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行天下》壹自

57、月圆

　　同一时间兵校里，吃完午饭，小黑几个人来到湖边的草地上，坐在那里无聊地发呆唠嗑。
　　“果然阿苏不在就寂寞了好多啊！”
　　叼着草根，小黑躺在草地上望着远处高高的遗世山，听莲说阿苏已经被白泽接回倾城了。
　　倾城啊，多么遥不可及的地方！
　　“真是不够意思，回去居然也不带上我们！”他吐出草根瘪着嘴抱怨了一声。
　　“回去？苏姑娘回震州了？”
　　欧阳瑞闻言诧异地问出口。
　　“谁说她是回震州了？而且，你为什么会跟着我们？”小黑斜睨了一眼他。
　　听了小黑毫不客气的质问，欧阳瑞也不恼，好脾气地笑笑。
　　“莲老师说苏姑娘在帝都有亲戚，受伤后就被亲戚接回去，等养好伤就回来。”
　　布和回答。
　　“我说布和，怎么和阿苏认识这么久了，你还‘苏姑娘苏姑娘’的叫，不闲麻烦！”
　　“习惯了。”布和淡淡地说。
　　“切，真是死心眼加老古板一个。”小黑说着在草地上打了一个滚，“啊~阿苏快点回来啊，没有你在的日子实在是无聊啊！不要有了老公就忘了我们啊！”
　　话落，就见陆铭桑倏地站起身准备离开的样子。
　　“喂，陆铭桑你去哪里？”
　　“随便走走。”陆铭桑拍拍身上的草屑，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公子怎么了？”
　　“犯相思病了呗！”小黑漫不经心地说，“而且还是单相思！”
　　“你刚刚说苏姑娘有了老公？她成亲了？”
　　欧阳瑞好奇地问。
　　“啊，应该成了吧！”
　　“那她这次就是被老，呃，她的夫君接走的吗？”
　　老古人思想保守，不像现代人“老公老公”叫的欢。
　　“嗯。”小黑点点头。
　　“那她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老公可厉害着呢！所以我警告你不要随便欺负她，如果被她老公知道了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小黑开玩笑似的警告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布和和季秋在听了他这句话后身体微微一颤。
　　“我哪敢啊！”欧阳瑞摸摸脑袋，笑得很有书卷气，“就算苏姑娘没有夫君撑腰我也不敢欺负她啊！”
　　试想现在学校里有哪个学生会像苏天下一样撞了结界后只是受了伤的？现在她的事迹在整个学校传的沸沸扬扬的，每个人都想知道她到底是何方圣神。

　　因为身份特殊现在还不能曝光，白泽只让苏天下在九天殿附近活动，不能在禁卫森严的倾城里随意乱逛，这让苏天下才待了两天就无聊的直叫唤，偏偏白泽最近几天又非常的忙，没有多少时间陪她。
　　第三天的时候，白泽将她带进了他办公的地方，也就是泽天殿旁的书房。
　　在那里，她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四大将军的另外三个。
　　一个白衣白袍，胸前带着一个银色的护心镜，与他那黝黑的脸庞和密麻的头发络腮胡搭配起来颇为怪异，圆目怒睁，有些凶神恶煞，一看起来就是一个易暴躁冲动的人。这个想必就是莲口中的那个“离老爷子”，原形为白虎的离峦。
　　离峦的旁边是一个长相柔和身材娇小的女子，可配上那高高束起的红发，以及一身火红色的战袍，看起来很有大将风范。眼神泛冷，眉梢之间有着淡淡的疏离，苏天下肯定这个就是原形为朱雀掌管火的赤焱，不过和她想象中风风火火的形象还真是差异甚大。
　　看向最后一个，苏天下愣了一下，因为眼前这个男子长得很帅气，剑眉星目，凛冽刚硬的脸部线条，薄薄的下唇紧抿着，容颜削瘦俊朗，虽然面无表情，但浑身都透着一股独树一帜的气质。一身黑色的劲装，外披黑色长衫，齐额处用一条黑色发带勒住，发带中间是一块圆润的黄绿色猫眼石。传说中的玄武是蛇与龟相互缠绕的共同体，那么眼前之人便是玄虚，凛溯无疑，那冷酷的就像万年寒冰的气息让人不禁心下颤抖。
　　还有一个也就是在兵校第一天就惩罚了她的云渊。
　　“微臣参见夫人！”
　　在今天之前四人显然已经见过她了，一见到她立刻下跪请安，让她有些受宠若惊，手足无措地道：
　　“起来起来，不要跪来跪去，你们像莲他们叫我阿苏就好！”
　　“微臣不敢！”四人又同时齐声道。
　　“哎呀，阿苏，你就别逼这几个老古董了！”守鹤在一旁咋呼道：“他们这是从天界带下来的老毛病，两千年来都是这样，改不了了！”
　　“喂，你这乳臭未干的小日本，喊谁老古董呢，懂不懂地尊重长辈啊！”
　　离峦一听，满头黑色鬃毛“唰”地竖起，眼睛登时瞪得比铜铃还大，双手叉腰，声音如洪钟地吼道：“我们这是君臣有序，哪像你没大没小的！”
　　震得身边几人纷纷皱眉。
　　“啧啧，老爷子，您这嗓门是越来越大了！”莲掏掏耳朵，笑容满面地说。
　　“莲，说到这儿，我就不得不念你几句了，你怎么能不告诉我们夫人没死的事呢？虽说这件事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可我们又不是外人，你还不相信我们吗？”
　　听他又开始翻那些陈年旧账，几人都无奈地摇头。
　　“莲，恐怕老爷子会抓着你这个小辫子一辈子了！”守鹤在一旁凉凉地说，惹得莲苦笑连连，好脾气地连声道歉：“好好，都是小的不是，是小的错了。昨天小的发现了一坛好酒，等会儿小的就给您送去成不？！”
　　莲一口一个“小的”哄的离峦眉开眼笑，“这敢情好！还是你小子了解我！”
　　看来还是那坛子酒的功劳。
　　“看来莲还真的不能相信你，就你这性子，一坛子酒就可以把祖宗几代都给卖了！而且就你这缺根筋的大嗓门，谁知道会不会吼得满城皆知！”
　　站在离峦身边的赤焱幽幽地斜了他一眼，泼着凉水，其他人也都一致点头附和。
　　离峦的气势顿时矮了一截，但还是摸摸鼻子不服气道：
　　“那也应该告诉王吧，害的王莫名其妙郁郁寡欢了一千年！”
　　话音刚落，白泽一个眼刀就飞了过来，让他缩了缩脖子乖乖地站好不再说话。
　　“废话真多！”
　　白泽一句话总结了这场“见面会”，无视几人低头闷笑的样子，牵着苏天下的手走出了书房，“我带你出去逛逛！”
　　“去哪里？”
　　苏天下抬起头问，嘴角还因为那句“郁郁寡欢了千年”而高高翘起。
　　“城里。”
　　白泽的回答让她立刻欣喜地睁大眼睛二话不说就抓紧他手，任他牵着自己走出书房，
　　然后长臂一伸搂住她的腰就朝倾城下面飞了去。
　　“我们这样让禁军看到会怎么样？”
　　黄昏的风吹在身上很舒服，夕阳渐沉，那金黄偏红的光芒将天边的云彩染成一片炫目的灿烂。
　　“他们敢怎么样？”白泽轻哼一声，两人就穿过了结界出了皇城，“我从来都是这样子进出的！”
　　“那那些楼梯道路建来干吗？”
　　苏天下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
　　“给那些没本事的人走的。”
　　轻轻落地，白泽松开揽着她腰的手，顺势又牵起她的手道：“晚上的帝都很挤，小心不要走散了。”
　　来到倾城那么多天，苏天下就第一天的时候路过城区，还没有仔细逛过，兵校平时不让学生出校，五天才允许出去一次，这样一算，也许她今晚还有可能碰到小黑等人说不定。
　　白泽的话果然没错，入夜以后街上的行人没有因为夜晚的来临而减少，反而有增多的趋势，很多夜行妖怪都趁着黑暗的到来出来透透气。
　　“帝都似乎不只有中国的妖怪啊！”
　　苏天下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她甚至看到了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就像第一天进帝都看到的巫师，还有现在迎面而来的长着獠牙的吸血鬼，这让她下意识地吸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白嫩的小脖子。
　　这个细微的动作被那吸血鬼眼尖的看见了，路过她身边时扔下了一个戏谑的笑容。
　　“吸血鬼怎么敢大摇大摆的在人群中走？人们不怕他吗？”
　　苏天下的问题让白泽疑惑地挑起眉道：“吸血鬼也是妖，为什么不敢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可是他不是吸血吗？如果袭击路人怎么办？”
　　白泽闻言轻笑出声，“试问这些妖当中有几个不是吸血吃肉的？而且这是妖界，没有他们所需要的人类！
　　苏天下这才恍然大悟，拍了拍自己脑袋自嘲道：“我怎么忘了这点了？”
　　又逛了一段路，苏天下看着路边摊点还有店家那高高悬着的灯笼建议道：
　　“我觉得我们应该把现世的电引进妖界。”
　　“我也这么觉得。”
　　白泽附和地点头，“有专门的官员负责这一块，我想很快就可以实现。”
　　帝都的夜生活很丰富，青楼赌坊戏院闹市应有尽有，各种琳琅满目的花灯驱散了黑暗，五颜六色流光溢彩。
　　“白泽，你看那艘画舫好漂亮！”
　　站在白玉石建的拱桥上，苏天下扯着白泽袖子兴奋地指着不远处湖里那艘高大的画舫，旁边也有好几艘，“那里是什么地方？”
　　“咳，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白泽有些尴尬地说。
　　“嗯？”苏天下疑惑地侧头看了一眼白泽闪躲的表情又看了一眼那花红柳绿隐隐还飘出声乐之声的画舫，了然地“哦”了一声。
　　“原来是声色场所啊！”
　　“你怎么知道？”
　　“电视里看得！”苏天下眯起眼睛笑笑得走在前面。
　　摸摸鼻子，白泽觉得“引电”可以缓缓再说，举步刚想跟上，却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倏地停下脚步看向湖的那边。
　　“嗯？怎么了？”
　　走了几步见白泽没有跟上来，苏天下回过头询问，就见白泽像是见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呆呆地望着画舫方向。
　　“怎么？见到老相好了？”苏天下走回他身边，抬手戳了戳他的手臂，却得不到半点回应，而此时她也敏感的发现周围的行人全部都停下脚步，和白泽一个动作一个表情。
　　“到底怎么了啊？”
　　不明就里的苏天下哭笑不得也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没什么异常的啊！只是一面大湖以片远山上挂着一轮大大的满月而已啊！可为什么他们都像是见到鬼一样？难不成妖还会怕鬼啊！
　　她还没腹诽完，视线却突然一黑，原来是街市上的灯笼在一瞬间全部熄灭了，包括湖面上的那艘画舫也是暗黑一片，整个帝都就只有那轮悬挂在山头的满月将如银华般的光芒洒向大地。
　　似乎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凝滞的气氛让苏天下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就怕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良久以后，白泽终于回神了，他将视线移到苏天下身上，直直地盯着她，嘴里小声地喃喃了一句：“月亮，圆了。”
　　“嗯？”
　　这下苏天下更是一头雾水了，月亮圆了，然后呢？
　　“月亮圆了！”
　　还没容她询问出声，耳边就传来行人的一声震天大吼，然后那声大吼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再变成三个人，就像多米诺骨牌般一个传一个倾倒一片，苏天下觉得此时整个帝都都成了欢乐的海洋，而欢乐的只有一件事：
　　月亮，圆了！
　　月亮圆了很奇怪吗？它不是每个月都圆一次吗？难道妖界例外？否则他们怎么会那么兴奋！
　　望着众人手舞足蹈的样子，苏天下歪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还没有容她的小脑袋瓜想明白，就被一个熟悉的怀抱紧紧拥住。
　　“月亮圆了，天下，它和我一样等了千年。”
　　耳边的如梦轻叹让苏天下愕然抬头，视线深深撞进白泽盛满感动和欣慰的银眸，等了千年？难道——
　　“是。”
　　看出她的疑惑，白泽点头，抚着她的脸颊长叹道：“自从你被封印，这妖界的月亮就没有圆过，至今已有千年了。”
　　“那为什么今天……”
　　“因为你回来了！”
　　白泽轻笑，“这个月亮会受你妖力的影响。”
　　“但是我刚刚没有用妖力啊！而且为什么月亮会受我的影响！要影响也是嫦娥吧！”
　　苏天下开玩笑地说。
　　“对于妖界的月亮，你就是它的嫦娥！”
　　“咦？难道妖界的月亮和现世的不一样？”
　　“不一样。”
　　街上的灯又亮了起来，只不过这次全换成了红色灯笼，看起来好不喜庆。白泽紧紧牵着苏天下的手在红色中慢慢走着。
　　“看来今晚以后，你没死的事情整个妖界都知道了！”
　　“那我……”
　　“不要担心，只要没有知道你就是九尾妖狐，你就不会有危险。”白泽安抚着她，“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再去兵校了。”
　　“为什么？”停下脚步，苏天下惊诧地问。
　　“我担心你会露出破绽，而且那些人的嘴巴不一定牢靠！”
　　他说的那些人就是小黑等人。
　　“这个你放心啦，现在知道我真实身份的就小黑，陆铭桑还有布和大哥三个人！他们嘴巴都很严的！”
　　“包括那个小黑？据我所知他可是一个纯粹的闯祸精！”
　　“呃，平时是这样没错啦，”苏天下干笑，“可关键时候那家伙还是挺可靠！”
　　“说曹操曹操就到！”
　　白泽眼睛一扫，望着已经明显发现他们的那个人，轻哼道。
　　“阿苏阿苏！”
　　他话音刚落，小黑的叫声就穿过拥挤的人群传了过来。
　　“麻烦！”
　　白泽眉头一皱搂紧苏天下身形一转就消失在了人海中。
　　“诶？人呢？我刚刚明明看到阿苏了啊！”
　　“我都说了你眼花了！”也挤了过来的欧阳瑞等人凉凉道。
　　“以我5.3的视力，你说有可能会看错吗？”
　　小黑将亮晶晶的眼睛凑到欧阳瑞面前，然后再一转视线看向陆铭桑，“陆铭桑你刚刚也看见了吧！”
　　陆铭桑眼神往一个方向一扫而后垂下眼眸不说话，他刚刚确实看到了苏天下，而她旁边的那个人必是白泽无疑。
　　“算了算了，我们继续逛街吧！欧阳瑞你继续刚才那个什么月亮圆了，夫人没死的话题……”
　　几人在人群中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踪迹，白泽才领着苏天下从黑暗的角落中现身。
　　“我们为什么要躲他们？”
　　苏天下不解地问。
　　“因为麻烦！”白泽脸色不善地轻嗤一声，不过银眸却炯炯地望着那些人消失的方向，心里有着淡淡的疑惑，刚才那个陆铭桑是发现他们藏身之地了吧。
　　而当白泽和苏天下离开角落重新汇入到人群中的时候，在他们身后是三张诧异的脸庞。
　　“刚刚那个，是王没错吧？”
　　觅荷惊讶地出声。
　　“而他旁边的，不是那个苏天下吗？”
　　听枫也跟着道：“他们两个怎么在一起？”
　　“你们看错人了，那个人不是王。”
　　冷安淡淡地说。
　　“可是明明就……”觅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冷安一个冷眼瞪得咽了回去。
　　“总之，今晚的事谁都不准说出去！”
　　冷冷地警告完冷安就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