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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针锋,分道 ...

  •   连君淮刚要将昏睡不醒的萧跃麟抱上马车,却听得身后一阵咔咔的瓦片响声,似是有人踩着房顶追来。回头一看,果不其然,一个青年身着棉布武服,脚踩皂青长靴,像出林的燕子般从房上跳下。他步子轻盈得像只猫儿,却又跳脱得像只鹿,稳稳落地之后身形一闪便跃至连君淮面前二尺开外,伸手就要去夺他怀里的人。连君淮还当他是信王派来追杀的刺客,急忙抱稳了萧跃麟往后跳了几步躲开他的手,心想若不是为了护着怀里的萧跃麟,他肯定会甩开膀子好好跟他打一架。不过现在跟他开打的话只怕会引来更多人,还可能把萧跃麟卷进来。连君淮转了转眼珠,当机立断弃了马车,将萧跃麟牢牢地护在怀里,转身跑进了旁边的巷子。

      “别跑!”顾行思低喝一声,紧紧地追了上来。连君淮在顺安府打混过一段日子,对这里地形街道十分熟悉。他怀里还抱着个人,不能跟顾行思硬碰硬,便专挑那些七拐八绕昏暗偏僻的胡同走,想要把顾行思甩开,谁想到顾行思尽管经常被连君淮刁钻油滑的步子杀得措手不及,却未曾因此慌了阵脚。虽然跟得有些吃力,他倒也没离开连君淮三丈之外。“娘的,这臭小子脚力倒不错。”连君淮骂了一句,将怀里的萧跃麟搂得紧了些。既然甩不开他,那就把他引到城外的林子里,到那儿安置好了萧跃麟再施展拳脚把追兵打成残废,完事儿。

      连君淮丹田中凝了一股真气,猛地加快了步子,从那迷宫一般的小巷子里面绕出来,也不避嫌,直接跑上主街,径直奔着东城门去了。顾行思大吃一惊,心想这男人办事真是糊里糊涂不计后果。萧府侍卫劫法场一事早已闹得满城风雨,估计现在顺安府六座城门都已经布下重兵,他抱着个神志不清的成年男子,大大咧咧地在主街上飞跑,要是让眼尖的看见了,不被抓住才怪。

      绝对不能让公子落到信王手里。顾行思暗下决心,不甘示弱似的提气压住玉枕,脚下顿时呼呼生风。这两人一前一后在大街上拼起了轻功,虽然时值正午,城里又出了乱子,路上行人正多,但是连君淮顾行思两人轻功都是上乘,在人群中穿梭追赶奇快无比,旁人看见也只是当晃了一下眼。不过连君淮还抱着个萧跃麟,比顾行思多出百十来斤,自然及不上他轻巧,渐渐地叫顾行思赶上了。

      不多会儿,顺安府东城门便出现在正前方。两人使出看家本领,脚步轻挪,几个闪身便绕过了城门的重重守卫,竟丝毫没有惊动他们。连君淮将萧跃麟往上掂了掂,一头钻进了郊外的树林子里。顾行思见他跑入这幽深僻静之处,以为他要借着树木遮掩趁机对公子不利,右手勾成鹰爪猛地扣在连君淮肩膀,左手疾出便要去抢他怀里抱的人。连君淮哪里肯放,一手将萧跃麟抱得结实,腾出另外一只手跟顾行思周旋起来。连君淮无心恋战,顾行思刚刚追来时连君淮自恃功夫高强,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只是胡乱地挡了几招,只想快点带着萧跃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早些回南疆去。

      谁知他如意算盘打错了。

      顾行思护主心切,又认定了连君淮是图谋不轨的恶人,自然使出了十分力气,自己虽然占不了上风,却也没叫连君淮得着什么便宜。刚刚跟这人在顺安府街上比拼脚力,他带着个百十来斤的男人,使不出全力还能健步如飞,可见他的轻功精妙修为之高。这世上像肃王世子玉铭飞那样只练轻功的怪胎着实不多,眼前此人步法如此矫健,别说轻功,只怕内功和武学招式也远在自己之上。此时速战速决才是上策,再这么拖下去,若是援兵来了可怎么好?顾行思心中一阵焦急,无奈连君淮的身法实在古怪。顾行思年纪虽轻,却也在江湖上行走了几个年头,可眼前这种稀奇刁钻的步法他却是见所未见。好几次眼看就要抓住他了,可他都能像条贼溜溜的泥鳅一样从顾行思手心儿里滑出去,像是故意气人一般跟顾行思玩起了猫抓耗子。顾行思耐性被连君淮磨得精光,将腰中宝剑连剑并鞘一起解下,猛地踏出一步拦住连君淮去路,挥臂直直将长剑抵在连君淮颈侧。“把我家公子还来!”

      “你家公子?”连君淮闻言扬了扬眉毛,上下打量顾行思一番,目光最后落到了那柄长剑上。这剑越有三尺长,鞘上却不知为何裹上了一层旧布条。“这么说,你是萧老爷子养的剑客?”“少废话,把人放下,饶你不死!”连君淮轻蔑地笑了几声,不过看对面这人的长剑并未出鞘,想必也是怕伤了萧跃麟,看来他十有八九是萧府的人,但自己却还是不能轻易信他。他若真的是萧府侍卫,萧跃麟定是认得的。想到这里,连君淮退至一棵大树底下,将萧跃麟轻轻放在地上,给他解开了穴道。

      萧跃麟咳嗽了几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醒来就看见连君淮把他抱在怀里,脸都快贴到鼻子尖儿了。连君淮抬手轻轻地把他眼角泪痕拭去,一改方才无赖轻浮的嘴脸,温柔得像是在照顾病中的妻子一样,似乎根本不把顾行思放在眼里。这过于狎昵的举动惹得顾行思心中一阵恼火,恨不得马上挺剑刺死他。连君淮小心翼翼地扶着萧跃麟坐起来,指了指对面的顾行思,问道:“他说自己是萧府侍卫,你可认得他?”

      萧跃麟愣愣地看了好半晌,才哑着嗓子唤了一声“行思”。顾行思看见他并无大碍,心头一宽,鼻子里火辣辣只想哭,通地一声跪在他面前:“属下来迟,公子受苦了。”

      受苦?爷一路上把他伺候的好好的,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连君淮腹诽了两句,看萧跃麟和这个“行思”确实相识,便放了心,刚想开口问萧跃麟口渴不渴,却发现他早已经拉着顾行思你一句我一句地寒暄起来,而自己根本插不上嘴。连君淮少不得吃上两记飞醋,抱着双臂靠在树干上,冷冷地哼了一声。

      萧跃麟果然还是跟自家人亲些。这个小子,着实碍眼。

      顾行思见连君淮面色难看似乎有不满,蹙了蹙眉尖,问道:“公子,这个人是……?”萧跃麟抬头瞧了连君淮一眼,答曰:“这位是连君淮,虽奉信王之命在青州截杀我,却高抬贵手放了我一命。我此番能来顺安府,也多亏他相助。此人与我有恩,你切莫要为难他。”这一番话说得连君淮心里一阵甜,这两三天来萧跃麟一直对他不冷不热,一个好脸色都没有,现在若是没有顾行思在,连君淮恨不得扑上去抱着萧跃麟狠狠亲两口。

      “咳咳……!我说,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既然都是自己人,就别虎着脸了。”连君淮斜乜了顾行思一眼,将萧跃麟打横抱起。“现在顺安府内估计已经戒严了,马车赶不出来。这样,再往前走四五里地就有渡口,咱们坐船走吧。”

      ===============渡船内=================

      顾行思服侍着萧跃麟吃了两粒镇痛消肿的药丸,有些顾虑地看了连君淮几眼。萧跃麟看他好像有话说,却又对连君淮有些防备,眼中似有征求之意,便示意他有话直说,不必避嫌。顾行思便把腰中那柄长剑摘下来,将布条一层层解开。花梨木剑鞘,雕着满满的四合流云纹,镶了块莹润光洁的翠玉。剑鞘虽显陈旧,却通身笔直挺拔,纹路流畅,雕刻刀法熟练老到,一看就是出自名家手笔,且在这世上流传了不少年头。“清风?”连君淮看着鞘上那两个工整端正的篆字,不由念出声来。

      萧跃麟见顾行思从怀中取出一本泛黄书册,连同清风剑一起恭恭敬敬地递给他,有些犹豫地接过来,心生疑窦。“这……”

      “家主在顺安已遭不测,还请公子节哀。家主几日前将一封书信交与我,承蒙家主垂青,他要我……要我继承岫云剑。可现今萧府虽遭劫,萧氏嫡子却尚在人间,我若收了,与趁人之危有何分别?这几日来属下并未将清风出鞘,也未曾翻看岫云谱。这两样皆为萧氏秘宝,剑内藏精魂,谱中凝心血,顾某无名小卒,只怕埋没了它们。求公子将清风和岫云谱收回吧。”

      “唉……父亲他到底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么?不过既然是家父的意思,这剑和剑谱还是你收着吧。”听了顾行思这番话,萧跃麟长叹一声,又将清风和岫云谱递了回去。“你天生就是个练武的人才,跟我们兄弟不一样。若想武功大成,必有习武的热忱才行,你看我和白凤,哪一个是对武功有兴趣的?我若是家主,有两个不成器的儿子,也会将武学典籍转赠他人。不愿先人心血埋没,乃人之常情,何谈趁人之危?”他似睡非睡的眼中突然流过一道清澈光芒,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些急切地询问:“凤儿呢?”顾行思便将萧白凤听到家主被擒后如何大发雷霆、如何亲赴顺安府衙对峙、如何不知所踪这一节细细地跟萧跃麟说了,惹得萧跃麟又是一阵感慨。如今自己身负重伤,父亲被冤杀,幼弟失去踪影,偌大的一个世界竟再无至亲。平日学的都是经商之道,江湖恩怨和朝中倾轧都只是一知半解,那些皮毛此刻一点用处也派不上。

      顾行思又将手伸入怀中,掏出了一块有些破旧的布,上面似乎凝着星点血丝。“肃王世子曾冒险到顺安府大牢见了家主一面,带出了这封血书,说务必交给萧府二位公子过目。这原本是写在夹袍衬里上,我怕它扎眼,就将有字的那块割了下来。”听闻是家父绝笔信,萧跃麟脸色一白,急忙接过来打开阅读。还未看几个字,就见顾行思起身出舱上了甲板。

      “行思去哪?”

      “自然是去寻二公子。”顾行思将护腕绑紧,回头冲萧跃麟笑了笑。“虽说二公子被信王算计,恐怕凶多吉少,但是若不亲眼见他尸首,我决不信他死了。公子多保重,后会有期!”说完抬脚在舷上一蹬,借着这股力跃上水面,使出水上漂的功夫踏着粼粼波光往河岸边奔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针锋,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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