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书妆》锦瑟之鱼

41、第四十一章

　　秋风岭一夜，陈俊卿用自己的真情化解了春蝉的心结。当二人一同返回兴化军营骆嘉住处时，耶律明德、骆嘉和马公显皆从陈俊卿喜不自禁的表情中得知了一切。
　　而骆嘉交给春蝉可以消除瘀痕的药膏时，脸上揶揄的表情让春蝉羞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打铁乘热，众人见春蝉心结已解，在耶律明德的提议下，由骆嘉主持，马公显做媒，陈俊卿与聂春蝉正式文定，互换信物。
　　陈俊卿给春蝉的是母亲留给他的一双白玉蝉，陈俊卿将其中一只挂在春蝉的脖子上。耶律明德一见玉蝉，哈哈一笑：“哈，真巧了，俊卿你和春蝉真是天注定的，连你娘留给你娶媳妇用的聘物都是玉蝉，春蝉呐，你不嫁给他，还能嫁谁？”
　　春蝉家贫，身无长物，耶律明德便送了她一对碧玺双鱼佩。春蝉起先以为那是骆嘉和耶律明德的那一对，怎么也不肯要。耶律明德眼珠一转，拿出自己的鱼佩对春蝉说：“你看看，这对鱼佩和我的可一样？”
　　春蝉将两只鱼佩放在一起，耶律明德的那一块鱼佩是龙鱼，而自己的这一块鱼佩雕的却是普通的金鱼，乍一看挺像，其实是完全不同的。
　　“这下你放心了吧？碧玺双鱼佩共有三对，我和嘉儿一对，这对金鱼就给你做媒聘，也算是我这义兄给妹子的贺喜大礼，你就莫要推辞了！”
　　听耶律明德这样说了，春蝉只得收下，交换信物时将穿上新编络子的鱼佩挂在了陈俊卿的腰间。
　　文定之事终于尘埃落地，大家的心中都十分的高兴。骆嘉的院子里充满了浓浓的情谊。
　　聂瑶环的神志虽然还是有些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但相比之前却是有了很大的改观。她开始认识人了，偶尔的，也会想起一些事情来。对她的改变，马公显比任何人都要高兴。而最让他开心的是，聂瑶环对他表现出来的依恋，这要在以前，瑶环绝不可能像个孩子一样这般地粘着他，一分半刻地也不愿离开。
　　骆嘉说现在的瑶环，如同几岁大的孩童，懵懂无知，马公显对她好，她便将马公显当作最亲的人。而当马公显问及骆嘉瑶环这样的状况会维持多久时，骆嘉沉默了半晌，才应道：“这个很难说，兴许一年半载，也有可能……”
　　“有可能一辈子都这样么？”
　　“……是。”骆嘉有些无奈的回答到。“马大人，我会尽力而为，但结果如何，我实在不敢保证，毕竟聂姑姑这次伤的是头。”
　　“嘉儿不必介怀，若这是她的命，我也认了。不管她变成什么样，我再不会离开她半步。我已经向朝廷递交了辞呈，这样我才能一直陪着瑶环，好好照顾她。”
　　“马大人……”一旁的聂春蝉被马公显的一片深情给深深的打动了。她正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时，马公显忽然朝着她深深地拱手鞠了一躬。春蝉被他的动作给吓了一跳，赶紧扶起他。
　　“马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春蝉，能遇到你姑姑，是我马公显此生最大的幸事！我也曾经年少轻狂，流连花丛，可从未见过哪一个女子想你姑姑这般的坚毅刚强。我身为七尺男儿，也未必做到她那样的坚强。我希望我可以给瑶环一个幸福的余生，无论她是清醒的，还是糊涂的。不知春蝉可放心将你家姑姑的下半生交给我？”
　　聂春蝉的眼中，顿时升起一片水雾，她忍着泪，点了点头。
　　“姑姑一生凄苦，没想到现如今，还能蒙大人抬爱，如今大人更是抛去高官厚禄，只为陪伴左右，不离不弃，如此深情，春蝉怎会不愿意？聂春蝉身无旁物，只能在此代姑姑谢过马大人一片真心！姑丈，春蝉把姑姑就交给你了……”
　　“多谢春蝉！”马公显有些激动，说话声都有些发颤。此时，聂瑶环却像个孩子似的甜甜地睡着，浑然不知自己的下半生已经与马公显牢牢地拴在了一起。
　　耶律明德得知此事后，高兴极了，哈哈，没想到第三对碧玺双鱼佩这么快就可以送出去了！
　　骆嘉的院子里，一片的情意绵绵、浓情蜜意。就在这甜蜜的氛围中，再也没有牵挂之事的陈俊卿，一门心思地投入到温书中，为开春的科考做着准备。
　　他将自己与聂春蝉文定之事书信告诉了管家陈伯和王美佳，陈伯接到信后并未给予回复，美佳回信对此表示祝贺，还说年前会来看望新嫂嫂。陈俊卿告诉春蝉，春蝉对美佳的到来也充满着期待，毕竟，美佳如今也算是陈俊卿的家人了。
　　当冬天的第一片雪花飘落下来时，王美佳果然来了。半年不见，美佳出落的更加漂亮了，庵堂内的佛经，净化了她的心灵，也拂去了她心头的阴霾。
　　人都说相由心生，美好的心灵造就娇美的容颜。美佳本就生的好，如今更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一身素白衣裙，外面罩着淡青色的风帽斗篷，更衬得她如同那出水白莲一般干净透彻，就连陈俊卿也不由觉得眼前一亮。
　　“二哥？二哥！你这样看着我，也不怕嫂子吃醋？”美佳一边微笑着说着，一边打量着春蝉。
　　春蝉仍旧是一身布衣，脸上没有蒙着面纱，落落大方地站在陈俊卿的身旁。当美佳看见她脸上的伤痕时，微微露出些吃惊的表情。但很快，她就发现，春蝉并没有象常人那般，因为自己脸上的伤痕而流露出丝毫的自卑自怯。
　　美佳的美貌，很有些让春蝉感到意外。她知道美佳的存在，但没想到美佳是这么个俏美佳人。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说不出的柔媚细腻。如果说骆嘉是那高贵的牡丹，那美佳就是那水中纯洁的白莲。
　　“二哥，这就是二嫂了吧？你怎么也不给我引见呀？”
　　“喔，对，美佳，这是你二嫂聂春蝉，春蝉，这就是我和你提过的美佳妹妹。”陈俊卿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向二人介绍着。
　　“二嫂！”美佳有礼有节的向春蝉行了个礼，春蝉赶紧拉住了她。
　　“美佳妹妹多礼了！我还未和你二哥成亲，你还是叫我春蝉吧。”
　　“也好，我听二哥说起过，你应该大我一年，那我就叫你春蝉姐姐吧！”
　　二人客气了几句，相互间有了些好感。春蝉喜欢美佳乖巧，美佳也对这个未来二嫂不卑不亢的气度给折服。她好像有点明白，陈俊卿为何会喜欢并不美貌的春蝉。因为春蝉的身上，有一种寻常女子没有的气质，安静祥和，让人感到十分的舒服。
　　不多时，王美佳和春蝉越说越投机，把陈俊卿给晾在一边。见二人一见如故，陈俊卿原本有些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见插不进话，干脆退了出来，到书房看书去了。
　　半天功夫下来，王美佳和春蝉已经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美佳发现，春蝉有许多和自己相同的喜好。比如二人都是绣花的好手，美佳羡慕春蝉读过那么多的书，还会自己做花笺。春蝉却羡慕美佳除了绣花外还有一手裁剪衣服的好手艺，二人都有些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感觉。
　　黄昏时，骆嘉与耶律明德回来了，同行的还有江御风江通判。当江御风看见美佳时，二人竟然异口同声的叫道：“怎么是你？”
　　“怎么？你们认识？”
　　“呃，前些日子，在水云庵外，我们曾经见过，原来姑娘是陈公子家眷，还请姑娘原谅当日再下失礼之处！”
　　“不、不，是、是我失礼才是，美佳还没谢过大人的救命之恩！”
　　“美佳，这是怎么回事？你遇到危险了？怎么没听你说起过？”陈俊卿有些紧张的问到，现在的他，真真正正地把美佳当作了亲妹子了。
　　原来，就在江御风假扮赛神仙那天，回来的路上，江御风在水云庵外恰巧看到美佳被毒蛇咬伤。
　　江御风救人心切，挽起了美佳的裤腿，将她腿上的毒血吸出，却被吓坏了的美佳当作登徒子打了一记耳光，江御风当时差点气晕过去。可还没等到他说话，美佳便晕倒在了他怀里。
　　当时的美佳，身穿庵堂里的缁衣，做俗家弟子的打扮，江御风只得将美佳抱回庵堂。因救得及时，庵堂内又有现成的蛇药，美佳很快脱离了危险清醒了过来。
　　从师太口中得知江御风是为了救她才挽起她的裤腿，并非有意轻薄，美佳有些惭愧，可没来得及向江御风道歉，江御风就已经走了，临走时，还留下一些银两，说是给美佳养伤用。
　　没想到会再次相见的二人，眼中竟然都流露出几许欣喜之色。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萦绕在二人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