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Just be friends》冉天音

4、不敢去触及的青梅竹马

　　[诶诶……别哭啦。给，擦擦眼泪。]

　　[谢谢……哼，我要寻找第二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莉莉安。]

　　[唔？]

　　[……没事。]

　　******

　　三人聚餐过后莉莉安决定彻底分手——
　　那种憋在胸口的恶心感……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在自己面前上演什么深情凄苦大戏啊，两位？你爱我我不爱你我爱她可是又不舍得伤害你，然后好好的道歉上升成了拉拉扯扯的哭戏？
　　他们不嫌丢脸自己可觉得恶心！
　　见鬼去吧小泉礼人，就算这不完全是他的错自己也忍不下去了。
　　莉莉安带着极为得体的微笑对她的小男朋友斩钉截铁地吐出了“分手”二字，而后便看见小泉不可置信而又发作不得的脸色和野野村百合枝泪眼滂泊中闪过的一丝喜色……
　　你赢了，野野村。
　　少女在桌面上放下了自己的那一份钱，便就踩着精巧的细高跟转身袅娜离去——
　　分手什么的，从来是小泉对她说这两个字。现在，由她亲自来。

　　……

　　“诶……莉莉安，你和小泉是怎么回事？对他那么冷淡……是用不下去了么。”橘爱伸过手来在莉莉安便当盒里打劫走一块香煎小牛骨幸福的鼓起了腮帮子，语调含糊在舌头尖。
　　于是自一大早便一脸模式化微笑堪比杜莎夫人馆蜡像的莉莉安变成了实体化的囧字——
　　“用不下去……小爱，你这什么用词啊。”
　　“我呢，”莉莉安挑起眉托起下巴晃了晃手里的勺子，“只是突然感觉自己和他真的并不适合。太累了。我自认是一个凶猛的肉食系，礼人……啊不现在应该改叫他小泉，那种烂好人的心灵纤细草食好少年我真是消受不了，他还是留给野野村那样的痴情少女来呵护吧。”少女嘴角故作豁达勾起明丽笑容，深紫眼眸里却闪过一丝黯影。

　　虽然小泉这一次并没有明确说要答应和那个茶道社的“大和抚子”交往，他事后也来找过自己解释过，但他那天的表现分明就是在告诉自己——他动摇了。
　　也是，谁不喜欢被异性高高捧在手里如珍宝？更何况是那样受欢迎的女生长达一个月的苦苦追求——对方长得很不错之余气质清纯可爱，是个温柔得能滴水的腼腆女孩子。这样的女孩鼓起勇气来追逐自己，任哪个男生都会心动的吧？
　　更何况……
　　为了安抚而抱着对方说“你是个好女孩”，然后跑来跟自己解释的时候也说“自己不忍心伤害她”……这样下去，迟早都会“因为不忍心而交往”的吧。

　　“唔，我早跟你说过你们性格相差太远了。”橘爱继续鼓着腮帮子凑近来一指头戳上莉莉安的脸蛋，“打起精神来！你还会经过很多风景优美的森林……就这么栽在一个热身用的小公园里不值得啊~不值得~”
　　“收到啦，小爱。”莉莉安叹口气，“在那之前先借肩膀我靠一会儿……”
　　是吗，不值得啊……
　　也是，有的时候，男生就是会比容易被那种楚楚可怜的类型打动呢。
　　莉莉安靠在橘爱肩上翻着手机上那一条条电邮，将它们全都勾选上待处理一项。
　　[莉莉安，我说过了那都是误会，当时我只是想劝她不要再在我身上投注时间和精力……]
　　[我们周末出来一次好不好？你最喜欢的那家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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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解释过了，为什么不相信我？]
　　[求你了，再给我一次机会不行吗？]
　　不行。
　　莉莉安把嘴抿了起来，眼里闪过一丝决绝。
　　她受不起了。可一可二不可三，松泽莉莉安心中那个叫“我很喜欢礼人”的少女玩偶已连同脸上傻呼呼的红晕一齐被掐死在反复无常的不安感里面，露出了开裂的惨白线头……
　　不能给女朋友安全感又那么容易动摇，她当初到底是为了什么会喜欢他？
　　没错，她就是个双重标准的大烂人。
　　莉莉安硬起心肠指尖轻动，“削除します”几个黑体字在屏幕上跳跃了一下便就迅速消失了。
　　然后她吁出一口气猛地跳了起来伸展了一下肢体，转头朝橘爱露出灿烂笑容，“我们走吧小爱，回教室去。”
　　她要面对现实，要直面八卦团体，还要直面也许堵在课室门口的那个人。
　　“诶……也好。”眼镜少女托托镜框，拍拍裙子也站起身来，“该来个了断了。”

　　……

　　“莉莉安！”
　　无精打采正靠在课室门外的清秀少年一看见银灰发少女的身影就跳了起来——
　　“你听我解释！”身形修长的黑发少年脸涨红了起来，手指不安地搓起了白色衬衫衣角。这一次他身后倒是没有野野村的身影了。
　　啊，果然……
　　莉莉安挽着橘爱的手臂，看着班里众人都是一副看戏的姿态，低声交头接耳着看向这边……
　　真讨厌，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样。
　　两人告白交往的时候是在这个地方，每次闹分手闹复合是在这个地方，现在真正下定决心结束了也是这个地方……小泉那家伙以为这么多人看着自己就会为了面子答应他么？
　　“不用解释。咖啡厅里解释得还不够吗？”莉莉安面上清浅一笑，“嘛，是我不好，我累了。小泉你是个好人，野野村也是个好女孩，所以请你们两个要幸福哟。”
　　“莉莉安，你……”少女突然将亲昵的“礼人”改成“小泉”让男生胸口如遭重击，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小泉君？啊，再过一会就要上课了，小泉君可不要迟到了哦。”莉莉安继续执着滴着水珠的便当盒轻勾嘴角，然后在橘爱眼里看到一丝不忍……
　　（你太狠了。）橘爱眼镜反了一下光。
　　（快刀斩乱麻啊。）莉莉安回以一笑。
　　“可无论如何我得说清楚，”少年颤抖的嘴唇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舌头，“我是真的——”
　　“别挡路，小泉君。”莉莉安掰开少年搭在她肩头的手，“请叫我松泽。”她猛一用力将男生推得一个踉跄——
　　“我给过你机会，很多次机会。现在就由我来说分手吧。”
　　然后少女一个发狠将教室门在少年鼻尖啪的一声狠狠拉上，趴在座位上开始流泪……橘爱叹了口气拍了拍她肩膀。而男生也许终是不堪如此侮辱，气冲冲地转身走了，一副永不回头的姿态。
　　教室里一刹静得就像有鬼集体封住了学生们的嘴一样。
　　“呜哇，今天的门怎么有点卡……”片刻后年轻俊朗的数学老师黑田推开门露出了个轻快的笑，“哟，大家下午好，现在我们开始上课……松泽？”
　　“诶？”莉莉安慌乱地直起身来抹了一把通红的眼角，“是，黑田老师？”
　　“恭喜你，上次数学竞赛入围了哦。”
　　“诶？”女孩银灰色眼睫毛上还沾着晶莹的泪珠。

　　……

　　数学科办公室

　　“给，这个，松泽同学。老师我可是等着你的好消息呢，”年轻的数学老师挤挤眼睛递给眼眶仍有点红肿的少女一张纸，“到时要准时哦。从东京市中心到那边是有点麻烦……隔壁班的课代表也会去呢。”
　　“嗨，谢谢您，老师。我会加油的。”莉莉安低头仔细看，见得上面写着全国数学竞赛关东区选手的集中培训场所及时间。手写的是几本参考教材的名称及出版社。
　　——不过，不是冰帝也不是早稻田附中，甚至也不是东大附中么？
　　“……神奈川吗。”
　　“是呀。”
　　少女想起那天那个紫色的、柔和的、梦幻一样的少年。看起来有些纤细柔弱，却是个非常有实力的男网选手——心性也是与外表所不符的坚定柔韧，也很开得起玩笑。
　　是个非常有趣的人啊。
　　神奈川的人总和它的海一样，给人以非常心旷神怡的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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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的课终于结束。
　　交流日过后，社里便不怎么忙了。因此她得以早些回家——
　　“莉莉，明天见。”
　　“明天见，小爱。”
　　和友人挥别的手放下来捋了捋裙子，莉莉安有点惆怅地看看自己那双学校统一订购的经典款黑皮鞋。用料精致不富个性，但是好在低调舒适便利百搭。
　　她自己的人生同这个一样，早就被规划好了——
　　舒适的高雅的富足的，但并不是最想要的。
　　——国中是唯一的自由时间，她能好好放纵享受恋爱生活……然后高中去东大附中努力K书，大学到美利坚M州有名的理工学院攻读商学学士和硕士学位，再在25岁前回到国内进入家族企业开始熟悉和接手相关事务。
　　另松泽夫人也曾经语重心长地告与她女孩子太晚生小孩不好，所以她得在30岁前结婚生小孩——太晚了体形会变，身体因素也不允许她太晚做完这一切，因此相亲结婚是完全必要的。被计划好的时间表里并没有认真恋爱走到结婚的时间——
　　学生时期的过家家怎么能算？这时候的山盟海誓总是毕业就散。
　　而等到25岁之后，最初的那颗单纯的恋爱之心也早就没有了。
　　——她松泽莉莉安不能也不是那种想着以后当个家庭主妇就够了的女性。
　　她将会站在一个王国的顶端，为从祖辈传下来的心血和许多人的生计而倾尽自己的每一丝精力。
　　钥匙契合锁孔，缓缓转动了门那一侧的暗色——
　　“我回来了。”
　　纤细手臂按在墙上，亮起的灯在少女银灰色长卷发上洒下一圈晶莹的憔悴感。

　　下厨的当口儿，莉莉安想起了自己曾经很迷的幕末浪人眠狂四郎——
　　当然，是小说里的角色。
　　出身卑微的混血男子，执酒仗剑，且行天涯，末世行义，惊才绝艳……优雅而带有粗砺狂放之感，让人倾心之至。
　　如若能像他那样做个自我的人，那该多好？
　　她也有想过去浪迹天涯用一支画笔绘尽世间炎凉种种，又或者去当个超级强悍的科学家，举手投足间便是千百性命悬于一线……
　　——可她姓松泽，是家中独女。
　　也许……也许等到鬓角开始有白发横生的年龄时，这些任性的想法就不再是个梦了吧。

　　晚上洗好澡正努力和湿漉漉的头发搏斗的时候，小泉给她发了一封电邮。
　　[莉莉安，我们应该还是能做回朋友的，好不好？]
　　莉莉安沉默许久，终于发了个“好”过去。
　　手机再度沉寂。
　　两分钟后，小泉的回信让她的手指瞬间惨白。
　　[其实我知道，你在乎那个人远超过我。我一直很在意，却不得不假装什么都感觉不到。莉莉安，放下他好不好？一个我还不够，你还要制造出另一个‘负心的小泉礼人’吗？]
　　[还是在很傻地喜欢着你。对不起，我失礼了。但这话是十分真心……我会试着，去喜欢上野野村看看。看到她，我就觉得看到了自己。]
　　混蛋。混蛋。混蛋。这是在报复吗？
　　——这人难道不明白，若没好感她怎会愿意做他的女友？这时候说这种话，他到底要她怎样？
　　莉莉安把脸埋了在柔软的粉色大毛巾里。

　　——感情从来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东西。
　　而有种叫青梅竹马的关系，这女孩从来不敢去碰去改变。
　　她一直在对自己说——小侑是自己的好哥们儿。过去，现在，将来，永远如此。而这种自我催眠伤到的不仅是自己，还有真心对自己的人——更何况小泉礼人本身就善于察言观色揣摩人心。

　　那些反复与动摇，从来不是单方面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