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d hat[小红帽伪]》六歌

2、Chapter1

　　意大利的某处有一条不算太长的山脉，因为漫山都是五针松，所以即使在这样的晚秋，放眼看去也是一片油绿。
　　耀眼的红在这片树林中穿梭，伴随着轻快的儿歌调子，只是歌词怪异得很：“Shining shining little red ,shining shining my dear hat .I'm going to visit grand…”
　　“咦？”歌声戛然而止，唱着歌的少年按紧头上那顶鲜红的礼帽，侧耳静静倾听。
　　除了风吹过的响动外，再没有别的声音。
　　少年耸耸肩，将那顶红礼帽推回原来的高度，捏着小手杖向树林深处蹦跳着快步跑去。

　　这条在黑暗世界内名为[SILENCE]的山脉，从十八世纪初被发现后便为众多隐居者看重，因而这条山脉中有许多不得了的人物。他们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地杂居在这大片的五针松树林里。
　　少年是在幼年时被外婆在松树林的边沿地带捡到的，十岁之前都过着与外婆相依为命的日子。
　　外婆是杀手，他也因为这从很早以前开始接受训练。
　　杀手的训练。
　　十二岁，少年踏入社会，两年后以[红帽子]为代号闻名黑暗世界。
　　这个少年，本名[Rad]。已经离开了四年，这次回来是因为听闻外婆生了场急病，好好的人就这么突然的，一病不起。

　　Rad哼着儿歌的调子，迈入院子站定在门前，举起手杖敲门。
　　“外婆，我回来了。”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音质在沙沙的风中如同源自古老东方的瓷器们碰撞发出的声音，喑哑却清脆。
　　“是小R吗？”厚重的松木门后面传来老人沙哑的声音，少年帽子阴影下的眼眨了眨，小小的“呀？”了一声，歪一歪脑袋，转一下手中小巧的镶着白色猫眼手杖，又敲了敲门：“外婆，不把门打开么？我从外面开的话完全没法保证能安回去哦。”
　　“咳，门并没有锁。”老人的声音带着些无奈的笑意。
　　吹一声口哨，将帽檐压下去一些，Rad勾起笑推门进去。
　　那是一间布置温馨的小屋，正西方是大大的壁炉，洋溢着几乎具现化的柔和暖意。西南是一个巨大且柔软的木床，床上是半米高的褥子。而中央，明显的陷下了些许。
　　Rad抽抽鼻子，眉毛微不可察的皱起又迅速松开。摘下帽子，一边转动着玩弄手中小巧的手杖，一边走向壁炉，熟练地架起水壶烧水。
　　“怎么说病就病了呢？”他一手支头，转动着手杖坐在炉边等待水开。
　　床上的老人轻轻叹口气，语气轻柔无奈：“人老了啊。”
　　“就像人会在突然间明白要些什么，不要什么，人也总有一天会同样突然的与疾病碰面，与死亡相逢。”老人声调中透着慈祥和回忆：“那么，小R又是因为遇见了谁而戴上这样的帽子呢？”
　　“呜…的确，上次回来的时候，还没遇到…”Rad喃喃，抓起放在桌上的红色礼帽，轻轻的扣在头上，嘴角的笑一瞬间由[习惯]变成了[真实]。
　　…似乎还有些微羞赧…？
　　再看过去，Rad已经明显失了神，浑身流露出一股浓浓的思念。
　　“…他…”开口，却微微带着些叹息的意味顿住。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那个人的一切，只记得那人的模样和最爱的一款猎枪：最普通的，任何一家店都能找到的那款。
　　那人一直穿着军队色彩的毛领大衣，走在树丛中皮靴踩着干枯的枝叶喀嚓的响。
　　他只见过那个人两次。
　　第一次，在他初次执行任务的丛林，他负伤惨重满身是血，那个人为他包扎，熟练且温柔。那人说自己是一个以狩猎为生的猎户，一个以打猎为乐的猎人。
　　第二次，那人救了他，从[WOLF]的巢穴中。WOLF，正如它的名字一般，是那荒原样的黑暗世界中称霸的食肉种群。
　　第一的杀手组织。
　　那人说自己迷了路，在这种深山中看见了光，就过来了。
　　那人说：把这顶帽子带走，山中的野兽会为你开路。
　　那人说：你快走，那些狼崽子交给我就好。
　　那人说…
　　那人…
　　后来，Rad再没有见过那个人，甚至打听不到那个人的痕迹。
　　但，从那以后，Rad头上的帽子再没有摘下去过;也是从那以后，他的任务再没有失过手;从那以后，他成了欧洲最一流的自由杀手。
　　至于当初那个人给的礼帽从不摘下的原因…
　　“只是为了找到他…或者说，只为了让他认出自己。”Rad叹口气，忽而歪着头问老人：“外婆，你的嗓子怎么了？”
　　床上的人笑了笑，不想却引起严重的咳嗽。
　　Rad急急倒上一杯水递过去，似乎忘了这水是才开始烧的。床上的人就这样接过，抿一口放在一边。
　　Rad走回炉边，一张笑脸上突然写上认真：“外婆，你的声音变粗了。”
　　“是咳哑了。”老人和善的纠正着。
　　Rad哦了一声，歪头眨眼，声音发甜言语无礼：“奶奶果然是老了。那告诉我吧，奶奶的名字。”
　　“什么？”老人疑惑的问。
　　“奶奶说过的啊，”Rad的声音委委屈屈：“奶奶说过的，有一天你老了，你就会告诉我了。你的，真.正.的.名.字。”
　　手杖拨弄着炉火，声音甜的过分：“外婆是不会反悔的。”他似在对老人说，却更似自言自语。
　　老人愣了愣，声音中有勉强的停顿：“我…没有真名。”
　　哦。Rad点点头，按住帽子，帽檐下的嘴角弧度扩大，更忍不住笑出了声：“真的吗？我还以为你的名字叫作……WOLF呢。”

　　音落，音起，Rad挥动手杖格开飞至的子弹，在旋身躲开流弹的同时将带着火星的炉灰挑向那巨大柔软的木床，动作灵巧优雅，如是游戏舞蹈。
　　老人从那灼灼燃烧的床中弹起，褪去伪装，变成身着夜色西装的光头男子。
　　自袖筒中掏出墨镜，男子扬起灿烂的笑戴上。
　　“原来是狼群中的No.2啊，”Rad的笑弧弯至极大的程度，一双眼埋在帽檐下，掩盖掉所有思绪：“还在为那位招风的十号追杀我嘛？还出动了最善易形的你啊。”
　　秃了的No.2，正如这被当作名字的代号，是WOLF中的第二把交椅。他的脸上永远挂着饕足的痴笑，那是一种类似大猫的爽朗笑容。这样的笑与Rad那种无辜甜腻的孩童式笑容并称为黑暗世界的[黑子]。
　　内在是最黑暗的物质，外围的光却最耀眼。
　　“红帽子，”No.2挥手打招呼，语气亦爽朗随意，“怎么认出来的？”
　　能认不出来么？那可是近似亲人的外婆啊！Rad心中暗自想着：
　　外婆对水温要求极为严格，差一度就会被惩罚;外婆的声音永远在变化，因而从不会为变声作解释;外婆最讨厌被叫做奶奶，因此这样叫她不会无动于衷…至于真名，外婆的回答永远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胡编乱造。
　　纵然脑中转瞬间便归纳了这么多的缘由，说出来只剩下一句话：“你跟外婆还不熟。”
　　No.2呵呵地笑出来，抓抓光头自火焰下掏出依旧冰凉的巨型机枪，脸在火光后似有阳光照耀：“你在思念喔。思念都是痛苦的，所以说，果然要让相亲相爱的人永远在一起才是对的啊！”
　　当然，这个捷径叫作死亡。
　　“我也这么想。”Rad歪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转动帽檐，语气真挚，“所以你早该去和你那一百口人团聚了。”
　　真挚地请求对方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