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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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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子夫怀胎已有九月了,看起来大腹便便,因着行动不便,她常常居在宫内,甚少外出。平阳公主倒是时常过府来探望她,还带上一些滋补食材。
卫子夫看起来脸色圆润,只是精神不是太好。
平阳十分关怀,问道:“子夫,你临盆在即,这段日子可是要格外小心。那些宫女们也得吩咐她们多加留心些,对了这阵子皇上可常来看你?”
卫子夫轻轻叹了口气:“东西倒是常送来,就是人来得少了,听明珠说,皇上和赵美人重归于好了。”
“哦?有这等事?”平阳微皱着眉头,她的手缓缓摸着卫子夫的肚子。
“如今你怀了孩子,已被封为了夫人,东宫无主,若是你能为皇上生下一个皇子,那这皇后之位定是非你莫属。子夫,不管皇上多宠那个赵美人,只要她没有孩子,永远都争不过你。”
“争,”卫子夫淡淡说道,“公主,子夫不想和谁争,和谁斗,我想要的不过是皇上的真心,只是直到如今我才明白,在皇上心中永远只有一个赵美人。而我,却只是他聊以抚慰的一道伤药罢了。”
她的宠爱就如昙花一般,虽曾绚丽,却经不起时间的推敲。他终于还是回到了青璇身边,而她只是每日留在宫中,等着他,一直等着……
刘彻每日都陪在青璇的身旁,仿佛只有他们在一起的时光才能令他忘记烦忧,舒心自在地过一种他想要的生活。
秋意舒爽,园中的叶儿都泛起了黄,风儿一吹便纷纷从枝头飘落,铺下一地金黄。青璇在桂宫的后院中摆弄着几盆菊花,这些菊都是名贵的品种,刘彻知道她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特意派人送来的。青璇将盆中的菊花一株株移植到花圃中去,她小心地用小铲子将土挖开,再将整株菊花小心翼翼地放进去。刘彻进到后院,见青璇正专心致志地蹲在花圃前侍弄着花儿,便不想惊动她,只蹑手蹑脚地走到她的身后,突然一下抱住了青璇的腰肢。她顿时被吓了一大跳,一回头,手却恰巧碰上了刘彻的脸,手上的土儿尽沾到了他的脸上,像极了一只大花猫。青璇见他这个样子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皇上,你怎么突然站在我后面,瞧你这样,我给你擦擦吧。”说着便要起身去拿手巾。刘彻却拉着她的手,将它贴到了面上:“你瞧你刚才笑得多开心,朕很久没见过你这么开心的笑了。璇儿,你要是永远都能笑得那么灿烂,朕就算每天被你沾一脸的泥巴也乐意。”
青璇将手抽了回去,微微笑了一下,拿了条手巾替刘彻把脸擦干净。
“璇儿,朕今日来是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刘彻神秘地看着青璇。
“皇上,你已经送了我不少东西了,其实臣妾什么都不缺。”
他走到青璇的面前,搂住她的肩说道:“这一件可不一样,朕保管你见了以后一定喜欢!”
她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被他牵着直往外走。桂宫门口停着一辆车辇。
刘彻一下就上了车,他伸出手来递给青璇:“璇儿,快上来。”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递了过去,轻轻一拉,她便上了车。
“皇上,这是要带我去哪?”
刘彻一脸笑意,却仍神秘兮兮:“先不告诉你,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车辇行了一阵便停了下来,青璇下车一看,只见她和刘彻已经到了御林军的校场。
“皇上带我来这儿做什么?”她满脸疑惑。
刘彻将她领到了马场上,一名兵士牵着一匹马走到刘彻面前。只见这匹高头大马浑身枣红,长长的鬂毛披散着,浑身的每一个部位都仿佛充满着力量,青璇走上前去,轻轻抚着它柔顺的毛。
刘彻说道:“这一匹是大宛国的汗血宝马,据说能日行千里,这可是李广利在大宛征讨得来的,可说是无价之宝。璇儿,朕将它送给你,你可喜欢?”
青璇望着刘彻,这匹骏马世间无双,她着实喜欢,她心中感激,说道:“多谢皇上,我可以骑着它试一试吗?”
“自然可以,它现在已经是你的了,只是璇儿,我听军士们说,这马性子烈,不容易驯服,你可要小心。”
青璇粲然一笑,一跃已经上了马背,那马尚未驯服,感到背上有人,立即前腿腾空,直立了起来,随之发出一声长嘶。刘彻心中一阵着慌,担心青璇驯服不了这匹烈马,被它掀到地上。却只见青璇双手紧紧抓住马颈上的长鬃,双脚用力夹着马身,无论那匹马如何嘶动,她都牢牢地俯在马身上,如此几个回合之后,那马也不再犟劲,终于安静了下来,抖落了两下蹄子,便轻轻地跑了开去。青璇心中着实激动,她将马儿牵到了刘彻面前,只见这马刚才一阵折腾,脖中渗出了点点细汗,宛如鲜血一般,难怪人称汗血宝马。刘彻赞道:“没想到朕的赵美人巾帼不让须眉,这样的烈马都能驯服。”青璇心情愉悦,又微微有些得意:“那可不是,以前我的骑射功夫可是了得,驯服过不少的烈马,这都是少卿教……”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了下来,瞧了一眼刘彻,他的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挤出了一丝笑容:“璇儿,这马奔跑极快,你可到校场之上试一试,也让朕见识见识你的骑术。”
青璇依言上了马,这一回它可听话得多了,她双脚一夹马肚子,这匹汗血宝马便风驰电掣一般地跑了起来。
望着马场上奔跑着的青璇,刘彻的脸上露出了欣慰满足的笑容,只要她快乐,那就足够了。
刘彻望着跑远的青璇,朝着身边的袁维安说道:“维安,你可知道朕最喜欢青璇什么吗?”
袁维安道:“臣不敢随意猜度。”
“朕就喜欢她的无拘无束,还有她蒲草一般的韧性。朕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和宫里其他的女子不一样,她们只会唯唯诺诺逢迎朕、讨好朕,可是璇儿不一样,她有她的想法,她的原则,柔媚而不娇弱,天真又不失雅致。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你就会不自觉地被她吸引了,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世一生都要守护在她身旁一般。”
青璇骑了几圈回到了原地,她下了马,头上都渗出了汗,刘彻拿过手巾,轻轻替她拭去脸上的汗珠。
“皇上,这马真是快极了,若是能骑着它去狩猎,什么猎物都跑不过它。”
刘彻怜爱地说道:“你瞧你,满头都是汗。若是你欢喜,过阵子朕带你到上林苑去狩猎,上一次朕可在那里和一头黑熊搏斗过呢。”
青璇不相信地眨巴着眼睛:“怎么从没听皇上说过,改日你可要好好跟我讲讲这么刺激的事。”
刘彻拿过外衣替青璇披上,正要拉着她的手离去。远处一匹快马骑来,停在了刘彻面前,来人是宫里的常侍。
他见了刘彻,便跪倒在地:“皇上……太皇太后……崩逝了!”
刘彻的双脚突然有些站不住,微微向后倒去,青璇忙将他搀住,叫了一声“皇上”。
刘彻忙命袁维安起驾回宫,他的皇祖母,历经三朝的窦太后,就在这样的一个秋日,毫无征兆地崩逝了。
白色的灵堂,窦太后的牌位端放其中。举国治丧,天下齐哀。夜晚,空荡荡的灵堂内,刘彻一个人呆在里面,面对着列祖列宗的灵位,心中也是思绪万千。
门轻轻地推开了,青璇走到刘彻身边,给他的身上披了件斗篷。
“皇上,夜凉了,还是先回去吧。窦太后已然仙去,皇上莫要太过悲痛了。”
他幽幽转过脸,瞧着青璇,黑夜之中只见她亮闪闪的一对眸子。
“璇儿,朕这一生和皇祖母之间有太多的纠葛,太多的恩怨。当初父皇仙游,将皇位传位于我,可是皇祖母却欲立梁王,若不是朝中大臣一众反对,朕也当不上这个皇帝。十六岁时,朕登基亲政,可是皇祖母又把持朝政,处处掣肘,你的父亲……也是……”刘彻哽咽着,眼角也微微有些湿润。青璇轻轻拍着他的背,仿佛是抚慰、是宽解。
刘彻喘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可是,朕心里明白,虽然皇祖母和朕的治国思想不同,但她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朕,为了这个大汉天下。她虽一直待我严厉,可很多时候,她还是疼爱着我的。在这深宫之中,骨肉亲情早已被所谓的政治、争斗冲散消淡,即使只是那么一点,都显得如此可贵。”
她从没见过他的眼泪,她原以为身为皇帝是不会哭的。此时的他低低抽泣着,肩膀微微耸动。青璇用手拢住了他,将他的头枕入自己的怀中,他的爱和恨,他的悲痛和怀念,此时此刻让她如此的感动深受。刘彻低语道:“璇儿,如今这宫中,朕最亲的人,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