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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早晨九点整,时敬清准时出现在榕儒资本总裁办公室门外。
陈霖汝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看着他。
他换了身衣服,不是昨天那套昂贵的旧西装,而是普通的深色衬衫和西裤,熨烫得平整,却掩不住面料的廉价感。他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公文包,边缘已经磨损得发白。
“让他进来。”她对着内线说。
门开了。
时敬清走进来,在距离她办公桌不远的地方停下,微微颔首:“陈总。”
陈霖汝没有立刻回应。
她慢条斯理地翻看着手中的文件——那是时韵科技最新的资产评估,每一个数字都在嘲笑着曾经的辉煌。
办公室里的空气凝滞得能听见空调出风口的细微声响。
“坐。”她终于开口,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时敬清坐下,背脊挺直,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
晨光从落地窗斜射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衬得他眼下的乌青更加明显。
“这份合同你看一下。”她将一份文件推过去。
时敬清拿起文件,快速翻阅。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即使看到私人助理这个职位,即使看到那份低到近乎羞辱的薪水。只有翻到最后一页,看到工作条款中那条需接受雇主安排的住宿时,他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有疑问吗?”陈霖汝问。
“没有。”
时敬清放下文件,从公文包里拿出笔,直接翻到签字页,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笔迹工整,力道均匀,没有一丝犹豫。
陈霖汝忽然感到一阵烦躁。
她想要看到的什么都没有看到。他温顺得像一块浸透了水的海绵,任由她挤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的住处我已经安排好了。”她按下内线,“忆青,带时先生去公寓。”
公寓位于市中心一栋高级住宅楼的顶层,三百平的大平层,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天际线。装修是冰冷的现代风格,灰白色调,线条利落,像一间精致的标本陈列馆。
“所有生活用品已经备齐。”忆青递过一张门卡和一份手册,“这是智能家居系统的使用说明,全屋配备了最新的安防系统。”
时敬清接过东西,没有说话。
陈霖汝从电梯里走出来,高跟鞋踩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她环视着这个空间——这里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隐藏的摄像头覆盖每一个角落,智能系统记录着每一丝动静,甚至连空气净化器的运行数据都会实时传到她的手机。
“还满意吗?”她问。
时敬清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影单薄。
窗外是滚滚江水,更远处是时家大厦的方向。他没回头,只是轻声说:“很豪华。谢谢陈总。”
“不客气。”陈霖汝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看向窗外,“毕竟,好的居住环境才能让你更好地工作。从今天起,24小时,随叫随到。”
她侧过头朝时敬清笑了笑。他的侧脸线条分明,下颌线紧绷着,喉结滚动了一下。
“明白。”他说。
陈霖汝忽然很想撕碎他这副平静的面具。她抬起手,指向客厅中央那面空白的墙:“那里,缺个装饰品。”
时敬清顺着她的手指看去。
“我记得你父亲有一幅收藏的字画。”她慢悠悠地说,每一个字都像精心打磨过的刀,“明代董其昌的山水,他当年花了八百万拍下的,挂在书房最显眼的位置。”
她看见时敬清的手指收紧了。
“去拿来挂在这里。”她说,“我要每天进门都能看见。”
空气凝固了几秒。随后,时敬清转过身,面对她。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依然平静:“那幅画,已经被拍走了。”
“我知道。”陈霖汝笑的很开心,“所以才要你去拿啊。偷也好,求也好,我不管过程。我要看到它挂在这面墙上。”
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她清楚,他也清楚。她要的就是他拒绝,就是他终于露出一点点反抗的迹象。
可时敬清只是点了点头:“好的。”
陈霖汝的呼吸滞住了。
第二天下午,陈霖汝提前结束了会议回到公寓。
一进门,她就看见了那面墙。
画挂在那里。董其昌的淡墨山水,烟雨朦胧,意境悠远。
时敬清站在画前,正在调整悬挂的角度。
他换了身居家服,浅灰色的棉质上衣,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一截清瘦的手腕。听到开门声,他转过头,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您回来了。”他说,“画挂好了。”
陈霖汝一步步走过去,停在画前。
她抬头看着这幅画——这幅她曾经在时家书房里见过无数次,每次都小心翼翼不敢靠近的画。时敬清的父亲是个严肃的老人,唯独对这幅画会露出难得的温和神色,说这是时家的传家之物。
“你怎么做到的?”她问,声音有些干涩。
“我联系了拍下的人,”时敬清的语气很平淡,“答应四倍价格取回。”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陈霖汝知道,这背后是怎样的屈辱和艰难。那个拍下画的人是出了名的难缠,这绝不仅仅是四倍取回那么简单。
“钱哪来的?”
“我卖了个人物品。”时敬清说,“手表,钢笔,还有一些旧书。”
陈霖汝的目光落到他的手腕上。
那里空荡荡的,曾经那块他戴了多年的百达翡丽不见了。她又看向他的手指,没有戒指,连那枚素圈的铂金婚戒也没了。
陈霖汝本该感到快意的。折磨他,剥夺他,看着他一点一点失去所有珍视的东西。
可此刻,胸腔里翻涌的却是一种酸涩的窒闷感。
“很好。”她转过身,不敢再看他的脸。
陈霖汝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拍在旁边的茶几上。
照片上是时家老宅的书房。一整面墙的红木书柜,堆满了古籍和文献。那是时敬清父亲一生的收藏。
“关于你父亲的日记,”陈霖汝听见自己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你一本一本地烧掉吧。”
时敬清终于有了反应。
他的身体僵住了,看向照片的眼神像被烫到一样缩了一下。
那些不只是日记——那是他父亲一生的心血,是他小时候趴在地毯上翻阅的童话,是他少年时躲在里面逃避功课的避难所,是他接手家族事业后,父亲唯一还会对他微笑谈论的地方。
“烧掉?”他重复道,声音很轻。
“对。”陈霖汝逼自己狠下心,“一本不留。我要亲眼看着它们变成灰。”
长时间的沉默。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在时敬清的脸上投下流动的光影。
他垂着眼,看着那张照片,陈霖汝几乎能看见他眼睫的每一次颤抖。
时敬清抬起头,眼神平静得可怕。
“什么时候开始?”他问。
陈霖汝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
“现在。”她说。
时家老宅已经封存,但陈霖汝有钥匙。她买下了这处房产——以低于市场价三成的价格,从急于变现的债权人手里。
宅子很大,空荡得能听见脚步声的回音。时敬清推开书房的门时,陈霖汝看见他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
书房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厚重的红木书桌,高背椅,墙上挂着的家训字画,还有那一整面墙的书。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和樟木的味道,混合着尘埃的气息。
陈霖汝靠在门框上,抱着手臂:“开始吧。”
时敬清走到书柜前,抬起手,指尖划过那些书脊。
他的动作很慢,很轻,像是在抚摸什么易碎的东西。他抽出了第一本日记,是线装的本子,纸张已经泛黄。
他抱着书走向壁炉。老宅还保留着真正的壁炉,虽然已经多年未用。
陈霖汝看着他蹲下身,打开燃气阀门,点燃。
火光窜起的瞬间,照亮了他苍白的脸。他翻开那本书,停在扉页——那里有他父亲的手书题字:“敬清十岁生日所赠。望幸福健康。”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久到陈霖汝以为他会反悔,会崩溃,会质问她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可他只是轻轻合上书,然后将它放进了火焰里。
纸张燃烧的声音很轻,像叹息。
火舌舔舐着书页,字迹在高温中扭曲、变黑、最终化为灰烬。时敬清跪坐在壁炉前,一动不动地看着。火光在他眼中跳跃,映出两簇小小的、燃烧的影子。
一本,又一本。
那些承载着时光和记忆的书籍,在火焰中化为青烟。
时敬清的动作没有停顿,没有犹豫。只是每放下一本,他的脊背就更弯一分,像是承受着无形的重量。
陈霖汝最初是抱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期待看着这一切的。
她想看他的痛苦,想看他破碎,想证明自己这三年的恨意不是一场笑话。可随着书越烧越多,那种期待逐渐变成了沉重。
她看见汗水浸湿了他的衬衫后背。
看见火焰的热浪烤红了他的脸颊,可他始终没有后退。看见他烧到一本厚重的牛皮本时,指尖在扉页上停留了很久——那里贴着一张小小的照片,是他和父亲的合影,拍摄于某个阳光很好的午后。
他小心翼翼地将照片取下来,放进了衬衫口袋,将书投入火中。
那一刻,陈霖汝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那个在她十岁时就去世的男人,留给她的只有几本破旧的工程手册和一张模糊的照片。她曾经十分羡慕时敬清有这样的父亲,有这样一整面墙可以继承的过往。
而现在,她在亲手摧毁这一切。
“够了。”她听见自己说。
时敬清没有停下。他又拿起了一本,准备投入火中。
“我说够了!”陈霖汝提高了声音。
他这才回过头,看向她。火光在他脸上跳动,他的眼睛很亮,亮得像是含着水光,却又干涸得没有任何液体流下。
“还有很多,”他说,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您希望我先烧哪一本?”
陈霖汝无法呼吸。
她一步步走过去,跪坐在他身边。
壁炉的热浪扑面而来,烤得她脸颊发烫。她看着他的眼睛,想从那里面找到恨意,找到愤怒,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怨恨。
可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平静之下,是某种她看不懂的、近乎悲悯的东西。
“为什么?”她听见自己问,声音颤抖着,“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就这样...接受?”
时敬清看着她,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容短暂得像是错觉,却充满了疲惫和某种难以言说的温柔。
“因为,”他轻声说,“如果这样能让你开心一点的话,霖汝。”
他叫了她的名字。不是装作陌生的陈总,不是您,而是霖汝。
那个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会叫的名字。
陈霖汝猛地站起来,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撞击着肋骨,带来一阵阵钝痛。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她恨了三年、发誓要报仇的男人,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他。
或者说,她从来就没有真正认识过他。
“明天……”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恢复冷静,“明天准时上班,不要再烧了。”
说完,她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书房,离开了那栋老宅,离开了那还在燃烧的壁炉和跪在炉前的男人。
坐进车里,陈霖汝的手还在发抖。她打开手机,屏幕上是公寓监控系统的实时画面。
时敬清还跪在那里。
火光已经熄灭,只剩下满炉的灰烬。
他就那样跪着,低着头,一动不动,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很久很久之后,他终于缓缓站起身,走到书柜前,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些书脊,然后从最底层抽出了一本薄薄的诗集。
陈霖汝放大了画面。
那是聂鲁达的《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她记得这本书——那是他二十岁生日时,她送给他的礼物。扉页上有她稚嫩的笔迹:“给敬清。愿诗歌比现实温柔。”
时敬清翻开书,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随后,他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
监控没有开声音,但陈霖汝从他颤抖的肩膀能看出,那咳嗽多么撕心裂肺。
他咳了很久,才慢慢直起身,将诗集紧紧抱在怀里,额头抵着书柜,像是在汲取最后一点支撑的力量。
陈霖汝关掉了手机屏幕。
陈霖汝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却无法驱散脑海中的画面——那些燃烧的书,他跪在炉前的背影,还有他最后叫她名字时的眼神。
“如果这样能让你开心一点的话,霖汝。”
开心吗?
她问自己。
这三年来,支撑她熬过每一个艰难时刻的,就是对这一刻的想象——想象他落魄的样子,想象他痛苦的样子,想象他后悔的样子。
可现在,当这一切真的发生时,她只觉得胸口空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忆青发来的消息:“陈总,时韵科技的收购谈判定在后天上午十点。另外,您让我查的三年前时家资金流向,初步报告已经发到您邮箱。”
陈霖汝睁开眼,看着那条消息。
她应该点开那份报告,应该继续她的复仇,应该像个合格的猎手一样不留任何余地。
可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却迟迟没有落下。
车窗上倒映出她的脸——妆容精致,眼神冰冷,是三年来她精心练习的表情。可此刻,她看见那冰冷之下,有什么东西正在裂开。
她终于按下电源键,屏幕暗了下去。
车子缓缓驶入夜色,将那座老宅远远抛在身后。而在公寓的监控画面里,那个男人仍然抱着那本诗集,站在空了一半的书柜前,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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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读者宝宝们: 大家好!我恢复更新了,一周大概3-4更。祝看文的宝宝们幸福健康,看文愉快! 我不知道在哪里看哪位宝宝投了营养液,在这里感谢宝宝投喂!! 主页还有没开的新文,感兴趣的宝宝们可以点个收藏,写完这本我会火速开新文哒,贴贴!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