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书妆》锦瑟之鱼

59、第五十九章

　　天山，雪脊梁
　　大雪覆盖着整个天山山脊，放眼望去，四周一片白茫茫。雪沫被大风刮得四下飞散，凌厉的寒风刮在人的身上，好似刀割一般。
　　山脊的一处角落里，一株紫红色的花在周遭的白色中显得格外的显眼，仔细看去，在那几株紫红色花旁边，有一个灰色土包似的东西在一拱一拱的从雪洞里探出头来。
　　走近看看，竟然是个人。身上批着熊皮，头上戴着顶皮帽，除了两只眼露在外面，身体的其它部位全都包裹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那人探出头来，在大风雪中仔细观察了会那紫红色的花骨朵，然后又缩了回去。
　　雪洞里比雪洞外要暖和许多，虽然四周都是雪，可却并不十分的冷。缩回洞中的人，脱下皮帽，扯掉身上的皮斗篷，露出一张略显疲惫的脸来，正是耶律明德。
　　自从回到天山，耶律明德便守在这几株紫雪莲的旁边，等候着花开的瞬间将它们采摘下来。
　　每天都会有天山门的门人送来食物，顺便替他看守，让他可以好好的睡上一会。因为紫雪莲有可能在夜间开放，所以晚上耶律明德也不敢随便闭眼，只得在白天门人替班时来补眠。
　　眼下已经过了十几天了，紫雪莲也即将盛开，耶律明德这几日看的更紧了，却不料挂起了大风雪，他只得躲进雪洞，时不时地探出头来看一眼。
　　前几日接到嘉儿的飞鸽传书，说春蝉病情有所好转，可以用动手指来回应旁人的说话，这个消息令耶律明德也很是有些兴奋，可不，只要春蝉好了，自己就能和嘉儿洞房花烛了，他可比旁的人更关心春蝉的情况呢。
　　当日嘉儿一句誓言，声称春蝉不醒，自己就不与耶律明德成婚，没想到这一等又是一年的光景，耶律明德等的都快吐血了～
　　如今得知春蝉醒来有望，他希望紫雪莲尽快开放的心更加急迫了，真恨不得这紫雪莲可以立即盛放。
　　唐琳说了，只要有了紫雪莲入药，春蝉就有可能醒来，春蝉一醒，那自己就可以……耶律明德一边想，一边咧开嘴兀自傻笑起来。
　　莆田，陈家
　　这几天天气甚好，外面阳光灿烂，陈俊卿将春蝉抱到外面院子的锦踏上躺着晒太阳。
　　一旁，是陈伯亲手给小应元做的小木马，小家伙在瑶环的看护下，正在木马上晃的开心着，嘴巴还闲不住的哇哇直叫。
　　自从清醒后，聂瑶环的病也在骆嘉的精心调理和马公显的悉心照顾下渐渐的好转，与子同、马公显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骆嘉提议让马公显与聂瑶环正式拜堂成亲，不料聂瑶环效仿骆嘉，声称春蝉一日不醒，自己便一日不与马公显成亲。对此，马公显也不置可否，只是用微笑表达自己无条件支持聂瑶环的任何决定，让江御风直叹马公显如斯精明之人，竟然惧内。
　　小应元在木马上玩了一会就累了，聂瑶环见他有些打不起精神，知道小家伙这是困了，就把他抱到春蝉的身边，让他躺下午睡。
　　应元好像知道身边躺的人是母亲，他一把抓住春蝉的手，小小的身子紧紧贴着春蝉，嘴里嘟囔了一句“娘、娘”就睡着了。
　　而春蝉此时，手指微微弯曲，看着好像是握着应元的小手一样，眼珠子也动了动。
　　聂瑶环看到了，轻声说：“蝉儿，姑姑知道，你能感觉到元儿，你莫急，唐夫人和明德已经去天山为你寻药了，等紫雪莲来了，你就能醒过来了。我们大家已经等了你一年多，再多等些时日吧，到时我们就能相见了。”
　　春蝉的眼睛又动了动，这表示她听到了。
　　“春蝉，你不会怨姑姑一直没有把你的身世告诉你吧？你娘临终前将你托付于我，希望我带着你远离皇城，为此她狠心毁了你的容颜，你可会恨她？”
　　“不会，姑姑，蝉儿一定不会怪岳母大人的。”
　　身后传来陈俊卿的声音，他手里拿着一张薄薄的被子，轻轻地盖在春蝉母子身上。
　　“姑姑，蝉儿定不会怪罪岳母的，若没有她的勇敢，只怕春蝉早就和那些可怜的公主们一样，死在那大漠异国。我还要感谢岳母和您，若没有你们，我又怎么会和春蝉成为夫妻，还有了应元？是你们给了我陈俊卿此生最爱。”
　　“俊卿，你真的不怪我？先前我还不愿将春蝉嫁与你。”
　　“姑姑，别多想了，你的病都是因为心结所起，现在一切都水落石出，马兄对你又是一往情深，过去的一切就让它随风而逝吧，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聂瑶环听了，楞了楞，微微一笑道：“是啊，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呢，我们等春蝉醒了，一起好好的过日子。”
　　“嗯！”
　　聂瑶环和陈俊卿相视一笑，目光同时转向了踏上睡得正香的母子二人。
　　天山，天山门正厅
　　唐琳正和江御风的父亲江寄云说着话，当年那个青涩的少年如今俨然一副大侠的风范，江寄云作为第三任掌门，从前任掌门赵青手中接过掌门令后，尽心尽力地打理天山门，因其下门人侠义心肠，又乐善好施，医德甚佳，使得天山门这十年以来在中原武林门派中的地位扶摇直上，口碑也甚好。
　　闻听唐琳急需紫雪莲，江寄云便令门下在天山四处搜寻，终在天山山脊上发现了三株。
　　唐琳论辈分是江寄云的师姐，江寄云对这个师父生前十分钟爱的女徒弟也是敬重有加，无奈却总是被爱玩爱闹的唐琳打趣欺负，江寄云脾气十分温和，随便唐琳如何开他的玩笑，他总是一脸微笑以待。
　　掐指算来，那几株紫雪莲也该是开花的时间了，唐琳这几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外面的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风雪，让她为守在雪莲旁边的耶律明德十分的担心。
　　见唐琳一会坐下一会站起来，不时地朝大门口看去，江寄云也知道她这是在为耶律明德担心。
　　他劝道：“师姐，你且莫要担心，那耶律明德也非泛泛之辈，能做骆师兄的女婿，定有些过人之处的，他一定能带着雪莲安然回来的。”
　　“唉，但愿如此！这不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么，要是那小子有个啥的，叫我怎么跟嘉儿交代！老天保佑，阿弥陀佛，一切顺利……”
　　话音未落，就听见外面有人大叫“回来了回来了，耶律回来了！”
　　唐琳一听，刚坐下的身子噌地又站了起来，江寄云也站起身来，陪着她朝外走去。
　　几个人扶着一个浑身都盖着雪的人走了进来，唐琳迎上前去，这才发现耶律明德有些不对劲。
　　他的脸色死白，身体紧紧裹在皮斗篷内，尽力挤出一丝痞痞的笑来。“我、我把雪莲带、带回、来了……”说完，将怀中还带着体温的小包裹递给唐琳，然后，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明德！”唐琳和江寄云大惊。
　　扯开耶律明德的斗篷，只见他身上厚实的衣物竟然被撕的破破烂烂的，浑身上下上面布满了可怖的伤口，鲜血将衣物染成了紫红色，腿上、肩上有几处伤竟然已经可以看到里面的骨头。
　　“这、这是……？”
　　“看来，他这是遇到雪狼了！”
　　耶律明德在整整守了紫雪莲近二十天，终于在一个黎明时分，等到了紫雪莲的盛开。
　　他抑制住兴奋的心情，在紫雪莲盛开的刹那，将花朵摘了下来，放在了用千年玄冰制成的盒子里，然后便兴冲冲的往回赶。
　　才走到一半时，竟然遇到了一群雪狼。天山雪狼性情凶猛，异常嗜血，尤其在冬天食物难觅之时，更加凶残。
　　十余只雪狼将耶律明德团团围住，其中一只雪狼身体比其它的狼要大出几乎一倍，冒着绿光的眼珠子死死盯着耶律明德。
　　耶律明德曾经在草原上遇到过狼群，草原狼的个头可比雪狼要小许多。他将冰盒用布裹好，一手持剑，另一手抓着把弯刀，全力应对。
　　他知道那只大狼是首领，擒贼先擒王，耶律明德努力躲避着其它狼的攻击，却主动朝狼王攻去。
　　一番厮杀下来，耶律明德寡不敌众，被狼咬伤多处，最厉害的一处竟然深可见骨。
　　耶律明德明白，若要逃出升天，必须打败狼王。于是，他凭着绝佳的射箭功夫，瞅准时机，将手中长剑直刺入狼王心脏。
　　狼王一死，狼群立即四散奔逃，而耶律明德也脱力晕倒在雪地里。幸好，每天给耶律明德送食物的天山门人在路上发现了他，这才将他给带了回来，但从满地的鲜血和那具硕大的狼尸，他们也不难猜出，适才发生了怎样激烈的打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