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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姑娘,米粉还有吗?”
      半蹲着身子的春蝉觉得头顶上响起的这个声音清澈的象夏日里的清泉,激的人凉丝丝的,不知道有这个声音的人长的是什么模样?
      急促起身的结果就是眼前一片黑,慌乱中,春蝉用手去抓就近可以借力的东西,结果抓到了滚烫的汤锅上。
      “啊!”的一声,吓了来人一跳。“姑娘,你手没事吧?”
      怎么会没事?春蝉的手立马红了起来。“得赶快用冷水冲一下!”话音未落,春蝉被人拉着直奔身后的小溪,按着春蝉的手,泡在溪水里,夏日里冰凉的溪水立即冲掉了手上痛痛的感觉。手再拿上来时,已经不怎么红了,也不那么痛了。
      “幸好及时,要不然起了水泡就糟了,不过还是要小心,别蹭破了皮。”那人絮絮叨叨的,然后从袖子里抽出一块干净的丝帕,替春蝉把手给包了起来。
      这时,春蝉才注意到,来人约莫二十岁,扎着沦巾,穿着干净的袍衫,蓝色的袍衫衣襟和下摆上用银丝线绣着考究的祥云图案,身后还背着个书箱子,看样子应该是个读书的学子。
      低着头,看不清他的模样,只看到那浓密的眼睫下,鼻梁挺直。
      “好了!”他抬起头,冲着自己露齿微微一笑,春蝉一愣,脑子里冒出一个词来:君子如玉!拿来形容眼前之人,再合适不过。
      “多谢公子!公子,可是要吃米粉?”春蝉不动声色的抽过手,往后挪了一步。“今天只剩这点了,要是公子不嫌弃,这碗就送给你吃吧。”
      说着,春蝉把剩下的那点米粉倒进了大漏勺里,打开滚水锅,烫了起来。一眨眼的功夫,一碗汤多粉少的米粉就好了。
      “这……不大好吧?”陈俊卿有些迟疑,不要钱?
      “这点也不够一碗的,怎么好意思收公子的钱,再说刚才公子也帮过我,来而不往非礼也。”
      “呵呵,那我就不客气了!”陈俊卿闻着香味,肚子觉得更饿了。接过碗坐在了马公显的对面。
      “马先生?你怎么也在这?”
      “陈公子。”马公显笑眯眯的应到,刚才的一幕他在一旁看的清楚明白,这会子,他笑得象一只狐狸。
      “味道如何?”马公显问到。
      “嗯,好吃!没想到县城里还有这么好吃的米粉,汤鲜味美!”陈俊卿大口大口地吃着,赞不绝口。
      马公显和陈俊卿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直到碗里最后一点汤水下了肚,期间,春蝉还给二人加了些骨头汤,直喝的二人肚子滚圆。
      马公显摸了摸肚子,满意的眯起了眼睛,陈俊卿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春蝉见二人吃完了,上前来收碗,在溪水里洗净后收好,再收起小桌子小凳子,推着车预备回去了。
      “春蝉啊,钱还没收呐!”
      “马先生,不用了,我请你,下次你记得帮我再多借几本书就行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哦对了,告诉你姑姑,我今天不回去吃晚饭了。”
      春蝉道了声是,回身推着小车走了。陈俊卿看着远去的婀娜身姿,有些呆呆的。
      “陈公子,陈公子!”马公显叫到。
      “哦、呃,何事?”陈俊卿回神道。
      “人已经走了,想吃的话明天早点来就是了。”
      回家的路上,春蝉到药铺里抓了几贴药,又到米铺定了些米,到张屠夫家拿了大骨头,空了的簸箕里很快又装满了东西,荷包却变轻了。
      推着车,回到城南边的家,才进院门,看家的大黑狗摇着尾巴迎了上来。
      “我回来了!”春蝉把车推到院子的角落里,把东西一样样的挪进厨房。用炉灰把火埋好,明天好继续用。
      把药放进药罐子里,倒进去三碗水,上火煎起来。然后洗了洗手,春蝉来到姑姑聂瑶环的屋里。
      屋子里迎面而来一股药味,床上躺着一个人,正挣扎着要起来。春蝉赶紧上前几步。
      “姑姑,你好点没有?吃过东西了么?”
      “春,你回来了,吃过没有?”聂瑶环的声音绵软无力,脸色有些苍白。
      “我吃了个馒头,姑姑,你饿了吧,我这就去做饭,你想吃什么?”
      “家里还有些面条,就弄点面条吧。”
      “哦!”倒了热水给瑶环喝,然后把被子团起来塞到聂瑶环的背后,让她靠着舒服些。回到厨房,拿出面条来,烧水煮面。
      面条是自己擀的,细细宽宽扁扁的。这里的人大多喜欢吃米粉,很少人吃面条,刚做米粉档生意时,姑姑也曾经做过面条,可惜要吃的人不多,面条总是有剩,后来就干脆不卖面条,只做米粉。
      水开了,春蝉把面条撒了进去,倒了些冷水,继续煮。往复几次,面条看着好的差不多了,拿碗盛起来,一碗拿自己做的虾酱拌一拌,另一碗加了些骨头汤,作成汤面,放到托盘里。药也煎的差不多了,拿布包着柄,倒出一碗黑乎乎的浓稠药汁,也放进托盘里,端到了聂瑶环的屋子里。
      “姑姑,面好了。”把面条端给瑶环,自己坐在床边踏脚上。两个人悄无声息的解决了午饭。吃完面,聂瑶环喝了药,和瑶环说了些早上出摊的事情,唯独没有说自己被烫的事情。待瑶环又睡着后,春蝉轻手轻脚地收拾东西退了出来。
      手脚麻利的洗净碗筷,往灶里加了些柴火,把猪大骨洗净放进大汤锅里用小大火煮,待到汤咕嘟咕嘟的开始吐着小泡泡了,春蝉才把灶火弄小。
      忙完灶上的活,聂春蝉又拿起换下的脏衣服,来到后院井边,打水洗衣服。
      这里很多人家家中并没有水井,莆田县三面靠山,一面临海,山上有泉水经年不断,县城里除了有一条清澈的小溪缓缓流过,还有公用的水井。
      所以大多数的人家都在溪边洗衣,到大水井打水做饭。
      当初聂瑶环买这个小院时,看中的就是后院的这口水井。瑶环的左腿受过伤,伤好后左腿比右腿短了一截,得拄着拐才可以走路,家中有水井可以省却她来回打水,还有重要的一点是,春蝉也不用被人指指点点。
      脏衣服堆里掉出来一块丝帕,是白天的那个陈公子给她包手用的。
      陈公子给自己包扎时,看见了那双手,细长白净的,指甲缝里没有一点脏东西,除了无名指上握笔的厚茧,整双手看不到一处伤痕,比一般女子的手还干净些。
      嗨,想那没用的干嘛?春蝉摇摇头,捻了些皂角,小心的揉搓着丝帕,生怕力气用大了,搓坏了,丝帕质地光滑,怕价值不菲,弄坏了赔钱可不划算。
      把衣服晾在后院的竹竿上,春蝉拍了拍手,终于可以开始看书了!她一溜烟跑回自己屋子里,拿了一本胡安国的《春秋传》坐在院子的石榴树下仔细地看了起来,大黑狗趴在她的脚边,懒懒地打着盹。
      午后夏日的微风,吹的人微醺,散开了扎着的双髻,让头发任意的散落着,墨黑的丝丝发缕在微风地吹拂下不住飞扬着,时而贴着她白皙晶莹的肌肤,时而又拂过她薄薄的微微扬起的唇。
      十三岁的春蝉,是个彻彻底底的书虫。只要有一点点的空闲时间,都会拿书来看。经史子集,传奇小本,都在她的狩猎范围内。
      日头渐渐西移,春蝉沉浸在书本里浑然不觉,直到门外响起敲门声和叫喊声。
      “春蝉姐,在家吗?是我,柱子,我来送米来了!”
      “来了!”春蝉赶紧把头发随意的绑了绑,跑去开门。院门一打开,就听见“嘶!”的一声,柱子身边的小伙计象见了鬼似的瞪大眼睛。
      春蝉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拿进来吧!”柱子不高兴地用肘撞了撞发呆的伙伴:“梁子,闭上你的嘴!”
      把两大袋米扛进厨房,春蝉给了米钱,又从屉笼里拿了两块自家做的米糕,包好递给柱子,“柱子,辛苦你了,这个是自家做的米糕,不值钱,你拿去吃着玩。”
      春蝉的声音软软糯糯的,柱子接过米糕道了声谢,又说道:“春蝉姐,我干娘叫你有空去家坐坐,她都有日子没见到你了。”
      “麻烦你告诉大娘,等姑姑好些了,我一定去看小毛子。”
      “那我先走了。”柱子拉着梁子,抓着米糕,出了门。
      分给梁子一块米糕,柱子自己抓起一块吃了起来。梁子拿着米糕,好奇地问:“柱子,你看见那姑娘那半张脸,不害怕么?”
      “怕?有啥好怕的,春蝉姐是个好姑娘,那脸也不是她生下就有的,听我干娘说,春蝉姐还在襁褓里时,家里着火,春蝉姐的爹娘都死在火里,春蝉姐被聂姑姑拼死救了出来,聂姑姑断了一条腿,春蝉姐的脸被烧成这幅模样。”
      “啊!真够惨的。”
      “可不!”柱子咬了口米糕,凉凉的米糕甜中带香,吃起来还不黏牙。“所以啊,梁子,以貌取人,那可不厚道!”柱子一边嚼着米糕一边说。
      “嗯嗯,知道。这米糕可真好吃,比萃香斋卖的都好吃!”
      “嘿嘿,要不我怎么叫你跟我一起来送米呢!”
      “嗯嗯,下次聂姑娘家要米再叫上我……”
      梁子的反应春蝉早就见怪不怪了,自己这半张脸,吓坏了不知多少人了,刚刚跟着姑姑搬到这里来时,自己也不过才十岁而已,就有小孩子被吓哭过呢!
      自打吓哭小孩之后,每次出门,春蝉都会戴上面纱。时间久了,大家已经慢慢习惯她的半张鬼面,可真正愿意与她交朋友的却还是一个都没有。
      幸好,姑姑教会了她看书,有了书本的陪伴,春蝉觉得自己再不是孤单单的了。
      春蝉煮了些白粥,用文火煨着,姑姑醒来若饿了应该自己会吃的。收了后院晾着的衣裳,用扁担挑着米,出了门朝磨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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