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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明德大约去了一炷香的时间,回来时,两只手各自拎着个大酒瓮,腋下还夹着一大包油纸包着的东西,嘴里还吊着个小纸包,就这么着,他还是很轻松地从围墙上跃了进来。
      此时,院子里,聂瑶环和春蝉把大方桌抬到了院子里,搬出椅子来,正布置碗筷。见明德从翻墙进来,聂瑶环笑着说:“看来,我家的门该封了,往后都改翻墙头得了。”说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打开大纸包,红糟醉香鸡、鸡茸鱼唇、荔枝肉、七星鱼丸、沙茶烤肉片、汀州河田鸡、蛎饼,满满当当地堆了一桌子。
      “哪里去买的这么多好菜?”瑶环问到。
      “这些应该都是在醉乡楼买的吧,还都是朱大厨的拿手好菜。”陈俊卿笑着说。
      “不亏是陈大才子,还没吃呢,就知道了。”明德笑呵呵地边说边拍开了酒坛的泥封,浓烈的酒香瞬即四散开来。
      “醉乡陈酿?!”马公显惊呼,“你连醉乡楼的压箱底都弄来了?明德,你不会是把醉乡楼的老底给掏空了吧?那朱大掌柜怎么舍得卖给你,这可是他的心头肉啊!”
      “买?才不呢,他送我的!”耶律明德笑眯眯的说。
      “啊?”这下不光是马公显,就连陈俊卿和聂瑶环、聂春蝉也都愣住了,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明德。要知道,这醉乡楼的朱大掌柜,那可是出了名的小气和嗜酒如命。
      醉乡楼之所以叫醉乡楼,就是因为这醉乡陈酿,酒香浓郁,可谓是绕梁三日不散,是醉乡楼的看家之宝。除了朱大掌柜自己,别人是根本进不去他家的酒窖的。
      醉乡楼的醉乡陈酿,每天只卖三斤,每人也只能买二两,多了没有。今天耶律明德不仅拿到了酒,还不花钱的拿了整整两坛,难怪马公显等人会是现在这幅表情。
      “耶律兄,你、你到底是何方神圣?”陈俊卿忍不住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问完以后,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问题,问的实在是……很傻!
      “呵呵,我,耶律明德,无官无禄、无才无德的江湖人是也!”说着,明德把另一个小纸包递给春蝉。“春蝉,这是给你的。”
      “这是给我的?”春蝉感到有些惊讶,迟疑地接过来。
      “怎么?哥哥我给小妹子买些零嘴也不成么?”明德的话带着些宠溺,在明德看来,懂事乖巧地春蝉和自己的妹妹耶律小婉一样,可是,同为妙龄少女,春蝉却远没有小婉那样的幸运。
      春蝉小心翼翼的拆开纸包,纸包里是各种饴糖,有芝麻味的、还有花生味的,还有一颗颗的圆圆的糖豆子。此时,糖还是一种新鲜的玩意,并未进入寻常百姓家。饴糖并不便宜,春蝉只在过年时才有机会吃到饴糖,没想到今天耶律明德会给她买来这一大包,春蝉拿起一颗小小的糖豆,放进嘴里,甜甜的滋味,沁入唇舌间,连带着心里也变得甜甜的了。
      耶律明德避重就轻的避开了马公显等人心中的疑惑,大家开心的坐在了一起,美酒当前,佳肴在口,大家吃的十分的尽兴。
      马公显也是个好酒之人,还是个好美酒之人。无奈醉乡陈酿平时限量供应,所以他从未尽兴的喝过,今天可算叫他过足了酒瘾,直喝的大呼痛快。
      陈俊卿酒量明显不如马公显,更别说是千杯不倒的耶律明德了。几杯下肚,陈俊卿的脸也红了,眼睛也开始迷离起来。酒一上头,这诗性也起来了。陈俊卿拿着酒杯,口中吟起范仲淹的《渔家傲》来: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
      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
      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哈哈,应求,你太过忧思了!依我看,倒不如‘山瓶乳酒下青云,气味浓香幸见分。呜鞭走送怜渔父,洗盏开尝对马军’来的畅快!”
      “我喜欢马兄的调调,‘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怎样?”
      聂瑶环与春蝉本不愿与他三人同席,可是耶律明德说什么也不同意,硬是拉着瑶环和春蝉一起坐下。瑶环推辞不过,只得和春蝉二人坐下来。
      瑶环陪着也喝了几杯,没想到瑶环倒是有些酒量,几杯下肚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瑶环虽有酒量,却也不曾多喝,间春蝉吃的差不多了,便带着她先离了席,独留三人在院子里继续喝。
      担心三人酒多,瑶环做了些醒酒汤,让春蝉端出去。端醒酒汤时,恰巧听见三人吟诗,春蝉一时兴起,也附和了一首“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陈俊卿见春蝉十几岁的一个姑娘家,竟能吟诵王翰的《凉州词》,心中顿时生出几分敬佩与讶异。王翰的《凉州词》,说的是艰苦荒凉的边塞的一次盛宴,描摹了出征的人们开怀痛饮、尽情酣醉的场面。整篇诗抒发了一种淡定的豪情,和一种视死如归的勇气。陈俊卿也很喜欢这首诗辞,也是第一次从一个女子口中听到这首诗,柔美的嗓音,使这首原本应该是豪情万丈的诗句,增添了些许的柔情来。
      这一天是十五,月如银盘,高悬于天,夜空中没有一丝云彩,月光格外的明亮,洒在小院里,照出淡淡地人影来。
      醉眼朦胧下,春蝉的那双闪着智慧光华的眼睛,深深地印刻在了陈俊卿的眼中,更深深地篆刻在了他的心里。
      酒意酣浓,不大的小院里,酒香满溢。耶律明德忽地拔出宝剑,但见他按剑在手,收敛笑容,刷地亮开架式,两只眼睛像流星般一闪,眼波随着手势,精神抖擞地舞起来。
      剑过处,习习生风,吹动石榴树上一片片红色花瓣飘落下来。只见他静若伏虎,动若飞龙,缓若游云,疾若闪电,又稳健又潇洒。渐渐的,剑越舞越快,春蝉只觉得眼前道道白光连成一条闪亮的白线,就像一条银龙上下翻飞,左右盘绕。
      忽然间,耶律明德停了下来,手中宝剑却兀自还发出嗡嗡地鸣音。明德提起酒瓮,就着坛口,仰头把酒倒入口中。
      “哈哈,痛快!实在是太痛快了!”耶律明德大叫道。好久没有象今天这样的无拘无束了,上一次这样的酣畅淋漓是在什么时候?嗯,好像是爹爹找到娘的那一天,在临安的浣香楼,一转眼,已经过去五年了。
      马公显和陈俊卿被耶律明德的豪爽给深深地感染了,三人满上酒,豪情万丈的干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春蝉看着桌上没人肯喝的醒酒汤,心想:姑姑,这醒酒汤怕是要浪费了。
      她看着仍旧在你一碗我一碗相互敬着酒的三个男人,脸上眼中满满的,是藏不住的笑意融融。
      清晨,院子里的大黑狗旺旺的叫个不停,把床上的陈俊卿给吵醒了。
      宿醉的后遗症——头疼很尽职的让初醒的陈俊卿皱起了眉头。睁开眼睛,眼前是陌生的帐顶,迷糊的脑子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地在床上躺了片刻,散乱的思绪才渐渐的凝聚起来。
      陈俊卿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屋子并不大,只有一张床,几个柜子,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屋内也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装饰,甚至连个土定瓶都没有。
      若不是铺在桌子上柜子上的碎花布和一个女子用的妆匣,陈俊卿会以为这是个书房,因为,桌子上摆放着文房四宝,柜子上则堆满了书籍,一册一册地,摆的整整齐齐。
      床头的矮几上,放着一盆清水,脸盆上还搭着快擦脸的布巾,水盆旁还放着把桃木梳。陈俊卿就着冷水洗了把脸,凉凉的水扑在脸上,人顿时清醒了很多。
      梳洗过后,陈俊卿重新理了理身上的衣衫,昨天的记忆只停留在自己醉的趴在桌上睡着的时候,至于怎么会到这屋子来的,却是一点也不晓得的。
      陈俊卿走到桌子前,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左手边,是一叠写过字的纸张,右手边,是几张花笺。
      花笺上,右下角处,或画着梅花,或是牡丹,抑或是几支青竹,左上角则写着诗词: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卢梅坡:《雪梅》
      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亦动人
      ——罗隐:《牡丹花》
      曾与蒿藜同雨露,终随松柏到冰霜
      ——王安石:《华藏院此君亭咏竹》
      字体清秀灵动,诗句与笺上的画相得益彰,足见做这花笺的人颇费了几分心思。
      放下花笺,陈俊卿又看左手边写过字的纸。纸有大有小,象是从那里裁剪下来似的,纸上的字瘦直挺拔,横画收笔带钩,竖划收笔带点,撇如匕首,捺如切刀,竖钩细长;有些连笔字象游丝行空,已近行书;结体笔势取大字楷书,舒展劲挺,俨然是徽宗的瘦金体。
      只是这写字之人下笔的力道稍显不足,字略显得有些稚嫩,刚劲不足柔弱有余,应该是出自女子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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