈然是一早就在许会的助理处打听到了的，下午3点的时刻，他应该是在外面忙着的。陈然一边打开房门，一边想着要怎么解释自己的突然到来。

　　许会拿着助理刚刚送来的便条纸，熟悉的中文字，道过谢回手关上门便看了起来。
　　我入住在你隔壁的隔壁。
　　落款是陈然。
　　小然，怎么突然来了，此时许会才又想起了前几天那个未果的电话。心中暮的有些微妙的撞击。
　　许会的助理还未走远几步便听到身后很重一声关门声，回头便看到自己的老板很是匆忙的走向不远处的一个房间，慌忙的按着门铃。
　　不是很久的时间，门开了，许会劈头便是：“怎么这么久。”
　　“睡着了。”
　　这声音，许会的助理偏头看了下那个说话的女人，分明就是许总的妻子——陈然。她怎么来了。
　　前几日自己还替正在开会的老板接了个她的电话。
　　许会看陈然光着脚站在酒店的地毯上，房间中的暖气不断的向外涌，皱着眉一把抱过陈然走进套房，用脚猛的关上门。
　　许会知道陈然有个习惯，一到一个酒店便会把自己的行李弄得到处都是，说是有人住的感觉。
　　可这次环顾四周，没有看到陈然的行李，只看到乱糟糟的床铺以及自己眼前乱糟糟的妻子。
　　“你的行李呢？”
　　行李还在N市的酒店，陈然是临时起意打的去的机场。
　　“没带。”
　　“小然，怎么来的这么急，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想你了。”陈然几乎是许会问完的一瞬就脱口说了出来这句话。连自己都是诧异了一下的。
　　许会原本有些松散的跨在陈然肩头的手紧紧了，旋即看到了自己妻子没有穿鞋子的光脚丫，又带着些严肃的口气说：
　　“先去把鞋子穿上。”
　　许会看着陈然扒拉着自己蓬乱的头发去卧室穿鞋子，看着干干净净的套房，确实没有人住的感觉，那种心被撞击的不安感觉更加强烈的浮现了上来。
　　这样的小动作之前在S市一起生活的时候，陈然一直会有，但是搬进许家之后，就很少了。一直是规规矩矩的存在着。她不说，但是他知道。
　　许会下意识的握紧了自己的双手。
　　“小然，你要吃什么吗？我让他们送上来。飞机上的东西你肯定都没怎么吃。”
　　“都好，你决定吧。”

　　“许会，我吃饱了。”
　　“把这块蛋糕吃了。”
　　“许会，我真的饱了。”
　　“小然，你告诉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许会坐在陈然的对面，看陈然用纸巾擦拭着嘴唇，一双大眼睛沉浸在那里，许会觉得自己已经看不透现下坐在自己对面的妻子心中在想着什么了。
　　“许会。。。”
　　陈然望着许会望进自己眼睛的眼睛，别开头，慢慢地深吸了一口气。嘴中刚吃下去的法国甜点，很是香甜，可现在倒是变得有些苦涩了。丝丝的苦味蔓延在口腔中，咽了下口水，又咽了下口水。越来越浓重的苦味随着口水的吞咽散布开来。
　　“许会。。。”
　　两人之间短暂的沉默着，陈然不说，低着头继续用纸巾擦拭自己的嘴唇，好似是想将嘴中的苦涩一并的抹掉似的，而许会则是固执的望着陈然，看她越来越用力的擦着早已干净的嘴唇。
　　房中传来了门铃声，开始时很轻，后来越来越快，许会似乎以为是自己的幻听。陈然长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餐布紧紧的在手中団握着，抬头轻轻地说：你去开门吧。
　　“许总，合作方那边突然提出些问题，我们都不敢自作主张的回复，只能请您来定夺。”
　　许会站在门口，回头看房中的陈然，陈然坐在沙发上，看到的是许会站在门口高亮的灯光中，回头看她，那样一个动作在陈然的脑海中被慢慢的回放，直到耳边听到许会说：“小然，我去处理下公事，马上回来。你接着睡吧。”
　　点头，“好”。
　　门轻轻地被带上了。
　　陈然想：许会，这一晚，我几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勇气来面对你。我在机场趴在那个可爱的法国大妈的怀中时，告诉自己，你已经离的那么远，我追赶了那么久，到底是要累了。我所经历的不是20个小时的飞机，而是将近2年的挣扎。这些，我不说，你都知道吗？
　　“刘助理，帮陈然去买些换洗的衣服。送到她房间。”

　　刘成跟着许会2年了，自从许会回到许氏就被挑选出来任命为他的助理，对于陈然，刘成大多是听许会提起，听公司的人谈到，没有真正见过几面。陈然在他的印象中几乎没有来过公司，就算是当时刚进许氏没几个月的许会和柳荫那样的大明星传出莫名其妙的绯闻，公司上下被各路人马围堵的水泄不通时，陈然作为许会的妻子也没有出来说任何一句话。只曝光了一张她与许会手牵着手的背影照。
　　刘成第一次见到陈然其人是在许会31岁的生日会上，穿的和其他到场的其他女士相比很是平常，长的更是不用说。就像是每天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普通女孩子一般。有些许的失望，一直以为像许会这样有气势，有能力，有权势的人的妻子应该是一位...刘成摇摇头想，其实是非常不平常的一个女人！那次的生日会，许会喝的有些多，陈然一直陪在他的身边，笑着和向他们敬酒的人寒暄，笑着和向许会抛媚眼的各路美女应对周旋。举手投足间竟有些洒脱真诚的微醇之感。这样相比自己身边的那些女子又是有些许的不同了。
　　最后许会有点微醉，在一段舞之后，拥着陈然便在众人面前亲吻起来。刘成明显地看到陈然有些许的挣扎，手抵在许会的胸前，一直在往后退。许会却不自知，紧紧地扣住自己的妻子。沉醉其中。到场的宾客，有微笑着看着的，有不削的别过头的，还有不甘的瞪着的眼。陈然最后像是任命似地将手圈在许会的脖子上，任许会作为。刘成那时仿佛听到了陈然口中呼出的微微的叹气之声。
　　刘成在法国著名街道的著名品牌店中，边挑选着衣服，边回想后面几次和陈然的见面。印象中便就都是只看到一个背影或者侧面了。坐在许会的车中，看许会下车来拿自己手中的资料，永远都看着公司对面的街道的侧面。自己送资料去许会家时，看见许会要办公时转身上楼的背影。
　　刘成向自己身后的导购指了指一套较为普通的套装，意识去包起来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