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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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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全其美的法子果真好,常来买花的客人没有不喜欢那十字绣的,多数是年轻女子,看绣法简单,每每心喜手痒。滢涟会建议她们从易上手的开始,面积小,花样也不用太复杂。等手熟了一些,尽可以挑自己喜欢的样式去做。
除了居文仪曾芷芳邢琇言曾钰铭几个常来常往,花店里还多了几个小客人:住在左近几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子放学回来早,正是家里没人的时候。周围大人和滢涟熟,便遣了她们到花店里,打发三两个小时。
秋天的傍晚微凉,天光却好,滢涟在店门外支一张桌子,几个孩子团团围坐,嘁嘁查查做完功课,也跟滢涟讨了绣品去做,兴奋得不得了。
有小朋友作伴,滢涟更觉身边生气勃勃,每天晚一个小时关门也丝毫不介意。下午做一大壶果汁牛奶和甜甜的小松饼端出来,看着这些苹果般的脸蛋,心里说不出的踏实。
最让她高兴的是,第三个月花店的帐目刨去日常开支和各项进货,竟有小小盈余。她把那帐册看了又看,自己轻轻地笑出声来。
她兴冲冲打电话给居文仪。居在那头笑道:“几天不见,怎么竟这么能干了?我这星期在南方收集些资料,一回来就看你去。”
“那我把帐目传真给你,你转给你的朋友过目可好?”
“那个倒不急,回头再说罢。”
滢涟疑惑:这三个月来,一提到帐目,居文仪总是这么一句话。若是说当初那朋友因为不想花店荒废希望有人住进来打理,为了这连房子的租金都免了,如今怎么连花店的情况都不关心了呢?待见了面一定要问问她。
再过几天,正当午后,淡淡的秋阳从窗外泻落,暖洋洋地晒在身上,她忽然觉得倦,打两个大大的呵欠,再揉揉眼睛。忽听一个人笑着进来:“刚好被我看见,犯懒了吧?”
竟是那见过两面的商佳容。
也不知道又去哪里转了一转,皮肤颜色越发深了,却不难看,更显得眼睛乌溜溜的精神。
滢涟微微脸红,赶紧起身让他坐。
商佳容倒是自来熟,东转转,西看看,老气横秋地问:“可还住得惯?安全也好吧?……”
一不留神,滢涟又打一个呵欠,被他看到:“困成这样还不出去走走?老闷在屋里大脑缺氧了人就困。”
看他煞有介事的模样,滢涟笑出来:“这可不是胡说了嘛,我怎么就没听说过?”
商佳容见她笑了,自己也咧开嘴笑:“看,笑了就好,这样才好呢。”他想起前两次见她的情形,再对比眼前言笑晏晏的人儿:明明是长大,明明是说不出的欢喜,为什么又这般教人心疼?
他推她出门:“去,去,快出去散散,看场电影,剪个头发,做什么都好,逛逛再回来,才不会闷着。”
“这里可怎么办?又不好关门,有几个熟客单单中午休息的时候来买花。”
“有我呢,怕什么,放心吧。”
也许因为他那笑容,滢涟真的就不担心,交代两句便出门去。
买了要用的几样东西,滢涟并不着急回去,到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一走。因为悠闲,且没有心事,同样的街景,看出去却同往日有了不一样的意味。
平日里不曾注意的小店,没有留心的花圃,地上的第一片落叶,拐角的最后一盏街灯。秋日午后,风都是干爽松脆的,阳光却疏离,带一点漠不关心,却叫人浑身舒畅轻松。
经过几间从前时常喝茶买衣服的店,今天却再也不吸引她。倒是一看见有书店,滢涟推了门就进去。
进门的地方是杂志架,滢涟先就吓了一跳:中间一排娱乐杂志封面全是上回的那个鲍婵,各式各样的扮相,一例黑眼圈加金色的眼影,嘴唇饱满透明,娇艳欲滴的诱惑样子。
滢涟暗笑自己:真人都不怕,好端端倒怕起照片来了。一下孩子脾气上来,伸手拿一本,放下手里的购物袋翻起来。
娱乐圈的喜新厌旧较真实人生来得更快,李小芸早被善忘的人群抛在脑后,再也不关心今天她在做些什么。
有风就要使尽帆,鲍婵虽年轻,却深谙此道。关于她的新闻,从曾氏影业开拍的三部以她为女主角的电影片场花絮,到日常起居喜欢的颜色喜欢的品牌,自然也少不了和另一女主角争戏份抢化妆师的八卦,还有和老板曾钰龙的绯闻。
滢涟一面读一面骇笑,看来自己真的是与世隔绝久了,外面的世界这么热闹,参加演出的自是人人落力,观众也因他们被娱乐,各得其所。
忽然间她想起来:这里说的是曾钰龙呢。自己竟然毫无感觉,看来真的是不在意了。受的伤要痊愈,许是这一生都不能了,但至少能叫自己不在意,重新享受这人生。
正想象伸出手回过来在自己肩头拍一下,说“做得好,谢滢涟”,肩膀上果然就着了一下。
“小冯是你。好好的吓人做什么?”
冯自尹张大了嘴看她:“真的是你,我才从外面经过,差点认不得了,气色越发好了,像个大学生。”
“怎么还是这副傻样子,什么认不得,又不是换了一个人。” 滢涟弯腰去拿地上的袋子。
“让我来,让我来,” 冯自尹还是目不转睛地看她。
“又不重,我走走就回去了,赶紧忙自己的去吧。我还不知道你,做什么正经事总是磨磨蹭蹭,别误了正事才好。”
“什么正经事,还不是为这个女人跑腿子,”冯自尹嘀咕着,顺手把滢涟方才看的杂志恨恨地放回架子,“大哥越来越没个算计,被她耍得晕头转向;大嫂也是,平日那么厉害拈醋,再不不许大哥在外出花样,换了娘家人就不吱声了。上回这女人当着我们一班兄弟的面跟大哥说你的坏话,我听不过说你不是那样的人,还被大哥骂了个狗血喷头。什么东西,也不自己照照去……”
滢涟正色道:“小冯,我不爱听这个,和我没关系,以后你也别在我面前说这些。”
“怎么和你没关系?” 冯自尹跳起来,“大哥才提起要和闵家结亲那阵,私下里还和我们说不知道要怎么样安置你,去欧洲走了一圈就再也不提,回来听那口角倒像你成了个野心勃勃的掘金娘子,要想办法不让你搅了他的好婚事再说。如今又有了鲍婵,她当你成眼中钉,什么没影子的事情都说得出来,大哥也信她……”
“小冯你真的该走了,不然就迟了。”
“好好好,滢涟你自己可小心,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找我。”一路说着,冯自尹去了。走了一个街口才想起忘了问滢涟现在住哪里,回头再去看,早就远得看不见。
冯自尹一向心直口直,只是,这些人这些事,已经不在滢涟今天的小世界里面。过去种种,有谁挑拨离间,又是谁造谣中伤,还有谁负心辜负,她不再关心。在那些最黑最长的夜里面,她早就想明白:自私的人,永远不会爱人更多,永远不懂得珍惜,不需要任何原因就能轻易舍弃命运给他的好,绝无吝啬,因为得来全不费工夫。
现在回头去想,他可曾给过她很多很多的爱?又可曾明瞭她所给的很多很多的爱?是否也曾经把她放进自己的生活里面考虑,曾经为她真正想一想?
为什么从前她竟然看不见?
可是为什么今天她又能够回头看见?
有一首很早以前的歌里面怎么唱?“往事历历在如昨,我付出那么多,可怜的是你竟一无所有。”
这样的故事已经老套。她不会是第一个,也一定不是最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