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书妆》锦瑟之鱼

11、第十一章

　　临近中秋时，聂瑶环突然收到一封信。看过书信后，聂瑶环脸色大变，而接下来瑶环的举动更是令人吃惊不小。当瑶环打开家中钱匣，发现倾尽所有也只凑的出十两纹银时，从不轻易低头的她，居然开口向马公显借银子，借的数目居然还不少，开口就要三百两。
　　马公显有些惊讶的看着她，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可是瑶环却顾不得那么许多，恳求道：“我有急用，而且，我一定会还给你的，利钱一分不会少。”
　　“银子我可以借给你，但你要告诉我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用？到底发生什么事情，让你如此慌乱？”
　　“我……”聂瑶环欲言又止，双手紧紧地扭在一起，嘴唇快要被咬破了。焦急的皱紧双眉，眼神开始有些飘忽。
　　一直盯着瑶环的马公显突然发现，瑶环的眼神和发病时有点相似，咯噔一下，马公显心突地一沉。不、不能逼她，那样给她压力太大，若诱她发病到不好了。
　　想到这，马公显口气一软：“我现在手头上没有那么多，你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说完，马公显大步迈出了房门。聂瑶环似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很害怕马公显继续这样子追问下去。
　　聂瑶环背着小包袱，在门口焦急的张望着。终于，马公显乘着一辆马车回来了。马公显掏出一叠银票，一个装着碎银子的口袋，递给瑶环。“这里一共是三百两银票，一百两碎银。”
　　接过银钱，聂瑶环的眼睛里似乎有东西闪了闪。马公显看着她：“走吧，我送你一程。”
　　瑶环又关照了春蝉几句，转身跟着马公显上了车。马公显一直把送瑶环出城，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马公显许久没有挪动地方。忽然，他离开官道，径直走进路旁的一边树林，见左右无人，马公显拍了拍手掌，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大人！”
　　“跟上去，护她周全，若有点滴差池，唯你是问！”
　　“遵命！”黑衣人嗖地一下，消失在马公显面前。
　　回到聂家时，天已经暗了下来。春蝉手里拿着本书，正翻看着，陈俊卿站在她身后，笑眯眯地同她说着什么，晚饭已经摆在了桌子上。那情景，让马公显觉得，二人站在一起，很……相配！不知自己何时也能和瑶环象他们这样，瑶环啊瑶环，你何时才肯对我敞开心门？
　　“马先生，你回来了？”春蝉迎了上来。
　　“唔，是，我送她出了城。春蝉，你怎么一点也不好奇你姑姑去哪里了？”
　　“姑姑每年都会出去一次，只不过今年去的早了些，往年都是过完中秋以后才去的。”春蝉一面布置碗筷，一面平静地说。
　　想也没想，春蝉布置了三副碗筷，陈俊卿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下来，端起碗来就吃。
　　“陈大才子，我发现你脸皮越来越厚了，人家都没叫你，你就坐下了。”
　　“马兄，此言差矣！春蝉明明布置三副碗筷，这里就你我三人，自然有我一份咯。”
　　春蝉发现这两人，最近是越来越喜欢斗嘴了，起先陈俊卿还不怎么反击，她还以为是陈俊卿不善与人争辩，现在才知道，陈俊卿根本就是装傻，明明很清楚，却偏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叫人不经意间就上了当，进了套。
　　马陈二人一边吃，一边斗着嘴，春蝉在一旁看着，微微地笑着。
　　一眨眼，中秋将至，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做秋”的礼物。春蝉虽不是本地人，却也在这里过了五个中秋，往年的中秋，姑姑会带着她做秋，然后送给大龙娘和一些平时对她们姑侄俩照顾有加的人。
　　今年，姑姑却不在家，春蝉还是决定照往年的惯例，准备做些小月饼当礼品，再做个香芋煲和香芋炒米粉应应景。
　　中秋乃团圆佳节，大家都各自守在家中陪伴亲人，马先生被万卷楼的人请去喝酒了，不会回来；耶律大哥出海未归；陈俊卿是本地人，更应该要回家过节。今年的中秋，就自己一人在家过了呢。
　　春蝉早早地收了摊回家，做了些月饼，包好送去大龙家，大龙娘拉着她问长问短的，大龙哥的儿子小毛子也有半岁多了，胖嘟嘟的很可爱，那手臂和小腿，粗的一节一节的，像藕似的，春蝉多抱上一会就觉得手臂酸了。
　　大龙娘子还是那样，害羞的很，见谁都脸红。春蝉略坐了会，便告辞回家。路过酒坊，春蝉沽了一斤桂花酒，拎着回家。
　　回到家，冷冷清清的，只有大黑狗摇着尾巴上前迎接她。春蝉摸了摸大黑的脑袋，“大黑，今天就咱俩过中秋了呢！”
　　春蝉来到厨房，把香芋去皮用水煮，再佐以适量的板栗、香菇、猪肉、芹菜、红苋菜，煮熟后，加了点子猪油和骨头汤，然后与煮好的米粉一起烩炒，作成一道色味俱佳的香芋炒米粉，又叫“芋群米粉炒”。
　　做好炒米粉，春蝉又从大汤锅里捞出一根大骨头来，敲碎了，拌上饭，又浇上些骨头汤，盛在盆子里。
　　一手端炒米粉，一手端大黑的饭盆，春蝉来到了院子里。把大黑的饭盆搁在地上，早就等的迫不及待的大黑把头埋进了饭盆，哼哧哼哧的努力耕耘。
　　宁静地小院里，春蝉独自一人，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吃着炒米粉。抬头看天，今晚天空墨蓝墨蓝的，像上好的丝绒缎子，月亮就像丝绒缎子上嵌着的明珠，闪耀着晕人的光华。
　　只吃了一半的炒米粉，春蝉再也吃不下了，大黑毫不客气的把她剩下的东西三口两口吞进肚子里。
　　兴许是吃的太饱了，大黑在地上打了个滚，肚子朝天的躺着。“吃撑着了吧，活该，谁叫你嘴馋来着。”
　　看着大黑懒洋洋的样子，春蝉笑骂着。拿起今天买的桂花酒，小口的喝了些。春蝉有个小秘密，她其实很喜欢喝酒，而且酒量还不差，半斤八两的，一点没问题，只是平时姑姑不许她喝罢了。
　　三两桂花酒下肚，身体暖暖的。时候还早，又不想那么早就睡觉，今天是中秋，明天大多数人都在家休息，早上不用出摊。看着冷清的家里，春蝉忽然站起来，披上了一件外衣，戴上面纱，提着没喝完的酒壶，开门走了出去。大黑有些奇怪春蝉今天的举动，尽管吃的太饱不想动，可它还是爬起来，跟在了春蝉的身后。
　　月光很亮，照在乡间小道上，不用打灯笼也能看的很清楚。春蝉顺着小路，向海边走去。一路上，可以看见有人在自家门前摆着香案祭月，香烛的味道、海风的咸味、还有飘散着空中食物的香味，组成了中秋特有的味道。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来到海边。今天的海边，三三两两的，也有些和春蝉一样，跑到海边来赏月的，有些人甚至带着吃食，找个干净的地方，一边吃一边欣赏海面上的那轮明月。
　　春蝉悄悄地，避开人群，寻了块无人的清静之地，找来些枯叶铺在地上，坐了下来。
　　海浪拍打在岸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今天几乎没什么风，很适合赏月。大黑趴在春蝉的身边，紧紧贴着她，瞪大了眼睛，头昂着四处张望，好像是那忠实的守卫。
　　大黑是春蝉在路边捡来的，那时候的它，只有春蝉拳头那么大，气息恹恹的。没想到，居然长成这么大一只大黑狗，身上的毛黑的发亮，站起来有小半个人高。没什么朋友的春蝉，大黑就成了她最忠实的伙伴。
　　搂着大黑，看着月亮渐渐的爬上中天，海边赏月的人渐渐散去，周围显得愈发的安静了。
　　见海边已经没有了人，春蝉高兴地站了起来。“大黑，来！”春蝉有些兴奋，她快步奔向海边。走到沙滩上时，春蝉前后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她蹲下身子，挽起裤脚，脱下鞋子，光着脚，走进海水里。
　　清凉凉的海水抚摸着脚丫子，沙滩上的沙子，还留有白日的余温，踩在上面，软软地，脚丫子陷了进去。海浪轻轻地一次次涌上来，拍打着春蝉裸露着的小腿，好像小时候姑姑为她洗脚时的那双温暖的手。
　　抬头望向大海，远处的海黑黝黝的，海面上，海浪把洒落的月华拍成了数不清的碎片后，又把它们抛洒在海面上，弄得到处都是。
　　“呵呵呵～～～”春蝉大声的笑着，开心地在沙滩上跑来跑去，大黑也兴奋地追着她跑，玩的兴起时，扑通一下迎着海浪冲进去，溅起巨大的水花，洒的春蝉满身都是。
　　海边的人玩的兴起，浑然没有察觉岸上树林里的那双冒着怒火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