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玉》行子园

43、小鬼登场

　　第二天早上允怀等了好久老头都没有过来。虽然他还是浑身酸软乏力，但心里到底记挂着陵玉，便挣扎着下床想出去找找。

　　怪老头进屋的时候正好看见允怀扶着墙缓缓往外走。

　　老头把药放在房子中间的方桌上，侧着脑袋打量了一番之后挑衅地问“可以下床了？”

　　允怀这时候说话已经顺畅了很多，见老头问话便客客气气地回答“我想去看看我兄弟。”

　　老头嗤笑道“还真是恩爱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允怀并不接茬，只是诚恳地问“敢问老人家，我兄弟在哪？”

　　老头双臂交叉环抱胸前，乜斜了好一会才说道，“跟我来吧。”

　　老头看见他步伐不稳不仅不扶甚至还不等，自己大跨步径直就往外走。

　　允怀本就没多少皮外伤，不过是身体虚弱行动不便而已。这时心里又惦记着陵玉，便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在这睡了两夜，这才真正走出房门看看这屋子的模样。

　　他所在的这宅子有些破落看来不像寻常人家的格局。

　　允怀所处的那屋子在西院，除了他待那个房间，旁边还有两个房间，被改成了厨房和杂物间。西院四周白墙环抱，院里种了花木，有一些已长成参天大树，看来是颇有些年岁了。时下正是春天，院里四处繁花似锦，花香阵阵。地上是石子铺成的地面，石面上长了些青苔，石缝间还有刚冒头的青草。院中间是一张粗糙的石桌和几张石凳。东面墙壁上题了些字，字迹早已模糊，依稀只能辨认出“不若浮云”“南柯一梦”这样几个字。

　　出了西院是个坝子，北靠青山南通山谷。往东是东院入口。东院西院门口各自栽一颗巨大的桃树，此刻都结满了桃花。往北是间坐北朝南的屋子，东西两面各有一房，与东西二院相分别相靠却不相通。正中央那屋子廊下门外各挂了两幅板子，上面刻了字，原来是两幅对联。上面写着“水声琴韵古，山色画图新”另一幅却是“四面青山朝佛座，一湾绿水空禅心”。

　　见允怀看着对联发呆，老头不悦地嚷嚷到“你还来不来？别浪费老子时间！老子还有很多事情等着要做呢！”

　　允怀连连道歉，跟了上去。

　　老头往西面的房子走去。允怀连忙跟上。

　　这屋子比允怀睡的那间要大出许多。房中间立着一个竹子做成的屏风。屏风将房子隔开两个空间。外面那间是个简陋的书房，里面那间则是卧室了。屋里的摆设虽非常简单，但是房里却明显比别处整洁。陵玉此刻正躺在床上依旧是昏迷不醒。

　　允怀有些慌张地问道“他怎么还没醒？”

　　老头满不在乎地说道“你看到人啦，我不招呼你了，我还有一堆事情要去做呢。你自便哈。”

　　说完就抬脚就走。

　　允怀看着陵玉身上脸上到处是伤口，脸色发青，唇色发黑，完全没有任何知觉。

　　明明应该只有些皮外伤，怎么会到现在还没有转醒？

　　允怀看得又是担心又是心痛，没待多久忍不住就蹦出门外找老头去。

　　找到老头的时候，老头正在西院里进行着他口中所谓的十分重要的事情——劈柴。

　　老头轻松地抡起斧头，又毫不费劲地劈下，一眨眼一堆柴火就解决了。老头把劈好的柴堆回允怀那屋去。

　　允怀焦急地问道“他怎么会这样？”

　　老头打了个哈欠，转了转膀子，扭了扭脖子心不在焉地问道“他以前是不是中过毒啊？”

　　允怀一愣，犹豫地答道“是中过毒，可是明明已经解过了啊。”

　　老头嗤笑一声“你去哪里找的蒙古大夫？”

　　“什么意思？”

　　“毒没去清啊。这次那么一折腾又给逼上来了。他现在还没死算他运气。”

　　“那他他他...”

　　“你要是早一点来，他是肯定没事的。现在嘛，可能也没事吧。”

　　允怀急道“什么叫可能没事？”

　　老头瞪圆了眼睛吼道“干嘛？造反啊？你就是这样对你的救命恩人的吗？”

　　“对不起，我一时心急。那我哥他现在到底怎么样？”

　　“我又不是小鬼，我怎么知道？”

　　“那不知道救我们的那位大夫如何称呼？他什么时候回来？”

　　“小鬼的闺名也是你能知道的吗？还有谁跟你说小鬼是大夫的？”

　　允怀一听“闺名”二字便以为老头口中的小鬼是姑娘，便修正到“那我该怎么称呼这位姑娘？”

　　老头瞪大眼睛嚷嚷道“谁又跟你说他是姑娘家了？你干嘛老是要打听小鬼的事？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企图？”

　　允怀连忙摆手说道“没有没有！”

　　老头瞪大眼睛威胁到“谅你也不敢！你要是敢肖想小鬼，我保证，你一定会死得很惨！”

　　允怀在心里头悲痛道【我这都是遇着什么人了？】

　　嘴上却说道“我之所以想要知道哪位小兄弟的事是因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同时我很想知道我兄弟的情况。”

　　“真的？”老头狐疑地上下打量。

　　“真的！”允怀保证。

　　“那小子是不是你相好？”

　　“他是我兄弟。”

　　“那他是不是你相好？”

　　“他是我兄弟。”

　　“你的意思是他是你兄弟，不是你相好？”

　　允怀迟疑了一下答道“对。”

　　“……也就是说你还是存在着跟我抢小鬼的巨大危险？等等！也就是说昏迷的那小子也很危险？”老头神色变得越来越凝重，最后突然爆发道“不行！我要趁小鬼回来之前把你们两个扔出去！”

　　允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略一迟疑却发现老头已经出了西院。允怀追了上去，看见老头往西面房子里钻，允怀赶紧冲上去抓住老头说道“老人家，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骗了你！其实这是我的相好！这是我的相好！你可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啊！”

　　老头愣了一下，看看允怀，然后露出明显不信任的表情，说道“哼！我怎么知道你现在有没有对我撒谎？说不定你就是故意这么说骗取我信任，让我疏于防范，然后你再伺机拐走小鬼！你太卑鄙了！你知道什么是先来后到不？你居然想撬我墙角？你有人性没有？”

　　“我没骗你！我对天发誓！我喜欢的是陵玉，绝对不会肖像你家小鬼！”

　　“切切切！你说得容易！哪个骗子会说自己是骗子？到时候小鬼跟你跑了，我找谁哭去？我都在这里猫了那么久了还没得逞，要是这时绊倒在你这两个小白脸身上我就亏大了！我不管！我不管你是说真的还是说假的！我要本着宁杀错不放过的方针，赶紧把你俩处理掉！”

　　“大哥！你现在要把陵玉丢出去的话他肯定会死的！你自己也说他现在情况很不好的啊。”

　　“我不管！他死活关我啥事？”

　　允怀死命拖着老头，老头挣扎着进去准备扔人。

　　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老头突然定住了，允怀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已经站了一个少年。

　　少年看上去十六七岁的样子，单薄纤细，皮肤白皙发色乌亮，看上去十分清秀干净，周身有一股灵气。少年出现在这样的深山老林中让人甚至有些疑心是不是狐仙之类的生物。

　　少年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冷若冰霜，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老头看到少年便立即一改之前的怒颜，换上近乎谄媚的表情粘了上去讨好道“宝贝儿，你回来啦？怎么那么晚才回来？肚子饿不饿？”

　　那少年眼睛冷冷瞟了老头一眼没有接话。

　　老头好像已经习惯少年这样的态度，继续肉麻地说道“伦家今天上午很乖啦。你吩咐伦家做的事情伦家都做好鸟，可是伦家现在好饿啊。”

　　允怀看着一个身材高大浑身肌肉，又满脸皱纹的老头用那么甜腻的声音发嗲，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掉了一地的疙瘩。

　　老头绕到少年身后殷勤地为他解下竹筐，少年瞥了他一眼便准备移驾西院开始做饭。

　　允怀见少年要走，连忙伸手想拉住他的胳膊。

　　手还没碰到少年，却被老头半路拦截。老头怒吼一声“你个混蛋敢轻薄我的小鬼头？！”

　　话都还没说完就一下把允怀整个扔了出去。

　　允怀刚落地，便听见老头惊恐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