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行天下》壹自

51、帝都

　　入学考试的场地设在震州城外五里处的大校场，那也是震州府兵操练的场地，考试题目根据所报的兵种而设，每个兵种各不相同。骑兵重马术，步兵重刀术，防御兵重箭术，侦察兵重速度与对外界的敏感度，医疗队则就是以医术定高下。当然，这一切终归还是取决于一个妖的妖力如何。
　　苏天下最终还是报了骑兵，在考试之前，莲就对她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千万不要用尽全力，既然只是玩玩，那就玩玩就好，不要拼了老命，让其他人察觉到女娲之石的存在。苏天下二话不说满口答应了下来。因为她觉得以她的实力，这些考试对她来说都是小case。
　　可惜，有句俗话说的一点都没错，“骄兵必败！”
　　苏天下确实败了，而且还是败在了一只高头大马下。
　　骑兵考试的题目很简单，在规定的时间内骑马绕场十周，其中拿下十面插在地上比马矮上许多的锦旗，还有躲避五十颗颗迎面而来的铜球，最后还要跨越五道高高的栅栏。要求规定可以用妖术，唯一禁止的就是飞行，带着马一起飞行都不可以！
　　苏天下废了好大的劲才将锦旗拔起，也险险地避开铜球，最后将五个栅栏全部踢倒后才在刚刚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了考试。十圈下来，惊险连连，好几次都险些被甩下马背，看得坐在考官位置上的莲是心惊胆颤，想着她果然还是太嫩了一点！
　　最后苏天下以及格分算是挤入了兵校，而其他人则比她好多了，在现世的时候，陆铭桑就学过剑道，然后在步兵考试的时候他很聪明地将剑道和妖术结合在一起，赢得虽然不算漂亮，不过对于一个道行没几天的妖来说，已经可以算的上是前途无量了。最让人跌破眼镜的是小黑和布和，居然以高分进入帝都兵校。
　　“哦哈哈哈，老子果然是最厉害的！”
　　饭桌上，小黑的嘴巴就没有合上过，不断地吹嘘自己在考试中如何如何的神勇，如何的让考官拍手叫好，听的苏天下一阵阵火大。
　　“阿苏，听说你才刚好及格啊！”
　　终于逮着一个扬眉吐气的机会，小黑怎么可能不好好利用！
　　“那又怎么样？有本事你去考考那个马术？”
　　鼓着腮帮子，苏天下瞪着他，她已经了解过了，那么多考试就她骑兵的最难，“而且今天是我这辈子第一次骑马！”
　　“哎呀呀，不行就是不行，找什么借口？你说对吧，莲大人！”
　　小黑一脸谄媚地望向莲，“如果是莲大人的话，一定可以拿下满分吧！”
　　莲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只是看向义愤填膺的苏天下道：“原本只是想让你们玩玩，不过现在看来要改变主意了！”
　　“改变什么主意？”
　　苏天下闻言，心下一惊一脸防备地问。
　　“今天看了你的考试，发现你完全不会控制自己的妖力，总是在不该使用妖力的时候使用，该使用的时候又只是一个劲的躲闪，就算你妖力再强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浪费！”莲顿了顿又道：“所以，在这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我希望你能在兵校学会如何控制妖力。”
　　“那你和茉莉他们教我不就行了？”
　　“我们没办法单独教你，最近这几个月是最紧张的时候，我们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放松。放心吧，帝都兵校的老师们都是妖界数一数二的，跟着他们你可以学到很多东西！而你们也跟着去学习，以后有很多用得着你们的地方！”
　　“是！”小黑等人是一脸的兴奋，苏天下则是撇撇嘴不再说些什么，只是点头应了一声“哦。”

　　莲在第二天就率先离开，让苏天下等人跟着兵校的大部队一起走，他说从今天开始，她不再是妖界的王，只是苏天下，和其他学生没有什么两样。苏天下听了，摸摸鼻子，很容易就接受了，因为她在半个多月之前本职就是一个学生。
　　明天就要早起离开，和苕华做了一个简单的告别以后，几人就早早地回房休息。
　　夜深人静，因为提早了宵禁时间，所以一入夜街上就没有多少人，只有稀稀散散的几个行人匆匆往家里走。
　　“咔嚓。”
　　寂静之中，一个匆忙的脚步经过，踩碎了地上的枯枝，一声轻响后便又安静无声。
　　脚步声渐行渐近，然后停在了一个黑暗的角落里。
　　“主人。”
　　脚步的主人声音微冷，恭敬，不过只要是耳朵灵敏的人都可以听得出声音带着颤抖，正如她瘦弱如蒲柳的身形一般，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在她的面前是一片吓人的黑暗，四周只有她紧张的呼吸声，许久以后，从黑暗中倏地传来一个清冷略带着笑意的嗓音：
　　“一切都顺利吧。”
　　“是的。”女子颔首道：“一切都如主人安排，我已经顺利考入帝都兵校，明天就出发去帝都。”
　　“很好，”完全看不见对方的身影，却能从声音中听出些许情绪的变化，也让猜测着他的心思的女子心情忽紧忽松。
　　“而且，我已经成功和苏天下认识了。”
　　“她没有认出你吧？”
　　“没有，主人的易容术神乎其技，就连他都没有认出来。”
　　女子嘴角微微扬起，黑色的瞳眸在一片晦暗中居然明亮非常，带着嗜血的光芒，她问：
　　“我何时可以杀了她报仇！”
　　“杀了她？”那人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轻笑出声，声音含着浓浓的戏谑：“就凭你也想杀她？”
　　“可是……”
　　“我知道你报仇心切，不过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如果坏了我的好事，你知道后果如何……”
　　“小的明白。”
　　“明白就好，你不要忘了是谁把你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
　　“小的不敢忘记。”
　　“嗯，下去吧，接下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是。”
　　女子颔首，转身离开。
　　天上的云层渐渐散开，浅浅的半弦月慢慢地露了出来，皎洁的月华淡淡地洒在已经空无一人的角落。

　　布和是被一张纸条引出客栈的，当时他已经准备休息，正要吹灭烛火时，一只冷箭咻地穿透窗户纸钉在了柱子上，他惊诧地上前一看，就发现上面绑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立刻到客栈左边的小巷子。请勿告诉他人。”
　　下面的署名是“苍然族人。”
　　就因为那个署名，布和没有告诉苏天下就擅自离开了客栈。
　　小心地避开巡逻队，布和快快地来到小巷，那里已经站着一个人。
　　“请问……”他小心翼翼地开口，看那个人的身形应该是一个姑娘，“是姑娘找在下的吗？”
　　那个女子一听到他的声音，身形微微一颤，而后才回过头来，淡淡的月光落在她身上，那清秀的容颜让布和诧异地惊呼出声：
　　“季秋姑娘！”
　　“布和大哥！”相对于他的诧异，女子的反应则更让人觉得反常，她眼里含着泪水，然后一个猛扑就紧紧将布和搂住，不断念着：
　　“布和大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呃，布和因为她大胆的动作而全身僵硬，手足无措，“那个，季秋姑娘，你，你找在下来有什么事吗？”
　　“布和大哥，我是九月啊！”
　　季秋蓦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嚷道。
　　“哈？”布和这下是彻底呆住了，他推开季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将她打量了一遍后，才连连摇头道：“姑娘真爱说笑，在下与九月是青梅竹马，她的容貌我一清二楚，你与九月没有一丝相似，怎么又会是九月呢？”
　　“我真的是九月，我只是易容了！”
　　“易容？既然是九月又为何要易容？”布和仍是不相信。
　　咬着唇，季秋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倏地拉开衣襟，赫然露出里面粉红色的肚兜，吓得布和立刻移开视线，沉下脸斥道：
　　“姑娘这是在干吗？”
　　“我在八岁的时候曾经受过箭伤，差点死掉，后来虽然好了，不过肩侧却留下了一个伤疤，布和大哥若不信我是九月，大可来看这个伤疤。”
　　布和闻言，立刻移回视线，果然看到季秋的左肩一个铜币大小的疤痕。
　　“你真得是九月？”他惊异出声，“可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自从六月夫人嫁给族长后，九月就一直跟在夫人身边，没有离开过苍然。
　　“真是太好了！我没想到你也会来妖界，而且还跟我一样考入了兵校，对了，六月夫人可好，还有族长长老他们？才半个多月没见，却感觉好几年没有见一样！怪想他们的！”
　　牵起九月的手，布和兴奋地问东问西，却都不见她回答。
　　“九月，怎么了？”
　　看着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九月，布和担忧地问，然后再看见那一滴滴落在两人交叠着的手上的泪珠时，他再次呆住了。
　　“不好不好，他们都不好……”
　　用力摇着头，九月抽泣地低吼，“他们一点都不好！”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被她激烈的反应给吓坏了，让布和也跟着紧张起来，“难道苍然又有瘟疫了？他们都生病了吗？”
　　“不是生病，”九月抬起头，泪水还在不断地往下流，抽噎着，她废了好大的劲才说出口，“他们死了，都死了！”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苏天下几人就准备出发，先去校场集合然后再一齐前往帝都。
　　“布和怎么还没出来？”
　　将全部家当都清点完毕后，陆铭桑开口问。
　　“也许还在收拾东西吧！”
　　小黑漫不经心地回答，“他速度一向很慢的！”
　　“我去催催他！”苏天下说着，朝后院走去。
　　“布和大哥，布和大哥，你在吗？”
　　敲着紧闭的房门，苏天下放低声音叫道，省的惊扰了其他还没有起床的客人。
　　好半天以后房间门才被打开，入目的是布和有些憔悴的容颜。
　　“你昨天晚上没睡吗？黑眼圈这么重！”
　　苏天下看着他眼里的血丝，关心地问。
　　直勾勾地望着苏天下，布和脸上的凝重让她有些疑惑，小声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放在大腿两侧的手倏地握紧，接着又松开，布和深吸了一口气才微勾唇角淡淡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一个，他宁愿不要醒来的噩梦。
　　“哦，没事就好，你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有？我们要出发了！”
　　“你先去大堂，我马上就来！”
　　“好。”
　　等苏天下一转身，布和唇边的笑容就骤然消失，沉下脸，他望着她轻快离去的背影，黑眸里划过肃杀的气息。
　　四个老师五十名学生，还有一队的护卫，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帝都方向走去。
　　这当中有许多学生都是第一次去帝都，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兴奋之情，连带着其他人也都跟着激动起来。
　　可是随着长途跋涉，所有人都没有了玩闹的心思。
　　“我们为什么要走路去帝都？”
　　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小黑吐着舌头抱怨。头顶的太阳火辣辣的毒，才半天时间，很多人都受不了，嚷嚷着要休息。老师们拗不过学生，于是挑了一块空地，就地休息半个时辰。
　　“听说这也是修行的一种。”
　　盘着腿坐在树下，陆铭桑擦着头上的汗珠回答。
　　“那这样走多久才能到帝都啊！”
　　眺望着远处茫茫的山川，小黑觉得人生都没有了希望。
　　“快则一个星期，慢则十来天，我刚刚听老师说的。”
　　“我后悔了！”小黑土着脸，“真是个落后的地方，连汽车都没有！早知道我就跟着莲大人走了，还可以坐坐飞马！”
　　“哼，你想的倒挺美的！”
　　苏天下轻哼一声，斜了他一眼，看向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的布和。
　　“布和大哥，你怎么一路上都不说话？”
　　布和冲她微微一笑，再次移开视线，顺着他的视线，苏天下就看见不远处正一个人静静坐在角落吃干粮的季秋。
　　原来如此！
　　苏天下了然一笑，蓦地起身走了过去。
　　“季秋姑娘，你过来跟我们一起吃吧！”
　　她蹲在季秋面前，笑着邀请。
　　“这，不大好吧！”季秋抬起头看了苏天下一眼，又望了望布和等人。
　　“没事，他们不会有意见的！”
　　苏天下说着拉起她，牵着她走了过去。
　　“嗨，季秋姑娘，你好！”
　　小黑仰起脑袋，露出一口白牙打招呼。
　　“你好。”季秋含蓄笑着回应。
　　“来，坐这边吃饭。”
　　苏天下率先坐了下来，拍了拍身边的位子，另外一边坐着的就是布和。
　　季秋害羞地坐下来，偶尔和他们搭几句话。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在众人的怨声载道中，再次启程了。
　　他们的脚程算得上是快的了，晚上也都是露宿荒野就地扎营，原本学生还有反抗情绪，但是被老师一放话就都不敢在抱怨些什么。毕竟他们以后的学习过程会更加辛苦，这点路算什么。
　　八天以后，他们终于到达了帝都城外。
　　“先休息两刻钟，就地休整，两刻钟后我们将进入帝都，还有将你们的通行证都交上来！”
　　胡子白花花的老师一声令下，学子们都乖乖地将通行证交了出来。
　　就在这时，几人骑着黑马飞奔而来，在他们面前停下。为首的一人跳下马对众人一拱手道：
　　“请问你们可是震州府学生？“
　　“是。”老师恭敬地作了一个揖。
　　“在下乃帝都兵校护卫长杜修杰，奉校长之命前来接震州府学子们。”
　　“有劳杜护卫了！”
　　杜修杰点点头，视线扫过在场的所有学生，“人员是否来齐了？”
　　“是。”
　　“那好，请跟我来。”
　　杜修杰说着跨上马，走在前面，学子们都跟在他的身后。
　　这里已经离帝都很近了，走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城门外。
　　帝都城门比起震州来更加的雄伟磅礴，城墙上站满了守卫的士兵，城下也有许多士兵盘查进出人员。城门正中央大红色牌匾上书着苍劲有力的“帝都”两个字。
　　“听说这两个字是王写的。”
　　旁边有学子小声议论。
　　“笔酣墨饱，炯劲有力，好字，好字！”
　　夸奖的人就是那天报名时候的那个书生，苏天下乍见到他时还十分的诧异，没想到他居然可以考的上帝都！
　　因为杜修杰的带领，他们一行人免除了盘查，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帝都。
　　在来到帝都之前，苏天下曾经在脑海中想过无数遍帝都的样子，却都不如此时亲眼看到的来得震撼。不是因为它有多繁华，而是因为它有多奇怪！
　　和震州的规矩不同，帝都似乎没有什么规则可言，道路不直，房子也不整齐。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奇形怪状。球体状的，四边形的，有可爱的蘑菇房，有森严的古堡，甚至还有一些世界名著，比如北京故宫的缩版，巴特农神庙，甚至苏天下还看到了埃及的金字塔。
　　不仅仅是房子而已，就连往来的行人也各式各样，吐着长舌的，把脑袋挂在胸前的，长着犄角的，尾巴拖得长长的，头上还有西方巫师骑着扫帚在飞来飞去。
　　看着这让人咋舌的场景和品种繁多的妖魔鬼怪们，苏天下只能说，这里果然是妖界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