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行天下》壹自

59、彘猴

　　时间飞逝，转眼间，苏天下已经在兵校待了一个多月。
　　这一个月以来，除了前几天出了一些状况，一切都很平静。当然除了帝都偶尔还会发生一两起命案，小黑一如既往地闯祸然后连带着自己和班级都被扣分，他现在已经差不多成为班级的公敌了。还有一点让苏天下很不爽的是冷安丝毫没有一点要放过她的迹象，心心念念要抓到她的狐狸尾巴。
　　所以，现在兵校都会出现一个很诡异的画面，骑兵甲班的高材生冷安天天都和丁班的苏天下一起出现，亦步亦趋，形影不离，甚至还要求跟她住在同一个校舍，俨然是一对好朋友的景象。
　　她和她哪里是好朋友啊？！
　　苏天下无语仰望苍天。
　　她是巴不得冷安离她越远越好，因为冷安在她身边几乎都没有怎么说话，每天都是冷眼看着她和小黑等人嬉笑怒骂，赶也赶不走，骂也骂不听。
　　按照她的说法就是，“如果你真的不是九尾妖狐，为什么怕我跟？”
　　我是怕迟早有一天会被你的冷气冻死好不好！
　　苏天下愤恨地腹诽。
　　就像此时上大课的时候，凛溯在台上宣布完这次课程的任务之后，冷安清冽的声音就在大堂上响起。
　　“老师！”
　　顿时一股不详的预感从苏天下的心底升起。
　　“我要和丁班的苏天下一组！”
　　果然，苏天下无力地抚额。
　　“你们两个现在的关系还真是好啊！”
　　欧阳瑞在一旁幸灾乐祸地说，这么些天，他是把两人的互动看得一清二楚。一个想尽办法躲，一个费尽心机跟。如果不是两个都是女的，他还真怀疑冷安是看上苏天下了呢！
　　苏天下斜了他一眼，也抬起头冲凛溯朗声道：“我不要和她在一组！”
　　“你害怕了？”
　　隔着两个班，百来号人，冷安直接和苏天下呛起声来。
　　“谁害怕了？”
　　苏天下不甘示弱地回应。
　　“那你为什么不敢跟我一组？”
　　“你是大名鼎鼎的第一名冷安呢，小女子何德何能敢和你一组啊！这不是要折煞小女子吗？”
　　“你……”
　　“安静！”
　　凛溯沉声喝道。
　　“老师，”冷安看向凛溯，“你刚刚说这次训练是四个人一组，我不需要四个人，只要一个苏天下即可。”
　　“喂，我都说了不要跟你一组了！”
　　苏天下皱起眉头却不敢大声抱怨。
　　“你确定？”凛溯看向冷安，“只要两个人就可以？这次训练很危险，一不小心就有丧命的可能！”
　　凛溯的话让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丧命？这么严重？
　　“我确定！如果我在这次训练中丧生，那就说明我技不如人，怪不得别人！”
　　“喂喂，你想死不要拉我下水好不好？”苏天下小声地嘀咕。
　　“那好，我就同意让你和苏天下一组，至于其他人想要自行组队的也行，不想的就照我的安排！”

　　这次的训练地点是在被列为禁地的后山。凛溯告诉他们后山有很多的毒蛇猛兽，更囚禁着一种很凶残的生物，而现在这种生物已经繁殖过多，后山将容纳不下它，所以要求学生上山猎杀，每组至少猎杀十只以上，时间为两时辰。
　　这就意味着要和冷安独处四个小时！
　　苏天下皱眉，冲走在她前面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
　　从她们进到后山到现在已经飞了将近一个小时了，结果连个活的东西都没见到，更不说那个什么危险的生物了！这里除了树就是树盘根错节，藤蔓缠绕，即使是阳光普照的下午，在这里也像是晦暗的阴天，阳光几乎都被头顶厚实的枝叶给隔绝在外，只漏下少数的一点点。
　　真搞不懂在这种严重缺少阳光的原始森林，为什么植物还可以生长的如此旺盛！
　　又过了半个小时，苏天下终于有些疲惫地停下了身体，懒懒出声道：
　　“喂，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说着，抱着学校统一发的剑，挑了棵没有被青苔覆盖的干燥树干，坐在了上面。
　　冷安回头，停在半空中冷冷地睨着她，相对于苏天下的疲惫不堪，她冷艳的五官没有一丝的狼狈，就连发丝都没有乱掉一根。
　　“我们已经没剩多少时间了。”
　　“可是那生物如果不出来我们也没办法！”
　　“所以我们才要去找它。”
　　“可关键是它长什么样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找？”苏天下没好气地说。
　　放眼四望，入目的除了植物就是植物，就连一只飞虫都没有。
　　“话说，我到底是谁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趁着现在只有两个人，苏天下问。
　　沉默了一会儿，冷安才淡淡地出口：“不重要。”
　　“那你为什么紧咬着我不放？”
　　“我只是想确定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你到底有什么本领可以让王爱上你。”
　　“哈？”苏天下愕然，搞了半天，又是白泽那个家伙招来的烂桃花，“你喜欢白泽？”
　　“我只喜欢强者。”冷安避重就轻。
　　“那不就是喜欢……”苏天下嘟起嘴小声嘀咕，习惯性地伸手拨弄着脚踝上的金铃，叮铃铃的清脆声响在安静的密林中格外清晰。
　　“你不觉得，四周太过安静了吗？”
　　冷安静静听了几声铃声突然幽幽出口。
　　被她一提，苏天下也感觉到了，周围确实安静的有些可怕。凛溯不是说这个林子里有很多的毒蛇猛兽吗？都到哪里去了？
　　幽深的密林，只有少许的光线让人可以看清楚周围的情况，再远一点就是灰暗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让人不自觉地感到紧张，绷紧了神经。
　　“咳，你说，它们是不是都睡觉去了？”
　　苏天下很佩服自己，在这种紧张时刻还能开玩笑。
　　冷安斜了她一眼，缓缓出口道：“动物的直觉一向很敏锐，都会自动避开危险的地方。”
　　那么就是说她们现在所处的环境很危险咯？
　　“那我们也是动物，为什么感觉不到危险？”
　　“我们以人身生活了太久，警觉性难免会下降。”
　　冷安一边说着，一边巡视着四周，握着剑的手不自觉地抓紧，“能让所有猛兽避开的生物，也许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
　　她话音甫落，从密林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显然是有人中招了！
　　苏天下立刻从树干上站起，警惕地注意周围的变化。
　　“倏——”一个飞快的身影从她们身边飞速而过，快的她们只能看见一个黑色的轮廓。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黑影却都只在她们身边穿梭而过，没有停留的意思。
　　“小心背后！”
　　冷安突然警告出声，苏天下下意识地看向后面，就见一张血盆大口朝她迎面而来，骇得她迅速地闪身，差点跌下树干。
　　那个东西停在了她对面的树上。
　　两人这才看清楚它的样貌。一只丑陋无比的黑色猴子，体形像一个八九岁的孩子，鲜红的眼珠子严重凸出眼眶，像是要掉出来一般。嘴巴几乎有脸宽，没有嘴唇，白森森的獠牙直接暴露在外面。锋利如勾的四爪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黑色的长尾巴像鞭子一般打在旁边的树干上，打出一条条的深沟。
　　“这是什么东西？”
　　苏天下惊讶地问冷安。
　　“我也不知道。”冷安摇头。
　　“这些是彘猴哦！”
　　蓦地，从脚下传来一声小小的声音，两人俯下脑袋，就看见苏天下的脚步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尊碧绿色的小人。
　　“玥，你怎么在这里？”
　　苏天下讶异地问。
　　“只要有土，我哪里都能去！”
　　玥趾高气扬地说着，蹬蹬蹬地爬上苏天下的身子，站在了她的肩膀上。
　　没有露出一丝丝的惊讶，冷安扫了一眼苏天下肩膀上的小人，又看向她们面前的怪物问：“你说那些就是彘猴？”
　　此时，又有好些出现在她们的周围，龇着牙虎视眈眈地瞪着她们。
　　“嗯，兵校的后山就是养着它们。”
　　玥回答。
　　“彘猴是什么东西？”
　　苏天下不解地问。
　　“你连彘猴都不知道？”冷安挑眉，语气有些嘲讽。
　　大敌当前，不跟她计较！苏天下皮笑肉不笑地冲冷安一晃牙，“还请你不吝赐教。”
　　“彘猴也是上古时候就存在着一种妖，因为曾经不小心得罪过佛祖，所以被剥夺真身和妖力，故魂魄只能附着在死掉的猴子身上，其后代也都无法修炼成人。在妖界整合之前，彘猴一度成灾，尤其喜欢吃食修炼成人的妖怪！听说彘猴在帝都建立之前已经灭绝了，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这种东西！”
　　“既然这么危险，为什么还要留着？”苏天下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彘猴，眉头紧皱。这些家伙长得还真不是一般的难看！
　　“因为要留给你们啊！”
　　玥咧开嘴笑道，“这些是妖界仅存的彘猴，被养在后山就是为了给你们修炼的时候用的。彘猴的繁殖速度很快，所以每年都要清理一次，而这任务就交给你们这些兵校的学生！现在你们两个在它们的眼睛里就是两盘热气腾腾的红烧肉！”
　　“彘猴速度非常的快，所以我们要小心一些。”
　　冷安说着走到苏天下的身边，警告道：“不要落单，否则会很危险。”
　　“让我遭受到攻击，不正好可以让我露出尾巴吗？你干吗还好心提醒我？”
　　苏天下似笑非笑地问。
　　“因为我也还不想死。”冷安凉凉地道。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凛溯老师要安排四个人一组，彘猴喜欢群攻，而且攻击迅猛，除非和组员合作，否则一个人就只会落得个被撕裂的下场！
　　长剑出鞘，剑身上的冷光似乎惊扰了那些彘猴，一只只全部发出“吱吱咕咕”的声音，刺得人耳膜发疼。
　　“玥，抓紧我！”
　　苏天下对沉声对肩头上的小人警示一声。
　　“嗯，”玥点点头抓紧她的衣服，也小声地在她耳边提醒道：“不要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全力。”
　　听莲说以前的苏天下善用剑，苏天下自己是不记得了，不过她发现剑在手上的感觉真是好，似乎有了它就什么都不怕了。
　　剑身翻转间，发出轻微的嘶鸣，寒光四溅，却怎么也砍不到彘猴。
　　这些家伙攻击的速度很快，闪躲的速度却更快，害的苏天下屡屡挥空剑。
　　“吱——”
　　一只彘猴近距离从正面攻击而来，苏天下闪躲不及只好抬剑抵挡，那一口獠牙赫然就咬在了剑身之上死死不放，腐臭的气体扑面而来，让她一阵作呕。
　　“啊，那边！”肩头上的玥骇然大叫，苏天下侧头，就看见三只彘猴齐齐朝她扑了过来。
　　目光一凛，苏天下脚尖轻点离开原位，妖力汇聚在长剑上，用力一拉，那只咬着剑身的彘猴的嘴巴被活活划裂，伴着一声惨叫，整个身体也跟着朝那三只彘猴飞去。那三只彘猴为了避开它，方向微微一转，动作也跟着一滞，苏天下看准机会，飞身而出，长剑划破空气带着猎猎妖气朝它们砍去。
　　剑刃划开肉身，发出一声钝响。伴着血肉横飞，那三只彘猴直直坠地。
　　“阿苏好棒，一下子解决了四只！”玥拍手叫好。
　　“啊！”与此同时，冷安低呼一声，苏天下望去，就看见她肩膀被一只彘猴死死咬住，同时身边还有四五只在攻击着她。
　　冷安甩不开肩上那只彘猴，又要防御其他的，顿时有些力不从心。
　　苏天下敛眉，挥动长剑飞了过去，将她肩头上那只彘猴砍掉，然后又将其他几只彘猴砍飞。
　　“谢了。”冷安看了苏天下一眼，冷冷地道谢。
　　“不客气。”苏天下挑挑眉，“我们应该抓了不止十只吧！”
　　看向地面，上面已经横陈着好多具尸体。
　　落地，她数了数那些惨不忍睹的尸体，道：“虽然有些肢解的比较严重，但脑袋有十五个，已经超出很多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那也要看我们可不可以走的了！”
　　冷安的话让苏天下疑惑地抬头，就看见不知什么时候又有一群彘猴慢慢聚拢了过来。
　　“这还没完没了了还！”
　　飞至半空，苏天下不耐烦地低吼，再看一眼冷安还在不断冒血的肩膀和她苍白的脸色问：“你还撑的下去吗？”
　　“没事。”冷安深吸了一口气道。
　　“逞强！”苏天下撇撇嘴，明明都一副要晕倒的样子！
　　“你到一旁休息，我来对付它们。”
　　“你一个人行吗？”
　　冷安看着苏天下，眼神里满是怀疑和鄙夷。
　　苏天下也有些恼了，没好气地说：“既然你不相信我，那你也继续打，失血过多死掉最好！”
　　她微愠的口气没有让冷安生气，只是移开视线不说话。
　　“我这人最讨厌麻烦了！”
　　苏天下眉头紧皱抱怨一声，不等那些彘猴攻击，下一秒就提剑率先攻了过去。
　　冷安原本也想跟过去，却没想才用力，身形就晃了晃，让她只能停在树干上，甩了甩脑袋。
　　而就在她停留的那一刹那，苏天下已经被黑漆漆的彘猴团团包围住。
　　“你不要担心，阿苏死不了的！”
　　已经离开苏天下肩膀的玥站在冷安头边的树干上，双手环胸缓缓地说。
　　“谁担心了！”
　　尴尬从脸上一闪而过，冷安又恢复成原来冰冷的样子。
　　“你这个样子让我想起一个人！”
　　玥突然转移话题。
　　冷安没有接话，他也不在意，自顾道：“那个人和阿苏刚认识的时候也像你这样，死鸭子嘴硬，明明心里担心的要命，嘴巴却死都不承认。”
　　冷安继续沉默，她已经大概猜到那个人是谁了。
　　“你最近是不是在一直怀疑阿苏的身份，所以才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
　　“你跟踪我？”
　　冷安霍然抬头，冷冷地瞪着他。
　　“谁跟踪你了，我只是受人之托，保护阿苏而已！”
　　玥哼了一声。
　　“她果然是九尾妖狐对吗？”
　　“不告诉你！”玥挑唇，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
　　而就在此时，耳边就传来一声轰鸣，两人望过去，就见不远处出现一团漆黑的浓烟伴着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然后浓烟渐渐散去，苏天下慢慢现出身形来，白色的衣衫早已灰黑一片。
　　“都解决了！”
　　回到他们两个面前，苏天下拍拍手上的尘灰说。
　　“你……”
　　一向面无表情的冷安，脸上终于出现裂痕，她诧异地看看毫发无伤的苏天下，又看看她身后空无一物的树林，“那些彘猴呢？”
　　“烧光了。”
　　苏天下轻松地说。
　　“烧光了？”玥在一旁拔尖嗓门，“你不会把它们全灭了吧！”
　　“来得都灭了，数量还挺多的。”苏天下点头，“其他就不清楚了！”
　　玥闻言哀嚎一声，“你要下一届的学生怎么办？”
　　“那不是我该发愁的事情。”苏天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时间差不多，我们该回去了。”
　　她说着落到地面上，找了一根结实的藤蔓，喜滋滋地将那些彘猴的脑袋窜成一窜，提溜着走了。
　　玥跳下枝头，爬上苏天下的肩头，絮絮叨叨地开始做思想教育。
　　冷安扶着已经止住血的肩膀，看看四周，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燃烧过后难闻的气味。她挑挑眉，冷颜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