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之名》柏沙沙

13、第十三章

　　“嗯。好的。再见。”顾宋挂了电话，在看了一眼电脑里的小说，文靖一定也会喜欢的。
　　可是文靖回来的时候，看上去却特别累，顾宋立即放弃了让他看小说的念头。乖巧地在餐桌上，等着文靖热好中午的菜。
　　“这几天比较忙，都没时间陪你，无聊了吧。”文靖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顾宋。看他摇了摇头，有些心疼，还是没能好好陪陪他。“最近在做什么？就光和芳芳聊天了吗？”
　　“我在写小说。”顾宋还是不会撒谎。
　　“给我看看？”以前这个小家伙一定会很兴奋地拿给自己看的，今天怎么矜持起来了？果然顾宋屁颠屁颠地把笔记本电脑拿了过来，满脸期待递给他。
　　文靖看之前还不忘唠叨，“你有没有记得穿防辐射的衣服？！”可是看起小说来之后就专注多了。顾宋也不吃饭了，就满心欢喜地看着他，这种时候既紧张又期待，总觉得时间过得太漫长。
　　可文靖看完之后，并没有意想之中的夸赞，而是在愤怒的驱使下，直接把笔记本电脑砸向了墙角。
　　顾宋被这个变故弄得慌了神，抱着肚子，心脏“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着，连带着宝宝也不满地动起来。他双手在桌下，轻轻地安抚着由于惊吓开始躁动的胎儿，眼睛还是无故地盯着怒气冲天的文靖。
　　文靖一直提醒自己，不要发火，不要发火，顾宋怀孕了，不要对他发火。可是看了小说之后，又联想到他翻自己的办公桌，又问起病人的情况，现在还这么无故地看着自己，好想他没做错什么，气就不打一处来。
　　“顾宋，我很早以前就提醒过你，我不允许你用我病人的资料作为你小说创作的源泉！你居然烦我的抽屉偷看病例？！我真的难以想象你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情！平时你用我同事的名字作为什么凶手的名字也就算了，你现在居然完全用我病人的信息来写小说，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你有尊重过我，尊重过病人吗？！你是没有灵感了吗？我又不要你养！我本来就不喜欢你写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没有灵感就不要写了，乖乖在家待着很难为你吗？！我已经很烦了，你怀孕之后就没有消停过，你能不能为我想想？！我拜托你不要再这么幼稚了行不行！”文靖没说一句都像让自己停下来，可是就像上了发条一样，越说越多，越说越快，怎么逗停不下来。
　　顾宋只觉得，身体一下在空了，自己在文靖眼里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原来自己那么引以为傲的创作，在他眼里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原来他会嫌自己惹了太多麻烦。
　　文靖看着坐在那边的顾宋一下子白了小脸，意识到自己火气太大了，但是明明就是他不对，还是这种原则性问题，自己不能示弱。想到这里，猛地拉开椅子，回了房间。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只觉得身心俱疲。转瞬间，想到自己在这里，顾宋肯定不会进来，难不成让他大着肚子在客厅坐一夜吗。想到这里抱着自己的枕头和被子，出了房门，放到沙发上，看着顾宋仍旧坐在那里，心里比谁都难受。“你会房间好好考虑清楚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憋了半天，冷冷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顾宋感到心脏疼的厉害，扶着从刚刚开始就隐隐作痛的肚子，默默地回了卧室。关上房门的那一刻，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砸在肚子上。顺着门滑坐到地上，咬住手指才能抑制住抽噎声。他什么都不想只想哭，什么老爷爷，孩子，文靖，他都一片空白，只想把心里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只要哭出来就好了。
　　哭到后来，已经没了力气，身体一抽一抽的，还一阵一阵地发冷，连肚子的疼痛也加剧了。最后一点理智告诉顾宋，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孩子不能有事。他用被咬的高高肿起的手，按住肚子，另一只手拽着门把手，蹒跚地站起来，开了门，一点一点地挪出门去。
　　文靖哪里睡得着，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该发脾气，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呢？又拉不下面子去卧室，不知道他睡了没？会不会哭了？有没有蹬被子？正焦躁着，顾宋居然出来了。看着他弯着腰，步履艰难的样子，文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再看他红肿的眼睛，更是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子。
　　“宋宋！”赶紧跑过去，撑住他的身体。什么小说的，全忘了吧。管他为什么要写，只要他喜欢，爱怎么写就怎么写好了。
　　“文靖，我肚子疼。”顾宋看着他，气若游丝地说道。一方面是因为肚子疼的厉害，一方面是因为哭的没力气了。
　　文靖只觉得晴天霹雳一样，拦腰抱起他就往医院冲。宋宋，我错了，你和宝宝千万不要有事！
　　文靖站在办公桌前，低着头，无话可说地挨着批，眼前的人是顾宋的主治医师吴医生，也是自己为了在家里帮他接生，特地在医院找的老师。“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他身体不好，他的情绪会直接影响他的健康和宝宝的状况，你要好好照顾他。怀孕的人脾气本来就摸不透，他没冲你发火你就该偷笑了，你到好，还骂他，你怎么不打他的呢？！”看着文靖仍旧低着头，“我真的不明白，在这种特殊阶段，有什么不能放一放？看着他为你怀孕生子，你还有什么立场冲他发火？”自己停下来，喝了口茶，“你很走运这些天跟着我看到的都是成功的案例。你知道男人成功产子的比率比女人低多少吗？你知道你今天骂的这个人，可能几个月以后就会因为你的孩子死在手术台上吗？”看到这个平时惹人喜欢的大小伙子，居然一下子掉下眼泪，吴医生突然觉得自己貌似说过了。虽然这种可能性是有的，但是这么说也太过了。
　　“你去陪陪他吧，要不干脆去睡一觉。他没什么事，只是精神刺激引起的痉挛，下次用我教你的方法，帮他揉揉就好了。”看到文靖孩子气地用袖子抹了把眼泪，转身准备走出去，“文靖，我听说你们心内科接了个很棘手的案子。总之别把工作上的情绪发泄到家人身上。”
　　文靖点了点头，走出了办公室。深夜的医院，比平时更加宁静。鬼使神差地没有直接去顾宋的病房，而是去了王旭老爷爷的病房，对于他的病自己无能为力，虽然不是主要的医生，但是决定抽身而出了，还是想要去通告一声。他不能躺，晚上睡的很浅。
　　果然文靖一进门，他就醒了。房间里亮着一盏昏暗的台灯，让他们可以看清彼此的脸。
　　“您好，我来是想跟您说一声，我要放长假了，从现在起要推出您的医疗团队了。”
　　“小包子出什么事了吗？”老爷爷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个刚刚出院的小家伙。
　　文靖不知道他认识顾宋，被这么一问，便愣在了那里。这可急坏了老人家，“快说啊，是不是小包子又病了？”
　　文靖赶紧摇头否定，心脏病人可急不得。“我只是想多点时间陪陪他。”
　　老爷爷松了口气，“这样也好。我的小说他写好了吗？如果不是很耽误健康的话，你帮我催催他吧。我的情况你也清楚，这也算是我最后的心愿啦。”
　　文靖站在门口，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太迟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写字”。写报告他没问题，但是写小说真的不是他的强项。努力回忆着几个小时前看的那篇小说，力求准确地复述着那个扣人心弦的故事。
　　把故事交到老人的手上，他才敢推开顾宋的病房门。看见他沉沉的睡脸，脱掉外套躺到他身边，轻轻地搂过他的身体，他还是一样，睡着了就不容易醒。不着痕迹地把手覆在他圆滚滚的肚子上，在自己没留意的过程中，孩子已经长这么大了。会很辛苦吧，可他都不跟自己说。以前一直觉得是自己在无限包容着这个小包子，现在看来，是这个小包子努力地缓冲着自己的锋芒。
　　没有拉窗帘的缘故，早上阳光照进来的时候，文靖就醒了。示意早班的小护士不用抽血了，在她无限羡慕的眼光中，宠溺地看着仍在熟睡的小包子。总觉得好久没有这么耐心又平静地看着他醒来了。
　　顾宋一睁开眼，就被强光照的白花花一片。等适应了光线的强度，就看见文靖那么近的一张脸。本来想要笑着迎接他的，却突然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表情一下子冷淡下来。
　　感到身边的人细小的挣扎，文靖反倒搂得更紧了。“对不起，我错了。”看着爱人的眼睛，真诚地道歉。见他仍然皱着眉头，“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我已经把小说重新打好了，拿给王爷爷的。32694字对不对？”
　　“多了三百多。”顾宋不仅皱了眉头还嘟起了嘴。
　　总算肯跟自己说话了，文靖松了口气。“王爷爷很喜欢。”
　　顾宋看了他一眼，重新把头埋进被子里。“以后不许凶我！”
　　“不凶不凶！我保证！”文靖想把他拉出来，但他偏偏固执的很。
　　“以后不许说我的小说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怎么回事乱七八糟的东西呢？！我写的才是，我刚刚看了，还有错别字。”
　　这次顾宋闷的时间特别长，声音也低低的，“以后不要再惹我哭了，对宝宝不好。”
　　文靖再也忍不住，把他泪流满面的小脸从被子里拯救出来，“宋宋，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哭了！”说完，亲吻上顾宋的额头，“宋宋，我爱你。”
　　等到顾宋彻底安静下来，文靖才对他提起请假的事情。“宋宋，我从今天开始请假，一直陪你到宝宝出生，好不好。”
　　“你不是说，医院不会批那么长的假的吗？”顾宋以为他在哄自己，憋屈地玩着他卫衣帽子上的绳子。
　　“所以强受君，你做好了养老公的准备了吗？”文靖宠溺地捏了捏他的包子脸。没想到顾宋真的看着他，郑重地点了点头。陪着他又睡了一会儿，去医院食堂给他买了点粥，为他喝下去之后，把他带到了办公室。“在这里等我，我去请假。”
　　顾宋在沙发上坐着，无聊又拘谨，虽然一直提醒自己都过去了，不要介意文靖的话，还是不愿意靠近他的办公桌一步。他还是不喜欢自己乱翻他的东西的吧，这和爱不爱自己无关，正常人都不喜欢别人动自己的东西。不断地向自己解释着，心里舒服多了。安静地抚摸着肚子里的小宝贝，感受到他地和跟自己捉迷藏一样一会儿顶一下这里，一会儿踢一下那里，玩儿的不亦乐乎。
　　文靖回来的时候，他们还在玩，他也立即加入到游戏中去。直到宝宝和顾宋都累得筋疲力尽，才停下来。“医院批了我的长假。半年。只是也扣了我一年的奖金。无所谓啦。宋宋，走之前，我们去做个B超，看看宝宝的性别好不好？”
　　“好！然后我们去买婴儿床，玩具，衣服，奶瓶，奶粉，婴儿车……”去B超室的一路上，就听见他信心满怀地盘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