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锁未央》桃小妖儿

7、第七章

　　青璇毕竟不是宫中女眷，袁维安不知该将她安置在何处好，刘彻想了想，便说：“就先在未央宫的后阁住下吧。”未央宫前殿是皇上议事之处，而后阁则是他小憩休息之处，让青璇住在那里，袁维安心中便知皇上对这女子非同一般。
　　冯太医一早便来给青璇换药，敷了几贴药，伤口已有好转，原本变紫的齿印也渐渐淡了，只是胫骨处还是疼痛，太医说，这伤急不得，需得慢慢调养。
　　青璇一个人住在这偌大的宫殿里，心里十分不自在，她知道李陵一定是在担心他，那日跟随皇上回宫养伤，本是盛情难却、无法推搪，但此时此刻的青璇是多么希望李陵能陪在她的身边。
　　后阁中的婢女莺儿本来是服侍皇上的，这几日便在这儿伺候青璇。莺儿做事十分体贴可心，每日冯太医开下的方子她都亲自吩咐下面的人将药熬好。青璇在这里住了两日了，刘彻每日都会来看她，第三日上午，刘彻带了赵绾一起过来探望青璇。
　　青璇见到父亲，抑制不住的高兴，在这高大空旷的屋子里，虽然什么都有，虽然她被照顾得十分周到，但青璇总是觉得寂寞、孤独，她想念家人，想念李陵，这下见到了赵绾，她便扑到父亲的怀中嘤嘤哭了起来。
　　“父亲，这几日把你急坏了吧。”
　　赵绾瞧着女儿柔弱的样子，不由心疼：“好好儿的，却伤成了这样，幸好皇上救了你，要不在荒山野岭的，还不知会出什么事。如今皇上还请太医来给你医伤，让你住在宫中，这是皇恩浩荡啊。”
　　刘彻走到床边，坐在青璇身旁，说道：“赵绾，你这个女儿聪明伶俐，明艳动人，又有男儿的豪爽，实在难得。”这话是对赵绾说的，可刘彻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青璇看，看得她都不好意思了，直把头往下低去。他轻轻拿过青璇的手，握在掌心里：“青璇姑娘就放心在这儿住着，要什么就吩咐下面，有什么心事，遇到什么委屈只管和朕说。朕保证十日后，你一定又能活碰乱跳的了。”青璇只觉双手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裹住，他的手掌是那么宽大有力，她想要从中抽出手来，却被他牢牢抓住，动弹不得。
　　刘彻知道他们父女相见，一定还有很多体己话要说，向青璇说道：“朕明日再来看你。”便先离去。
　　赵绾见着皇上对待青璇的这些神情，心中疑虑、猜测，又惶惶不安，他问青璇：“璇儿，此次出猎，你与皇上是第一次相见？”
　　“之前在灯节的时候也曾见过一次，只是那时候女儿并不知道他就是皇上。”
　　赵绾见女儿虽在病中，但娇美之态却更甚，她早已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难道皇上真的对她动了心？
　　青璇见赵绾神色间透着不安，问道：“父亲，你是怎么了？”
　　“璇儿，皇上只见过你两次，并无深交，却让你住在这未央后阁，还日日探望，我是担心……担心……”
　　青璇明白了赵绾的意思，也知道父亲在担心什么，她拉过赵绾的手说道：“父亲，等伤好了，我就会谢过皇上回府，不论皇上是什么心思，我心里，只有李陵一人。”
　　待得三日后，青璇就可以下床来，虽然走起路来还不是十分利索，但只要有人扶着还是可以慢慢走的。她在这后阁中呆了几日，早被闷得不行，现下能走路了，她便想到外面走一走。刘彻见她气闷，这日吩咐莺儿将青璇带到花园中坐一坐，初春的日子，暖风袭人，花园中又是百花齐放，晒着融融的阳光，看着这许多芬芳的花儿，青璇也不由浑身舒畅起来。
　　走到花园池边，青璇见刘彻早已等候在那里，她走上前去，微微施了一礼。刘彻忙请她坐下：“你伤还没好，不必拘礼。”他见青璇今日气色好了很多，穿着一件藕色裙裾，衬得越发端庄秀丽。刘彻的心情也格外的好，说道：“青璇，这几日你总在屋子里，今天，朕特意给你看样东西解解闷。”
　　刘彻传下令去，不一会儿一个身材矮胖的侏儒便走上了前来。青璇见这小人儿个子这么矮，却又偏偏长得圆滚滚、胖乎乎，活像个大南瓜，真是好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刘彻问道：“这小人儿都会些什么？”那侏儒回道：“小人会模仿各种声音，天上飞的、水里游的，但凡这世上能听得到的，小人都能在口中让它再现。”
　　青璇奇道：“还有这样的本事？我可不信。”
　　那侏儒退后了两步，站在一旁。青璇只听阵阵黄鹂鸟的叫声由远及近地传过来，叫声清亮婉转，突然变成了布谷的叫声，一阵阵鸟儿越来越多，还有黄莺、大雁，仿佛许多的雀鸟都聚在了一堆。青璇惊叹道：“好多鸟儿。”这时，声音却变了，远远的仿佛是狗叫的声音，还有牛的哞哞声，羊群吃草叫唤的声音，好像走进了寻常的农户中，里面还夹杂着婴孩的哭声，两口子吵架的声音……
　　青璇一边听一边笑着，真是有趣，这大千世界的声音可都仿佛长在他一人身上了。
　　过了一会儿，声音似乎又换到了别处，飒飒的风声，野兽的叫唤，这是到了树林中。青璇细细听去，有鹿鸣、狼嚎、虎啸、狮吼，最后是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青璇问道：“前面的声音，我都听出来了，这最后那一声又是什么？”
　　刘彻看着青璇，笑道：“这最后，是一只莽撞的小兔跌进了猎人的机关，被夹住了腿的声音。”
　　青璇听皇上取笑，脸羞得通红，起身说道：“多谢皇上今日让我大开眼界，看了这么有趣的东西，我出来逛了这些时候，也该回去了。”
　　刘彻见她要走，忙说：“这园内的牡丹前几日刚绽放了几朵，甚是艳丽，青璇，朕想陪你去看看。”
　　他情意切切，想着法儿逗她高兴，博她一笑，只是他的这番恩典，在青璇看来却成了一种重负。她摇摇头，只推说该回去喝药了，便往后阁走去。
　　刘彻望着她的身影，她的若即若离令他越发得想要将她留住，留在他的身旁。
　　这园中的花儿绽放得再美，又怎及得上她的笑容，那春风熏暖醉人，却不及她浅笑的梨涡更让他心驰神醉。

　　自狩猎回来后，窦太后见皇上的心情总是乐一阵、闷一阵的，也不知是怎么的，又听说未央后阁中莫名住了个女子，不知这个孙儿又在想些什么。这日她请皇上来陪她一起用午饭，刘彻见窦太后心情不错，也自是高兴。祖孙二人不谈政事，只是其乐融融地吃着午饭。
　　窦太后问刘彻：“近来听说皇上的后阁中住了个女子？”
　　刘彻见窦太后问起，便回道：“是赵绾的女儿，前几日在西郊狩猎的时候，弄伤了小腿，我留她在这里养伤。”
　　窦太后瞅着他微微笑道：“皇上，这宫里从没有女子名不正言不顺地住着，你若是真的喜欢她，不如就给她个封号，让她留下。不然要是传到了外面，还不知怎么议论你这个皇上。”
　　刘彻停了筷子，仿佛有些心事：“皇祖母，并非朕不想留她，只是我担心她不愿意留下。”
　　“这天下的女子，难道还有不愿意留在皇上身边的？皇上，整个天下现在都是你的，你一声号令，天下莫敢不从，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子。”
　　窦太后的话点透了刘彻，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他有天下人仰望羡慕的资本，江山是他的，天下是他的，赵青璇也一定要是他的。
　　午后，他回到后阁去探望青璇，这几日她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了。后阁中，青璇并不在，只有当值的宫女，回说青璇到花园中去了。
　　春日艳艳，风光无限，这皇宫中的花园虽应有尽有，但总不及外面的自由自在，青璇想着和李陵一起骑马射箭的日子就恨不得快些出宫去。这十几日没见着他，他也一定时时牵记着，若不是宫中规矩甚多，她又是个女儿家，她早就央求皇上让李陵来看她了。
　　不知不觉她和莺儿二人散到了园中的池塘边，见池中的游鱼正往来穿梭，这些鱼儿活泼可爱，有的是红白相间，有的浑身都是雪白，还有黑漆漆的小鱼，看起来不起眼，动作可却迅速的很，总能抢到鱼食，一眨眼就又溜开了。青璇出神地望着池中的鱼儿，情不自禁咯咯笑了起来。
　　正巧也在花园中的陈皇后听到了这笑声走了过来，瞧是个眼生的女子，便问身边的宫女这是什么人。宫女不敢隐瞒，便回道：“听说是宫外的女子，受了伤在宫里疗伤的，这一阵儿都住在皇上的后阁中。”
　　陈皇后本就是个喜欢拈酸吃醋的人，听到这话顿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冷冷说道：“我说怎么就没见过，也不知道皇上是哪里寻来的野女人，倒也敢在宫中这么放肆！”
　　她直冲了过去，走到了池塘边，青璇见她来势汹汹，也不知发生什么事。边上的莺儿说道：“姑娘，这是皇后。”青璇正要行礼，陈皇后哼了一声，说道：“你是什么人？这皇宫的花园也是你随便走动的？见了皇后，也不知道行礼。”
　　青璇行了一礼，说道：“皇后娘娘，我只是在这园中散一散心，没想到冲撞了您。我本是宫外的人，宫中的礼数多有不知，冒犯了皇后，还请见谅。”
　　陈皇后见青璇琼姿花貌，举手投足间别有动人，心中妒意更甚。她狠狠说道：“不论你是什么人，我都要你知道，在这宫中，皇上只有我一个女人，其他的人想要勾引皇上，抢我的丈夫，我都不会让她有好下场。”说着，用力向青璇推去。青璇本就站得不稳，被她一推便向后一个趔趄，脚踝绊在了池边的石头上，扑通一声掉进了池中。
　　青璇不懂水性，只在池中大喊着救命，莺儿也吓坏了，忙去找人前来相救，陈皇后虽没想到会将她推落水中，但见她狼狈的样子，心中也不由痛快，只是站在一旁看她挣扎。
　　到园中寻青璇的刘彻正见到了这一幕，他见青璇在水中拼命呼救，眼见她身子越来越往下沉，刘彻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别的，猛地就跳到了水中，他游到了青璇身边，见她双手只是不停地扑腾，便叫道：“璇儿，快把手给我！”青璇这时哪还听得到别人在说什么，只是觉得身子不停在往下沉，刘彻又靠近了一些，抓住了她的双手，将她拉到自己身旁，揽着她的腰肢游回到岸边。
　　上岸后，二人浑身都是湿淋淋的。青璇喝了不少水，又在水中呆了这些时候，已经没什么力气。刘彻狠狠瞪了一眼一旁站着的陈皇后，什么都没说，便抱着青璇走了。
　　他的眼神深深刺伤了皇后，这比和她大吵大闹还要更来得伤人，那一眼，仿佛是生气、是恼怒、更是怨恨。他怀中的那个不知姓名的女子，竟能让他这样奋不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