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色之歌》双**魂

13、好一出乌龙

　　走在街上，小月的脸色有些难看。我正看着苗疆集市上新奇的物种惊喜，我问小月，“那个人怎么把小木棍削好了卖？那种东西能卖出去么？用来当牙签太粗，看起来又没别的用处。”
　　小月朝那边看去，说：“那是，那是苗疆特产的一种树枝干，削好了嚼，有种清透的感觉。”
　　“那那个呢？”我又指向集市另一边，一位大爷卖着竹子。小月又说：“里面是竹筒饭。把糯米放在竹筒里拿到火里去烤着吃。”
　　我还欲正问，就看到小月的脸色难看地有些过头了，他发现我在看他，更加羞怯地低下头，扯了扯我的袖子，害怕地看着周围，道：“我们，我们还是不要在人这么多的地方走了吧，怪吓人的。”
　　“呵！”我哭笑不得，“敢情你不是在人多的地方撞上我的，那么怕人多，那你上街干嘛？”
　　他又沉默了，搭拢着脑袋说：“对不起……”
　　这下好了，他这样子弄得我像在欺凌小动物。我说：“行行行，不逛了吧，我请你吃东西！”说着我就朝四周瞅瞅，发现有一家用竹子搭建的名曰“竹青楼”的酒家。
　　我念道：“竹青楼？这酒家的名字还真有意境，行！就这家吧！”
　　他点点头，接着又乖乖地跟在我的后面。我一进来，发现还要上竹屋的二楼，我走上去之后一位身着苗衣的小二说：“二位客官，请这里坐。”
　　说着便要引我们去酒楼最中间的位置，我分明感觉到身后的小月抖得更厉害了，于是说：“人太多，有雅间没？”
　　小二说：“有的有的，请二位客官跟小的来。”
　　我折扇收拢，跟着小二进了去。叫了几个我还算知道原料的菜，就坐了下来。
　　小月坐在我的对面，看着他弱不经风的模样，我就不禁想起哈萨勒说的需要很强大的力量才能镇得住引蛊虫。
　　我喝了一口凉水，道：“引蛊虫是个好东西。”
　　“恩？恩……”他很紧张，我都不知道为何他如此紧张，又不是要他请客。
　　“看样子，你不像苗人。”
　　“我、我也刚来这里……”
　　“引蛊虫是苗□□有的，刚来你就弄到了一只啊……”感觉出他有些话不对头，我有些严肃起来。
　　小月抬起头看了看我，支吾地说：“是大巫师送给我的，因为我救了他一命。”
　　“哦？救了他一命啊……”我的语速缓慢，刺激地他更紧张。就在我们僵持的时候，小二推开竹门，端了饭菜进来放在我们面前。
　　“二位客官慢用！”说完他就下去了。
　　我拿起筷子放在嘴里舔了舔，指着一道最好看的菜夹去，吃了一口我叹道：“好吃！”我抬起头对小月说：“你也吃啊。”
　　“哦……”他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夹了一道菜，放进嘴里，嚼了两下停下筷子看着我。
　　我又夹起另一道菜，发现他也夹了我夹过的那道菜。
　　如此一来，我发现他似乎在等着我先夹菜，而且我一看着他他就像是自己做错什么事情一样的表情。
　　说实话，他这表情我挺……喜欢的。
　　我清了清嗓子，道：“咳咳，菜还不错吧？”
　　“恩……”他说，我又道：“我叫凝玉。”还是不要把姓氏说出来比较好，免得把他吓得更胜。
　　“我知道的。”
　　“恩？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他又睁大了眼睛，说：“我，因为，因为听你朋友这样叫你。”
　　说起来裴瑾轩确实这样叫过我的名字，看我相信了他又长松了一口气。我还欲在问，突然他的神色就前所未有的严肃起来，他谨慎地看着周围，我也狐疑地跟着他看，结果雅间的四面都是竹子，哪有什么异样？
　　“有杀气。”他说，接着放下了筷子，用力一个皱眉，眉心就显现出一个红点，接着他的眼睛就变成了红色。
　　我的嘴巴张大，不敢相信地看着刚才还柔柔弱弱的小月。
　　突然，我感觉到面颊吹过一阵风，接着小月就飞身起来和一股无形的风打起来。我吓得退至墙角观看着战局，小月战斗着最后全身竟然像着了火一般……不，好像他就是着火了！接着那边有一口血被吐了出来。
　　“小月！”我大脑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朝他扑过去，小月转过头朝我大喊：“别过来！”
　　我被吓得愣在原地，小月又转过去对着似乎是被他打伤的空气说道：“风神，这种欢迎方式我不喜欢。”
　　“风神？”我看向小月看的方向，结果渐渐地出现了苏枫岚的实体。他的嘴角渗着血，眼神依旧不饶人地看着小月。
　　“火神，你的欢迎方式我就更不喜欢了。”苏枫岚的眼神半眯起来，直直盯着小月，“为什么要给慕白下蛊？”
　　“等等，这到底……”我正要冲到二人身边，突然裴瑾轩就出现在我身后，把我一把拉了过来，我转过头看着他，“裴瑾轩？你怎么也在这儿？”
　　裴瑾轩朝我笑笑，对我说：“在你眼前全身冒火的这位不是别人，正是七神之一的火神，柳悦眠。”
　　“柳悦眠……？”我吃惊了。
　　现在四个人由我主持着围坐在竹桌前，苏枫岚开始旁若无人地吃起来，柳悦眠额头上的印记渐渐消退，眼睛和身上也没有冒火了，看起来甚是安全。
　　只不过他始终低下头，偶尔抬起头看看我也只是偷瞄一眼，看到我看向他了又会低下头。
　　我说：“咳咳，裴瑾轩你是不是给我解释一下事情的原委？”
　　裴瑾轩折扇一收，说：“这件事得从慕白中蛊说起，蛊……是你下的吧，悦眠。”
　　柳悦眠点点头，裴瑾轩又问：“为什么要给慕白下蛊？”
　　“因为，因为不敢突然出现，我怕凝玉会讨厌我……所以在山下茶站看到你们的时候，就想先给凝玉下蛊，然后再出来解的。”越说到后面越小声。
　　我无语，原来这小子还想用一个英雄的面目出现，我说：“我干嘛讨厌你啊？况且蛊又怎么会到薛慕白的身上？”
　　“我正要下蛊，慕白却突然挡在了凝玉的面前，然后……”
　　“噗噗……”这个诡异的声音就是坐在我旁边的裴瑾轩发出来的，看样子他很想笑，又觉得场景不合适，于是用折扇把自己的脸挡住忍笑。
　　我挥挥手，“引蛊虫是怎么回事？”
　　柳悦眠的神色更加难看，“我，我半夜潜入巫师的神殿里……”
　　“哦，我明白了。偷的？”裴瑾轩问。
　　柳悦眠的头都快低得磕桌上了，“对，对不起。”
　　裴瑾轩扇子一收，“这事儿闹得，太乌龙了。华衣在暗处跟着凝玉的时候遇见你，你还专程拿出引蛊虫他就觉得没对头，回头把这事儿都告诉我了。我琢磨着是不是黑羽门的人用蛊操控了你，赶快来通知苏枫岚知晓。”
　　我真想掐死裴瑾轩，“这么说又只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咯？”
　　裴瑾轩说：“别生气嘛凝玉，你是主要能将他引出来的人物，先告诉了你表现就没那么自然了。”
　　裴瑾轩是狐狸，无论怎么样他都找得到最完美的理由为自己开脱，再看柳悦眠，我不知道说他之后他会不会哭，于是我满腔的郁闷只好发泄在……
　　“苏枫岚你还吃！当真是我给钱啊！回去了！”
　　“别嘛，这道菜还真好吃。”他又吃了一口。
　　四人一同回屋，到正厅的时候看到薛慕白已经好了起来，正在那里喝香茶，林华衣没见着人，估计是不想跟薛慕白共处一室而到别出去了。
　　薛慕白淡雅至极地看着我，我却突然想到他撅着嘴对我撒娇的模样，这时薛慕白淡淡地说：“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啊？没、没有。”我急忙摇头。
　　裴瑾轩说：“慕白，悦眠来了。”说完就往后看，柳悦眠不情不愿地被苏枫岚拽进来，薛慕白说：“悦眠，辛苦你了。”
　　柳悦眠抬起头看着薛慕白，眼睛居然有点儿红，“没，没什么。”
　　这两人诡异……我的眼神不停地看向他们二人，这时薛慕白说：“华衣呢？”
　　小锅适时出现，“回薛公子，林公子在后院的房顶上喝酒。”
　　“这小子！吃独食！”我说，薛慕白看了看我，又对小锅说：“去把他叫来吧，就说悦眠来了。”
　　小锅领命下去了，我才发现小锅一人充当了我们所有人的侍从，真是辛苦。
　　裴瑾轩等人各自找了座位坐下，林华衣才姗姗而来，看到了柳悦眠并未多惊讶，“什么事？”他开门见山地说。
　　“华衣，苗疆这带你最熟悉，黑羽门在什么地方？”薛慕白问。
　　林华衣皱着眉思考着，道：“听说在捣儿谷，不过那里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既然如此，我们就去一趟黑羽门吧，老这么提醒吊胆地过日子也不是个办法。”薛慕白作了总结性发言。
　　裴瑾轩笑着说：“我赞成慕白，那群人竟敢刺杀我的凝玉，真是不知好歹！”
　　剩下的风神和火神都没啥发言权，林华衣哼唧了一下也算是答应了。
　　如果说柳悦眠和薛慕白都不诡异，那苏枫岚和裴瑾轩也可以称得上铁哥们儿了。
　　大内侍卫把我的小马车和小马驹都给弄来了，柳悦眠不会骑马，我和裴瑾轩还有他都坐在马车上。
　　接着，我就看到他经常在我和裴瑾轩聊天的时候撩起窗帘，看着薛慕白脸红。于是我想……柳悦眠该不会是那个吧……
　　我问的时候对裴瑾轩翘起了右手小指，裴瑾轩拽着扇子扑哧一笑，“这我可不清楚，别问我。”
　　看你那只狐狸眼就知道，你不清楚才怪，于是大家扎营的时候我又蹦到苏枫岚旁边，“苏枫岚，问你个事儿。”
　　苏枫岚专心致志地看着手里串着的烤猪腿，问：“什么事？”
　　“就是那个……你知不知道在天庭的时候，悦眠和慕白是不是有……那个点儿什么？”
　　苏枫岚若有所思地转过头看着我，“什么和什么？”
　　我急得跺脚，“就是他们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啊？”
　　苏枫岚有些想笑，“那么想知道的话，去问他们啊，问我干什么？我怎么知道？”说罢又继续烤猪腿。我气愤地起身走回裴瑾轩旁边，柳悦眠乖巧地坐着羞怯地看着我。
　　我知道这家伙这么柔弱都是片面的，没见他全身燃火的模样，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可怕。
　　裴瑾轩笑道：“问风神是没用的，他是畜生脑袋。”
　　我侧过头看着他，这个幸灾乐祸的家伙，“裴狐狸，热闹好看吧。”
　　裴瑾轩依然微笑，“还好。”
　　当事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问了，问薛慕白的话，薛慕白肯定直接几个白眼将我致死，问柳悦眠的话，那家伙……不想说的事绝对不会说，要是硬逼可能还会哭鼻子。
　　就在我想着这个问题直至夜深大家都睡了的时候，我听见一个瓷器碎掉的声音。
　　我下了马车，寻着声音的地方走去，就看到在一边的竹林深处，林华衣正在喝着酒，见我来了也只是回过了头，给了我一点眼神。
　　我裹起毯子走过去，问：“你这家伙怎么这么爱吃独食？”
　　“呵呵。”林华衣似笑非笑，“除了晚之之外，没有谁喜欢喝酒了。难道你跟我喝？”
　　我看着他拿着的酒就想起某次国宴，我初尝了一口，那滋味真是让我记忆犹新，心惊胆颤，往后除了饮料级别的桂花酒之外，其余的闻都不敢闻。于是斩钉截铁地摇摇头，林华衣早就知道了似的收回酒瓶，“再怎么你的性情是变不了的，你不喜喝酒，也就不喜喝酒的我。”
　　我扯了扯嘴角，他们几个是继承了前世记忆的，可我什么也没有，现在有些尴尬，我说：“你怎知？”
　　林华衣嘴角抬起一个自嘲的微笑，“我早就知道，以前你就把我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你心里只有水神和火神，根本就没有我们。也亏得瑾轩，为你付出的一切都是泡影，呵！他真是个蠢蛋。”
　　“别这样说！”我立刻出声阻止了他的话，不知道为何，就是想阻止，我感觉到他这番话十分无奈，因此有些心痛。
　　林华衣看着我，表情严肃，丝毫不像刚喝过酒的人。
　　我叹了口气，道：“这世我是郡主君凝玉，不管前世如何，这世，我很认真地说，你们对我都很重要。”
　　我心里想起了苏枫岚、裴瑾轩，还有眼前这个人，以及他提到我最重要的水神和火神，眼神异常坚定。
　　我想他也明白，这句绝不是敷衍。
　　林华衣看了我许久，接着转过头喝了一口酒，野性地擦了擦嘴，说：“我说着玩儿的，那么认真干嘛？”
　　喂喂，那你现在是在偷笑些什么？我突然想起某事，于是问：“有件事我觉得有些诡异。”
　　“什么事？”还在笑，恐怕自己都没发现。
　　“柳悦眠和薛慕白是什么关系？看样子诡异得紧。”
　　问完之后林华衣马上不笑了，转过头喝了一口酒，嘴里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该死，还闹起脾气来了。我问：“华衣，你就告诉我嘛，我觉得他们两个真像，断、断……”
　　最后那个字我怎么也说不出口，林华衣接嘴道：“等等，你该不会觉得他们是断袖？”
　　我猛点头，林华衣接着哈哈大笑起来，“哈哈，慕白知道肯定会气死。”
　　我黑着脸，“所以我来问你而不是去问他，告诉我嘛。”
　　林华衣想了想，道：“我告诉你吧，他们的故事……”
　　他开始讲了半个时辰我就后悔了，原来他说故事是这么这么地……罗嗦，我花了三个时辰才听完，接着已经天亮了。
　　我坐在马车上嘴角抽搐地回忆着，事情是这样的……
　　天庭的构造其实和人间一样，不同的是上面居住的人有法力，且人间是神创造出来的。天庭也有不太平的时候，妖类会偷袭，鬼类会偷袭，魔类会偷袭，总的来说，除了人之外……其余的物种就没有不偷袭过。
　　柳悦眠的性格跟现在一样，胆小怕事，因为七神中就属他的相貌最平凡，貌似是因为这个他才会自卑，每次七神在一起商议大事的时候，他就总躲在角落，没有发言权。
　　现在的薛慕白也跟以前一样，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优越感充当了七神的老大，大概是他的心思很缜密，因此裴瑾轩等人才没有异议。
　　林华衣是懒得理这些事，柳悦眠是根本就没有机会提出异议。
　　貌似又一次妖类又进攻神界，七神迎战，因为上一次和鬼类的战斗中柳悦眠受了伤，当时薛慕白就对窝在角落的柳悦眠说：“悦眠，小心为好。”
　　从来都被忽视的柳悦眠内心那个激动啊，就差抱着薛慕白的腿哭了。
　　结果那次的战斗中，一个妖不怕死地朝薛慕白攻击，薛慕白被他们阴了，差点就被夺掉了心魄，紧要关头是柳悦眠赶到，救了薛慕白一命，自己却身受重伤。
　　按照薛慕白的性格，肯定是日夜兼程地守在柳悦眠身边，等着他醒过来。
　　柳悦眠醒来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疲惫不堪的薛慕白，薛慕白一脸面无表情地说：“没事吧？悦眠。”
　　柳悦眠终于抱着薛慕白哭了，所以说就是这样。
　　我知道整个故事的时候依然觉得那俩人有些不一般，后来我问到薛慕白这件事的时候，薛慕白只说，大家不是想忽略悦眠，只是不想跟他说话的时候，他把那种话当成同情。而且悦眠自尊心强得紧，不然，他又为何不想平凡地出现，还要弄那么一出乌龙？
　　我听完之后抿笑道：“那日在山下茶站，你早就察觉出了悦眠的存在吧，还故意当他把蛊下到自己身上来。是怕我中蛊之后大家会马上发现，在茶站就找到悦眠吧。”
　　薛慕白不说话，更加坚定了我的猜想。于是我又说：“慕白始终是慕白，就算再怎么装作无情无义甚至冷血，最终也只会为别人着想，考虑不到自己的。”
　　薛慕白微微动容，我继续说：“关于你欺瞒我的事，我原谅你了。”
　　最后薛慕白微微朝我一笑，“凝玉也始终是凝玉，我知道你再怎么误会，终有一日，你都会理解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