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老和天荒》越宝

7、往事如何回首

　　“那时你已经有亲密男友，我一直以为，就这样远远的看着你也是一种幸福，可是现在，你已经变单身，而我不想错失机会。”
　　他看上去要多诚肯就有多诚肯，可是，我一直把他当姐妹。
　　我不知怎么回答他，他对我的感情让我有负担。
　　“你知，我刚结束一段情……”我艰难开口。
　　“我知道，我知道你还没从前段感情里走出来，我也知道你其实都没有好好看清过我。我之所以选在这个时候对你告白，是希望可以排在前面，如果哪一天你觉得你可以重新开始一段情的时候，知道有我在等着你，就足够了。”
　　我感动，一个人对你如此用心，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我明白也很感激。
　　可是，我大概真的没办法爱上他，这点我很清楚，他不是我的菜。我不想给他希望，然后再让他失望。
　　只是这个时候，要明白说出口，实在是件艰难的事。
　　“阿果，你怎么在这里。”不知是哪路神仙保佑，麦子杰出现在我面前。
　　他老实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我旁边，伸手揽过我的肩：“怎么和朋友见面也不告诉我一声？”
　　不要说阿刘，连我都吃一惊，这家伙要做什么。
　　他伸出另一只手给阿刘：“你好，我是阿果的新男友，我叫麦子杰。”
　　他对阿刘说完，转头冲我眨了下眼，我福至心灵，明白他这是来救我。
　　阿刘看上去很受打击，我不忍，却也知道没办法。与其让他苦等，不如让他一次伤心。
　　“我和朋友坐在那里，你们聊完再过来好了。”麦子杰潇洒退场。
　　阿刘什么也没再说，我终于可以拿出那条领带，对他说：“生日快乐！”
　　也许这个生日他没办法快乐，但我相信，像他这样懂得认真去爱一个女孩子的人将来一定会快乐的。
　　我对阿刘说下次见，心里也明白，大概就失去这个朋友了，心情怅然。
　　麦子杰和纪明宇，就坐在旁边，我走过去对他说：“谢谢。”
　　“小意思啦，举手之劳。”他并不居功，这让我更觉得感谢，谁知他接着来了一句：“他居然会看上你，未免也太瞎了吧！”
　　我气，他和纪明宇两个人，真的是物以类聚。
　　纪明宇在吃牛排，他吃的很专心头也不抬，他就是有那种本事，美食当前，地震来了估计他也要吃完再跑。
　　我识趣的和麦子杰说再见。
　　“我们两个吃完饭要去PUB喝酒，你要不要一起？”麦子杰居然不怕死的留我。
　　纪明宇终于抬起头来，他一脸防备的看着我。
　　“我已经戒酒了。”笑话，他干吗要这样看我，我又没想和他喝。
　　我是很想喝酒，因为伤害一个人的感觉实在太不好，我在楼下的便利店里买啤酒，准备回家里把自己喝醉。
　　一个人喝酒的结果就是——你会觉得孤单。
　　还有就是，会出现幻听，我好像听到阿诚那熟悉的声音，绵软悠长：“阿果、阿果……”
　　我把头埋进床上的被子里，有热泪流出来，我在心里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为他哭，从今后，我和他是陌路人。
　　喝酒的另一个后果是，早上会起不来床。
　　反正我一觉睡醒，只听到手机响不停，我闭着眼睛找到手机，用带着睡意的声音问：“是谁啊？”
　　“你大小姐有事不来也要请假的好不好？”电话那头是纪明宇不耐烦的声音。
　　“我没事，请什么假？”我还没明白过来。
　　“没事？没事快十点了你还不上班？”
　　“十点？啊……”我一声惊呼，从床上跳了起来，这回是真的清醒了。
　　“拜托，叫这么大声!”纪明宇被我吓到。
　　“迟到了，能不叫吗，我可不想被秘书长训。”我把电话夹在耳朵上，手忙脚乱的找衣服。
　　“我很忙，不和你说了。”我挂他电话。
　　我跑着下楼，去赶公交车.
　　楼下有个男人低头半蹲在那里，穿一件旧的灰夹克。
　　我从他身边跑过去，只觉得那个身影好熟悉，忍不住又退了回来。
　　原来昨天晚上我听到的并不是因为幻觉。
　　阿诚真的回来了，他看上去憔悴狼狈，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阿诚。”我轻声喊他。
　　他抬头看见是我，一双眼惊喜莫名，站起身来：“我等了你一夜，还以为你搬家了呢！”他看上去很开心。
　　“为什么？”是的，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他会突然回来。
　　“说来话长，我现在很饿，有没有什么吃的？”他是真落魄。
　　我带他上楼，拿换洗衣服给他，然后给他做早饭。
　　因为他说饿，我做了双份的火腿煎蛋给他，又冲一杯热牛奶。
　　他穿着我的衣服，看上去滑稽可笑，我却笑不出来。
　　我等他吃完，听他给我解释。
　　这是一个老套的故事，原来他被女人骗，钱财尽失。
　　他一心以为，辞去工作，告别我这个前女友，换一个城市，就可以和红颜知已开始新生活，谁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一场骗局，他一次次拿钱出来，买房子、搞装修、买家具，准备婚礼。结果到最后才发现，房产证上写的是别人的名字，婚礼上的新郎另有其人。
　　他对我说他有多不甘心，曾经拿刀守在那对狗男女的房前，可是，看到人出来，他又下不了手，他说在这个时候想到了我。
　　于是，翻然悔悟，决定重回我身边。
　　“为什么不上法院告他们，是你出的钱，理应把房子要回来。”动刀子而不是用法律手段，这不像我认识的阿诚。
　　“我……他们设计我，我没办法告他们。”阿诚不欲告诉我真话。“我前天晚上一晚上没睡，昨天又坐了一天的车，真的好累。”
　　“你可是有把柄在他们手上？”
　　阿诚看我认真，终于说实话：“有一天，他们找了人来一起喝酒，我的酒被他们动了手脚，于是早上起来，我和一个女人躺在一起，他们还拍下录像威胁我，让我给钱。”
　　这听起来比那些狗血雷人的电视剧还让人觉得不真实。
　　“越是这样越要报警啊，不然以后少不了时时被威胁。”看过太多这样类似的法制节目，我不能不担心。
　　“我、我害怕，在那里我连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我怕惹恼了他们。”阿诚被我看的低下头去。
　　我不是因为生气，才那样看着他，我是因为觉得荒唐，人生真是荒唐，一步行差踏错，已是万丈深渊。
　　我眼前的阿诚已不再是那个温柔敦厚，笑着迎我的阿诚；也不是那个细致体贴，一心爱我的阿诚；甚至不再是向我告别时，充满歉意却又踌躇满志的阿诚。
　　他看上去再无半点往日风彩。
　　我心酸。
　　“不如你先去睡一觉，我出去给你买几件衣服。”这个时候，如果我不收留他大概他真的无路可走。
　　因为那个女人，他和父母已闹翻，他甚至骗光父母所有的积蓄，只为了可以早点和她结婚。
　　我刚下楼，手机便响了起来，是纪明宇。他在手机里训我：“大小姐，你到底有没有时间观念？今天下午会议的资料你准备好没有？”
　　下午有个很重要的会议，还好需要准备的资料我一早已做好。我在电话里答复纪明宇，难得的心平气和：“资料已准备好，放在秘书台右边第二个文件夹里，纪总，今天我有事要办，需请假1天。”
　　“请假？你这明明是旷工。”纪明宇犹自忿忿。
　　“那就旷工好了，再见，纪总。”我挂他电话。
　　旷工又怎样，阿诚的经历让我感慨，原来平常的生活如此可贵，我有什么可计较的。
　　我在商场里耐心的给阿诚挑衣服，曾经我很向往这样的生活，我很想和他像这样一起生活，为他打点衣物，叫他起床，为他做饭。
　　曾经我以为这样的幸福伸手可得。
　　从商场出来，我一个人慢慢往家走，已经是7月了，在广州，是花最红，果飘香的好季节。
　　在我走的这条人行道旁，种着一棵棵的芒果树，上面挂满累累的果实，正午的阳光在上面跳跃，看上去梦幻而不真实。
　　我想起阿诚毕业时对我说的话，他说已经决定要去广州，等在那边安顿好，你再过来，你怕冷，那个地方没有冬天。
　　曾经，他愿意为我做任何事，他有真心的爱过我。
　　曾经，我天真的以为，我可以等他，只要他愿意回头。
　　可是现在，我发现，人生中，很多事情像那些一直往前流淌的河水一样，没有办法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