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老和天荒》越宝

26、爱情

　　“阿果，”他叫住我，“你坐下来，我还有话与你说。”
　　我停住了脚步，却并不坐，“有什么话，你说吧。”
　　“阿果，这件事你需想明白，他若不爱你，你何苦帮他；他若爱你，你帮他他未必会感激你！男女关系这回事，最忌讳牵扯到金钱。”
　　我看着他笑，回到位置上坐了下来，讽刺的问他：“是吗？像你和母亲吗？对你来说是爱还是不爱呢？”
　　“我和你母亲……”被我提起往事，他神情里突然多了几分彷徨，“你应知道男女离婚那样普遍。”
　　“是吗？那你为何不安，提起母亲你总是不安。你说我不想见你，你又何尝想见我，与我面对面应该算一种考验吧，有人说，我与母亲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已然泄气，整个人都消沉下去。
　　我仍不愿放过他，“有很多事故意不想记得他，是因为怕悔恨太多吧！”
　　他不说话。
　　我又笑，“你抛弃母亲所追求的真爱，有没有让你特别幸福呢？”
　　“阿果！”他开口叫我的名字，语气里带着哀求。
　　我终于不再说话，我以为我早已不再恨他，谁知道提起往事，却还是那样激愤。
　　“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也老了，你又能恨我多久呢。”他语气让人听着说不出的心酸。
　　我看着他，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他并不爱我，而我也没想过要和他在一起，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
　　“那你为什么还一定要帮他？”
　　我看着父亲，他大概从来不明白，什么才是爱情。若真的爱一个人，刀山火海又算的了什么，更何况是金钱。
　　“我知道了，半个小时后我会去见他。”他站起身来，准备离开，想想又不甘心，“阿果，我总是你父亲，你为何不能叫我一声爸。”
　　我沉默看着他。
　　他知道没希望，终于转身离开。
　　我想起16岁那年母亲刚去世，父亲带我去他的家，那个女人那样冷眼看着我，和我打招呼眼睛却放在头顶上。
　　我去房间放行李，出来听到他们两个在厨房说话，父亲责怪她不识大体，她那样尖叫着说，“你这个女儿，我看见已觉得讨厌，和她母亲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要一起生活，无论如何我做不到。”
　　出来看见我，不忘冷嘲热讽，“你那个妈真有本事，拿着钱四处倒贴，却可惜……”
　　她口气不屑，我一时浊气上涌，没等她说完，扑过去就是一拳。
　　当天下午，父亲就将我送到一间寄宿学校，从此后，我再没进过他的家。
　　那样的一个女人，父亲为她抛弃了整个家。
　　为此，我不能原谅父亲。
　　第二天，我去上班，公司里气氛明显已放松，纪明宇靠着椅子，腿翘在桌子上，见我进来，放下腿。
　　“阿果，你听说了吧？”他神情不见雀跃，反而带几分困惑。
　　“嗯，好消息来的，你为什么这种表情。”
　　“是，大好的消息，我们正缺钱，居然有人主动上门说要投资。”他眼睛着我，语气带着困惑，“可是，阿果，你不觉得太巧了吗？我们公司资金出问题的事，没有几个人知道，一个外地的公司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不觉得巧，你也说过很多人盯着我们公司的新项目啊。”我不敢看他。
　　“是吗？可是，这个公司和我们又不是同一领域，现在突然转行，而且恰好选中我们公司……”
　　“对我们有没有帮助？”我不敢让他再说下去。
　　“当然有，最起码可以支撑一段时间，到我们的贷款下来没问题。”
　　“那不就行了，重要的是解决问题，你又何必疑神疑鬼。”我故意说的再轻松不过。
　　“有道理。”他转过头来看我，“可是，阿果，你昨天跑什么地方去了，本来子杰说要庆祝的，却怎么也联系不上你。”
　　“我啊？我昨天和易伟在一起，难得他请我吃饭。”我没说假话，从半岛出来，我本来一个人在大街上闲逛，谁知道竟然会碰见易伟。
　　工厂完工，他也调了来，与三姐同在物流部。
　　几个月没见，他没什么变化，看见我，仍然连笑都没有一个，和他吃一顿饭，简直把人闷死。
　　“易伟？你和他还有联系？”很明显，纪明宇对他印象深刻，怪叫了起来。
　　“是，怎么说他也是第一个向我求婚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我刻意提起易伟。
　　现在我需要做的，就是与纪明宇保持距离，越远越好。
　　“改天大家一起吃顿饭，我准备把易伟介绍给阿宝认识。”我不去看纪明宇的脸，我和他之间，早就应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时有时无的一点点小暧昧，太害人，一颗心半死不活的吊在那里，催人老。
　　“有什么好介绍的！”纪明宇小声发牢骚。
　　我只当没听到，“和特美的会15分钟后开始，我先出去准备一下。”
　　和特美的会议开的很不顺利，之前谈妥的那些口头意向，他们突然全部反悔，甚至于签了的合约，他们也不介意要付大笔悔约金。
　　这几年，他们一直是我们公司的最大原料供应商。
　　不用说，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纪明宇看对方铁了心，也不纠缠，径直起身出了会议室。
　　只好由我来送客。
　　看来这场游戏还远远没有结束。
　　有钱真好，可以随时整垮一个人。
　　等我再看到纪明宇，他正在打电话，居然一脸的轻松。
　　看到我进来，他点了下头示意我把资料放桌子上，然后继续打他的电话。
　　我没听到他说了些什么，但是他的表情让我吃惊，刚刚发生的事情他好像全没放心上。
　　这样也好，处变不惊总好过生气发火。
　　可是，公司要怎么办？
　　虽然上班时间不长，我也与其有了感情，我想起第一天上班时，站在马路对面，大街上车流如潮，看着蓝天高耸的办公楼，我只觉得心潮澎湃，这样一个跨国公司，虽然进驻国内没有几年，业绩却骄人，人人都说，要进蓝天得是一等一人才。
　　那时候不知道人生如戏，原来真的可以这样狗血！
　　和特美的这次会议，纪明宇下令，任何人不得透露出去。不然公司的危机一个接一个，只怕到时候人心惶惶。
　　可是，这样压着又能压到几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