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雨的鱼》农夫三泉

14、第十四章

　　索马里的天空失去了往日的湛蓝，灰蒙蒙的云团压低着、逼近着。浓烟不时地飘向姆纳酒店上空，烧焦的墙壁已经被屠宰者当作了堡垒和战壕。
　　郭嘉身上干皱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露在外面的皮肤几乎都蹭上了火药的黑灰，环视四周的人们，无不跟他一样，憔悴、狼狈，但更多的是焦躁、不安和悲伤。远处的枪声、撞击声，让帐篷里的人们感到深深的恐惧，守在帐篷外面的当地政府大兵焦躁地来回踱步，周围干热躁动得安静，静得能清晰地听到手表指针的转动，哒哒、哒哒……
　　补给食物和水的包裹一到，所有人冲出帐篷，蜂拥而上，黑壮的大兵们用武力维持着秩序，人群渐渐排成了长龙，包裹上的鲜红十字，刺激着人们的视线。一队白褂医护人员快步赶往救治伤员的临时帐篷，时不时传来的哭声，更加剧了人们心中的恐惧和伤痛。
　　这一切都是有计划的预谋，一场恐怖组织的袭击，目标就是姆纳酒店正在进行拍卖的钻石矿。对方宣称，矿地已经被占领，要求政府军撤出包围军队，并以酒店里拍卖会上的多数重要人质要挟，支付赎金。更加令人恐怖的是，如果规定时间不撤出军队，每过三个小时，就有一名人质的尸体被抛出，军队撤出后，只有支付赎金的人质才能获得释放，如果政府军队进攻，那么所有的人质都会被屠杀……
　　许肇南在里面，郭嘉强忍着恐惧，自己去酒店卧房接受信息时的场景时刻浮现在眼前，轰击声、枪炮声，恐怖组织瞬间将半个酒店占领。门突然被大力撞开，一名酒店安保大声呼喊着，拽起郭嘉逃出了酒店，当郭嘉要求军方去营救许肇南时，匪徒已经控制了整个酒店……
　　政府军队和恐怖组织之间的僵持已经两天了，还有一天，规定期限就要到了，残酷的杀戮即将开始。索马里政府受到来自世界各国大使馆的压力，却仍然没有撤兵迹象。
　　原本政府为紧急疏散人员提供了临时住宿，但没有个一人愿意离开距离自己亲人最近的地方，所以，帐篷区就建在了距离纳姆酒店不远的地方。帐篷是临时的军用物资供给，从酒店里逃生的客人几乎都没合过眼，很多人的亲人和朋友都在恐怖分子手里，他们在等待，难捱的等待几乎要使人崩溃，一阵阵呜咽声时时在空气中传开……
　　郭嘉通过军用电话迅速联络了公司本部，筹措大笔数目的资金，剩下的唯有等待……
　　第三天00：00，所有人都在焦急地期盼——听到那个消息，等来的结果却是，政府坚决不撤兵……
　　在一个命脉矿和一群外国人质的生命的权衡中，索马里政府选择了经济命脉……
　　人们煎熬着、等待着，伤痛在加剧……
　　AM01:00
　　驻扎的帐篷区与纳姆酒店之间的隔离带的空地上，一具尸体被对方残忍地抛出，所有人都瑟瑟发抖，紧紧地闭上眼睛，唯恐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熟悉的亲人、朋友的身影。一队大兵迅速奔跑上前，将那具尸体抬回，红十字医护人员迅速上前查看，这一会儿，所有人都忘记了呼吸，那是一名女子，沾满火药灰的脸颊上冲出两道白色的线，这姑娘哭过，身上有四处血迹，医护人员沉重地摇了摇头。这时已经有人认出了尸体，一个女子尖叫着疯狂地扑了上来，姑娘的名字隐隐约约地从女子已经泣不成声的嗓子里发出来，哭声响彻了灰蒙蒙的天空，直到女子伤痛过度晕厥过去，被医护人员抬进了临时医疗帐篷……
　　每个人的心都剧烈地颤动，下一个会不会就是自己的亲人……
　　人们已经坐不住了，开始寻求方法和援助，一些人已经疯狂地抱成一团，将衬衫扯开，咬破手指，用血书写着：《撤兵！救人质！》的条幅，然后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条幅后，向政府军指挥部所在地走去，对人们的抗议和示威被政府军的大兵残酷地镇压着，郭嘉在人群中被挤来挤去，队伍最终被冲散……
　　AM02：03
　　一条黑狗突然从纳姆酒店方向上窜出，迅速通过隔离带，进到封锁区内，这条黑狗的脖颈上拴着一盒录音带，侦查兵迅速检查了录音带，里面传来了令人窒息的声音，全部都是被绑架人质的声音，一条条，就像每个人质在交待遗言……
　　录音带被确认没有危险后，政府军将所有人聚集在广场区，对着所有人，播放了他们日思夜盼的亲人朋友的声音，安抚他们激烈的情绪。人群中寂静异常，生怕听不到自己亲人的声音，当熟悉的声音虚弱地从录音带里传出来时，郭嘉几乎要落泪，是许肇南，是他，他还活着……
　　“郭嘉，兄弟！帮我照顾我妈，我许肇南这一生最爱的是顾雨，可能没有机会了，祝她幸福……”
　　郭嘉抹掉眼泪，立刻爬了起来，冲向政府军指挥部……
　　没人知道，这盒录音带最后的部分被删节掉，那是恐怖组织的又一次恐吓，目的是让这些人质的亲属继续给当局政府施加退兵的压力。
　　政府军指挥部门口，郭嘉正疯狂地扭动着被大兵架住的身体，大喊着，“我要用电话！我要用电话……”
　　一个大兵挥了挥手，被牵制住的身体恢复自由，郭嘉把身上的所有现金都递了过去，瞪着血红的双眼，大声说到“我要用电话……”
　　大兵将他领到灰暗的角落，郭嘉将手表解下扔进了大兵的怀里，终于被带到了电话旁。
　　郭嘉颤抖着伸出手指，拨出了一串数字，短暂的停顿过后，听筒里传来嘟……嘟……的长音，接通了，短暂的等待像一个世纪那么长，撕扯着郭嘉原本憔悴的神经，老天保佑，一定要接电话……
　　“喂？”轻柔的声音传来，郭嘉握紧了话筒，一时间竟然失语了……
　　“喂？谁呀？”顾雨盯着莫名的号码，这好像是国外的来电。
　　“顾雨，我是郭嘉！”郭嘉狠命掐了自己一记，终于发出了沙哑的声音。
　　“郭嘉？”沙哑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顾雨的心突然一跳。
　　“顾雨，你听好，许先生在索马里被恐怖分子绑架，刚刚接到他的录音，许先生说这一生最爱的人是你，他的情况十分不好，没有了求生意志，你是能救回许先生的唯一希望，能激起他求生的信念，顾雨，请你务必来一趟，我求你了……”郭嘉哀求着，仿佛将许肇南毫无生念的感应传递到了顾雨的心里……
　　顾雨愣着神，被这个巨大的消息给震惊了，耳朵里嗡嗡地响着，郭嘉的话不断地回荡在耳边……
　　“顾雨……顾雨……”郭嘉大声的呼唤让顾雨回了神，几乎是脱口而出，
　　“好，我马上过去，把地址告诉我……”
　　……
　　“我们三个女孩的毕业旅行你参活和什么劲儿啊？跟我家卫苏学学……”捧着电话，马晓只想撕掉程帅的厚脸皮。
　　“好吧，好吧，我投降，小雨就借给你们半个月……”虽然不情愿，但程帅还是被迫答应到。
　　“告诉你，这半个月不许给小雨打电话……”马晓威胁到。
　　“为什么？”
　　“小别胜新婚你没听说过呀？真无知……”马晓继续无赖……
　　“那跟打电话有什么关系，又没见面……”程帅深觉头都要大了，棋逢对手。
　　“总之，不许打扰我们的三人世界……”马晓已经要发疯了，这人怎么这么难搞定。
　　“这才是真正的理由吧……”程帅摸了摸鼻子，打趣到。
　　“不许就是不许，听到没，不然我让小雨不理你……嘟嘟……”通话被掐断，程帅无奈地收起电话。
　　……
　　“搞定了？”乐清焦急地问。
　　“嗯，费了我半天口水……”马晓抱怨到。
　　“乖，给你波罗蜜吃……”乐清嘴角微勾。
　　“小雨太不够意思了，就这么走掉，还要我帮她搞定程帅，那个家伙超难……”马晓哀怨着唠叨。
　　“回头让小雨补偿你……”乐清哄到。
　　“这还差不多……”
　　……
　　半个小时前。
　　“喂，小雨，什么事？”乐清接起手机。
　　“乐清，你听我说，我要去索马里一趟，毕业旅行不能参加了，你和马晓说一声，回来我会跟你们解释，这件事你和马晓谁也别跟程帅提起，拜托了，许洁姐给我送机票来了，不跟你说了，等我联系……”顾雨飞快地整理了行李，拉开了门。
　　“小雨，你确定……你真决定这样做？”许洁倚在门口，挑眉到。
　　“救人要紧，何况是我认识的人……”顾雨接过机票，拉起行李，按了电梯。
　　“那程帅呢？”许洁趋起眉心问到。
　　“这个等我回来再跟他解释，我不是去救那个人就意味着会跟程帅分手，只是不想程帅误会，我会给他一个交待的。”顾雨的脸上闪过一抹坚定自信的神采，飞扬跳跃。
　　许洁微微勾起唇瓣，最近这丫头经历了不少事情，终于长大了。
　　“我送你去机场，到那要注意安全……”许洁载着顾雨向机场快速驶去。
　　仰望天空，飞机拖曳着一串尾云，渐渐消失在视野，许洁升起车窗，向回程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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