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这个男人很神秘（再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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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剩他爹啊——”
里长崔护坐在自家炕上，把烟袋锅子在鞋底上磕了磕，长长叹了口气。
“狗剩爹是外乡人，两年多前带着媳妇和儿子搬来边城镇。狗剩爹脾气憨，体格壮，里上好多体力活都是他来做，就是人太憨了，一锥子也扎不出个屁来，到现在镇上人也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就连儿子也是只知道个小名，大伙也就跟着狗剩来唤他们两口子。”
“我看他家破败的厉害，他平时有什么营生养家糊口？”
“这也是咱想不明白的，我看倒像是一直在吃老本，否则怎么会越过越穷呢？我本来看他的体格壮，腿脚快，把他荐给镇上驿丞孙大人，想着让他跑跑腿儿到外面见见世面。难为孙大人给了面子点了头，算是给他碗官家饭吃。却没成想，他这个夯货竟然怕得躲了起来死不见人，害得我倒把驿丞孙大人给得罪了。”
“他怕见官？”
“哼，谁知道，没见过世面，不知好歹的夯货！还有他那个小子，鬼鬼祟祟，和他老子一个德行……大半夜的不睡觉神出鬼没，也不知道再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白天倒死气沉沉的不出来干活，夯货！一家子夯货！”
花若看着崔护开始翻来覆去的念叨，知道再问不出什么消息了。眼见日已西斜，可是厨房里却听不到里长媳妇开火造饭的一点动静，于是她开始纠结到底要不要再蹭到饭点。
里长大叔从腰上掏出烟叶口袋，然后把烟袋锅塞进口袋里转了个圈,挑了一满锅烟叶，在桌边已经点着的油灯上引燃——浑浊的眼珠里全是算计。
“哼，任我饿一顿，再不能让你糟践这许多粮食了！这姑娘不知礼数不知廉耻，再有本事也不过就是个吃货，以后嫁的出去才怪！”
老里长默默腹诽，不知不觉便将花若给真相了……
“这姑娘真是皮厚，以为土地娘娘是什么高人，我看也就是一破落户，蹭吃蹭喝脸皮厚的很！”
花若摸着饿扁的肚子，不情不愿的出了里长的家门，装作没听见身后里长媳妇的讥讽，没看见里长见她肯离开一脸的雀跃，没闻到等到她离开，那院子里即刻生火点灶的那点烟火气……
花若一步慢似一步，步步生根，每迈出一步，她便深深吸一口气，几步之后，内息已经运行了一周天，心底那莫名的酸涩也缓缓压了下去。
“你们不让我吃，我便没东西吃么？”
她夸张的抖了抖身上破败的披风，长吸一口气，用力地嗅了嗅——
“好香的烧饼！”
身形一晃便消失了踪影。
“今晚她不会回来了。”阿西看着饭桌上热气腾腾的银丝卷和香味扑鼻的红烧蹄髈，微微叹了口气。
梅一摆碗筷的手稍顿了顿，然后将蹄髈向阿西的方向推了推。
“总不能白做了，便宜你了。”
阿西拾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送入口中，慢慢咀嚼。
“有时候真是羡慕若若，这蹄髈闻起来这么香，可是我们却什么滋味都吃不出来……看那孩子吃东西的样子真是让人开心，她到现在都以为是我为她雇的厨师，却始终不知道，这些菜从来都是你做的——我帮你瞒了她那么久，你怎么就从来不会多放了盐，少放了糖呢？”
阿西又夹了一筷子放进口中，像是很满意蹄髈的口感和软糯。
“忽然觉着很浪费。”
梅一面无表情的将桌上的蹄髈端了回来，转身欲离开。
“阿一——”阿西唤住梅一，声音像羽毛一般轻，“她已经长大了啊……”
“……”
狗剩爹的身份很快有了结果。
梅一有个花若如何都想不明白的本事——便是无论他们走到哪里，这个人都能凭空变出一群供他们驱使的人，这些人有些是地头蛇或是帮派里的人，有些是店面掌柜，或是跑船走马的生意人，有些甚至是地方上的衙役捕快，一言九鼎的一方父母官。
花若知道，梅一手里是有些产业的，却从来没去想过他究竟能有多少产业。她只知道，自己和阿西其实全部是靠梅一的供养的，而梅一的一贯的精致和讲究，让花若从记事起到十二岁，便一直淫尽在梅一的熏陶和龟毛之下，也不曾觉着有什么不好。
也许正因如此，花若如今的倔强才让他们两个更加难以接受。
……
关中有户富贵人家，姓顾。顾家老爷祖上三代皆在刑部为官，而现任家主更是曾官拜正二品刑部尚书。只是约摸十年前，顾老爷忽然在皇恩正盛的时候毅然辞官，回归关中，甘为一方富绅。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顾老爷已是布衣，但在当地的威望仍然远远超过了地方官员。且顾家毕竟是高门大户，家规森严，据传连家丁仆众都相貌出色，气度非凡。顾老爷久在刑部，对家人要求极苛刻，无论是家中子女家眷，家奴护院，其行走坐卧、举手投足皆有规矩，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顾家护院非年满十六、身长七尺五寸、口鼻端方且手长过膝的青年男子不用，且一旦这些护院及冠或娶妻，则无论任何理由，一概辞去；倘若发现有眠花宿柳的也会杖责后再将人赶出府去。
薛震是府中家丁教头，一身精奇的功夫，被顾老爷十分看重。他已经二十一岁了，却因为本事大，所以算做顾府府规的例外。只是，他一直都没有告诉顾老爷，其实他十六那年，家中便已经为他娶了媳妇，并育有一子。两年前入府，他唯恐丢掉这份差事，故而做了隐瞒。只是如今家乡遭灾，父母皆丧，媳妇领着儿子来关中寻他，眼看这纸包就要不住火了。
薛震是忠厚重情之人，两年来对妻儿的思念已深，想自己一片赤诚，东家又对自己颇器重，于是主动向顾老爷招认了此事，希望顾老爷可以顾念些情分，准许自己在府外赁间房舍养家糊口。
他至死也没想明白，为何这一念之差，让他从此万劫不复。
一直对他赞许有加的顾老爷忽然翻脸无情，他心中暗道不好，以为杖责一百咬牙挨过去便好，却没想到顾府的人却将他的妻儿扣了起来，然后强行将他拘禁，若非护院中有对自己心软的弟子将他悄悄放了出来。他返回去搭救妻儿，意外惊动了府中其他人，没想到顾府对他势在必得，反抗之下开了杀戒，仓皇之中，带着妻儿亡命边城。
可这一切却只是开始而已——
显然，狗剩爹，就是薛震。
“这个薛震的命也未免太苦了点。”范塔西唏嘘不已。
“顾府这一年也高门紧闭，门庭冷落，去年府里死了不少人，却至今仍是悬案。”
花若听完后，心内压抑无比。
“这边的案子，会和这个前刑部尚书有关么？”
“你们可知，去年的悬案，顾府死了几人？”梅一眯了眯眼，很享受地卖着关子。
“什么几个？”花若一头雾水。
“难道是……”范塔西一语惊醒，震惊的张着口。
“……这一年里，薛震在边城镇做了什么，朱家屠户又如何会卷进来……朱富贵的后院分明就是去年顾府的案发现场。”
梅一倚在亭边径自出神，已经结冻的湖面上积着尚未融化的积雪，被午后的阳光映得明晃晃得十分刺目，投射在梅一微阖的眼中，映出一道炫目的银色，以往苍白的面色，被此时的日光映下，却增加了几许晶莹。
花若呆呆盯着梅一出色的面庞，只觉着噗通噗通的心跳声越发震耳欲聋，脑袋里面已经开始混成了一锅浆糊。
梅一忽然皱紧了眉，此时范塔西也豁然站起身，一巴掌拍在花若的头上。
“哎呦！”可怜的孩子一声呼痛，“干嘛打我！”花若毫不相让，抬脚就向阿西踹去。
显然阿西和梅一都没想到花若居然是清醒的，直到范塔西裤子上留下一个黑脚印，两个人也没说出话来。
“刚刚话说到一半……倒是说明白了啊！”花若怒了。
“咳咳”梅一握拳至嘴边掩饰的咳了咳，然后慢慢的走到花若面前，伸出手，扶住她的肩膀，顺着手臂擒住了她的手腕——他曲起膝盖，蹲在了花若的面前。
“身高体型皆相同的壮年男子……你还得朱屠户家后院中的那些人么？”
这般呼吸可见的面对面，让花若不由自主的面红耳赤起来，她颇不自在的往后缩了缩，可惜坐在凳子上，手腕又被梅一给牵制住了——完全动不了——显然是不是也踹梅一一脚这件事，她连想都没想过。
“你不是说，你在义庄看到那十三个人便觉着十分蹊跷么？”梅一继续谆谆善诱。
“难道是……”花若终于醒悟过来，兴奋地盯住梅一银色的眼瞳——银色炫目，虽然没有瞳仁。
“是。”梅一微笑，指尖微动，已经不露声色地探明了花若的腕脉。
“若这十三人全数来自顾府，去年顾府的十三条人命血案必然也非是官府记载的这么简单！”
“只是，这十三人已死，死无对证，该如何查？”梅一松开手指，笑得更深。
“薛震一年前逃到边城，朱富贵一年前方开始富贵……薛震来边城是受顾府逼迫，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梅一你讲过，留下那孩子该是为了已达到要挟的作用，自然是以薛震儿子性命要挟他，也许要挟他做的事……便和这十三人有关。”
“十三，是魔鬼之数。”阿西如是说。
“魔鬼之数？”花若紧张地紧紧抓住梅一的袖子，牢牢盯住梅一，“那我们还不赶快去关中！这是大事，大事啊！”
猜都猜得到，这丫头现在绝对是兴奋了。
“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梅一笑骂。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这个男人很神秘（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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