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老和天荒》越宝

4、秘书生涯原是梦

　　到了下午开会的时候，做为总经理秘书的我，也有幸参加，叨陪末座。我从没参加过这样的会议，在座的不是老总，就是各个部门的负责人，我好奇的左右打量，浑不知自己要做什么。
　　直到会议开始，眼看我身边坐着的其他几个副总秘书，人手一台笔记本电脑，一双手上下翻飞，我才知道，原来身为秘书，是要做会议记录的。
　　会议中老总们讲的火热，妙语连珠，可怜我手中一只秃笔，写下了这句，却忘了那句。
　　这场会议直开到晚上8点，晚饭都是叫的快餐直送会议室。
　　这和我想的不太一样，我一直以为总经理只需要在报告上签字就好，都是那些不靠谱的言情剧误导了我。
　　可是这么长的会议开下来，我所记录下来的会议内容却少的可怜。
　　纪明宇估计老早已知道这个结果，会议才结束，他就吩咐我用最快的时间把会议记录交给他。
　　我手中的东西难以见人。只好和他实话实说。
　　他坐在那里，“哗“的一声把手中的文件夹摔在桌子上，嘴角带着嘲弄，皱眉看我。
　　我被他看的抬不起头来，心里别提有多冤枉，可是他不说话，我也没办法和他理论，只能忍了又忍。
　　因为他的目光，我一连熬了N个晚上，终于学会了速记。
　　晚上用功，白天也没办法放松，纪明宇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堆过去数年的营销企划，让我重头看起，他翘着二郎腿，说的再轻松不过：“你是企划部出来的，应该分得出好坏，看看可有遗漏的方案，我给你三天时间，应该足够了。”
　　问题是这三天，我不光要看方案，还要应付他交给我的其他工作，当他再一次喊我的名字时，我只觉得眼睛都绿了。
　　我站在他面前听他吩咐，要把一双手抓的紧紧的，不然，我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扑上去掐住他脖子，给他好看。
　　这天到了下班时间，他出去办事不见人影，一个好秘书大概应该等自己的主子回来才好离开，但我打定主意从现在开始不要做个好秘书，所以时间一到，我就拎着包包拍拍屁股走人。
　　第二天早上，我倒是有准时上班，不过迎接我的是秘书长的那张包公脸，原来我那能干的主子又打我的小报告。
　　我低头敛目听训，秘书长一把年纪，最看不惯对工作不上心的新人，此刻我上了她的黑名单，以后的日子大概要在她的碎碎念中度过。
　　这让我对纪明宇越发的咬牙切齿。
　　冲咖啡的时候，我在那里寻思，要不要买点泄药回来，给他加料。
　　想归想，背后害人的事我还真做不出来，我能做出来的就是在他对我冲的第三杯咖啡仍不满意的时候，摞下杯子说姑奶奶不干了。
　　真没办法干下去了，第一杯咖啡端上来，他说太甜，第二杯又说太苦，到了第三杯他又说烫了他的嘴。
　　我当时一气之下，哪还管他是不是什么总经理，我抓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扭来转去，非要让他找出证据来。
　　老天做证，我平时绝非这么没分寸的人，在大姐头手下的时候，我也被骂过，但那是因为工作不力，我没有半句怨言。
　　可这厮公报私仇，我就不能忍了。
　　麦子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景象，他惊呼：“你们在做什么？”
　　我没好气的松开手，直看到纪明宇的眼睛里，一字一顿的说：“姑奶奶我不干了。”
　　“为什么你非礼完他还要发脾气？”麦子杰看起来是真好奇。
　　我不理他，转身就要离开
　　“别忘了是你自己同意输了任由差遣的。”纪明宇学翻出打赌那回事。
　　我气结，又不愿做小人，只得端着杯子出去，泡了新的咖啡进来。
　　这次他终于没再说什么。
　　一个上午我忙着做他交给我的功课，发放通知，忙到忘了午饭时间。
　　纪明宇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我刚拿出我的便当。
　　我站起身来想要恭送他离开。
　　他却一眼看到了我的便当盒，伸手已从我桌上拿了起来。
　　“那是我的午饭。”我没办法不叫。
　　“你吃食堂，我请客。”他把饭卡扔给我，转身拿着我的便当回了办公室。
　　我无语，有谁见过抢秘书便当的总经理。
　　为了解气，到了食堂，我没吃套餐，而是点了七、八个菜，摆满一张桌子海吃。
　　从我身边过的人，对我指指点点：“看，她就是总经理的第一个女秘书。”
　　一不小心，我成了公司的名人。
　　成为名人的好处就是，耳根子清净，没人在我面前说是非，我经过的地方，大家一律噤声。
　　为了尽快让我成为一个好秘书，秘书长派人来教我，那是李副总跟前的王秘书，李副总去新加坡出差，所以她抽的出时间来收我这个徒弟。
　　以前我也有见过她，她看上去优雅干练，但生人勿近。大家都叫她的英文名字茱莉亚。
　　茱莉亚从冲咖啡开始教起，她把放在茶水间的袋装咖啡和杯子统统扔掉，然后变戏法一样从带过来的箱子里搬出一个小型咖啡机和一罐巴西原装咖啡豆，还有一成套的细瓷低颈咖啡杯。。
　　“这样冲出来的咖啡才好喝，也才符合我们总经理的身份。”她教我。
　　总经理的身份，我想起纪明宇那张脸，一个不像总经理的总经理，
　　“好的秘书要做的就是提供一切最好的给老板，老板需要的，或者有可能需要的，都要替他准备好。”
　　听起来秘书就是高级保姆。
　　我看着茱莉亚把泡好的咖啡放在一边，然后接着从箱子里拿东西，这次她拿出来的是一盒“荣记”蛋撻和一个精致的小碟子。她把蛋撻在小碟子里摆好，然后又和咖啡一起放在茶盘上。看看觉得还不够，又从箱子里拿出一只小花瓶。
　　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从秘书台前经过的时候，她伸手从插花上拽了一朵玫瑰出来。
　　我有点明白为什么公司上下的人都夸她，因她对自己的工作够重视，一丝不苟。
　　我跟着她进总经理办公室，看她微笑着扭着一尺八的小蛮腰，把茶盘放到茶几上，然后问纪明宇：“老板，下午茶时间，可要休息五分钟。”一把滴出水来的温柔嗓音。
　　纪明宇放下手中的工作，不解：“为什么你在这里？”
　　“哦，秘书长暂时调我过来带新人。”
　　纪明宇深深的看了我这新人一眼，又看了看茱莉亚，点头到：“是需要好好带一下，估计你要费心了。”
　　“是我应该做的，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从办公室出来，我犹自忿忿，什么叫需要好好带一下？什么叫估计你要费心了？这家伙根本话里有话。
　　茱莉亚看一眼我的办公桌，眉头已皱了起来。
　　“这么乱的桌子，你都不会觉得不方便？”我不敢乱说话，只低头收拾。
　　“为何你的衣服袖子要挽起？看看你的衣服和鞋？”她挑剔完桌子，开始挑剔我的穿着。
　　我慌忙放下袖子，再看脚上的鞋，早上忘了到办公室要换工装，所以脚上此刻一双黑色运动鞋配咖啡色系的裙子，确实还蛮不搭的。
　　我沉默。
　　她接着说：“一个秘书至重要的是让自己看上去清爽整洁，你想想，老总一上班就要对着你，你的穿着行为都会影响到他的心情，所以，在这方面绝不可以马虎。”
　　我点头称是，我知道这些都是金玉良言。我只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变成某人的秘书，我还没有从心里认识到这个现实。
　　我把工作和生活混在了一起，在我心里，纪明宇还是那个会让人尴尬生气，有点欠扁的男生。
　　很快，我就知道，这不靠谱。
　　那是我做总经理秘书的第八天，有两个据说很重要的客户来访，会议结束，又来到总经理室和纪明宇聊天。
　　我送咖啡进去的时候，有点庆幸，我想我的咖啡和茶点应该符合纪明宇的身份。
　　出来的时候，纪明宇交待我，不要让任何人打扰他们的会面。
　　我微笑点头称是，自认为今天表现算合格。
　　可是，我怎么会知道有天兵降临。
　　我只是肚子痛去了下洗手间，不超过三分钟的时间，走之前我有细心的把“会谈中，勿扰！”的标识牌放门口。
　　可是，三分钟后我回来，惊讶的发现总经理室的门大开，有女人夸张的哭叫声传出来。
　　我冲进去，就发现纪明宇黑着一张脸坐在沙发上，一个女孩子半跪在地下抓着他的衣角。
　　两个客户已不见踪影。
　　我目瞪口呆。
　　见我进来，纪明宇开始发飙：“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会让她进来？”
　　“我……”
　　“你到底知不知道怎么做秘书？对你来说工作就是儿戏？我说的话就那么可笑，你都不用听的吗？”
　　他迁怒于我，一张脸铁青。
　　我冤枉，却又没什么好分辩的，只上前将那还在哀嚎的美女扶起来，她挣扎不想走，被我用力半拖着拉出门去。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女人是纪明宇在美国时的前女友，一直不能面对自己被抛弃的现实，做过很多荒唐事。
　　最常做的事就是来公司找他，又哭又闹。
　　纪明宇不胜其扰，将她列在黑名单上，禁止她在公司出入。这天保安一时疏忽，她得以上楼来，且成功上演了一出闹剧。
　　可是，这与我何干？
　　这一天他都黑着一张脸，当我是罪人。
　　这件事让我明白，有些改变我们须速速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