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锁未央》桃小妖儿

2、第二章

　　翌日清晨，青璇便换上了一身男装出门了，正巧遇着要去宫内议事的赵绾大人。赵绾一见女儿这身打扮，便知她又要出门，问道：“这又是要上哪去？”青璇咯咯笑道：“去骑马啊，前几日总是阴雨连绵，好不容易放晴，自然要出去好好练一练，要不可都生疏了呢。”
　　赵绾瞧女儿的神情，便猜到了几分，说道：“你这练马恐怕只是个幌子吧。要是见着老将军，可记得代我问好啊。”
　　青璇一张俏脸顿时羞得通红，拉着若离便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将军府的校场上，一位少年将军正骑着白马练习骑射，只见他容貌清峻，神采飞扬，骑射功夫更是了得。他骑在飞驰的白马之上，对准远处的箭靶，嗖嗖几箭，便射了过去，箭箭正中红心。
　　“你学了这样厉害的功夫，竟都不教我。”青璇骑着一匹马奔驰了过来。她望着远处的箭靶，心下叹服。
　　“小璇儿，我就猜到你今天会来。”
　　“那可不是。小陵子，上次你可是说了要教我马上骑射的功夫的，你可不许耍赖。”
　　李陵下了马，将青璇从马上扶下，说道：“我什么时候耍赖过啊，只不过你的箭法还不到家，还不是时候学在马上骑射。”
　　青璇嗔道：“你小瞧我不是，昨晚我在街市和人比射箭，他只七箭中了靶心，而我就有九箭中了。”
　　李陵瞧着青璇微嗔的样子，不由心中一动，眼前的她虽是男装打扮，但却仍透出一分娇媚来。他与青璇相识已久，彼此倾慕，青璇虽是个女孩儿，个性却像极了男孩，为人率直爽朗，又喜爱这些骑马射箭功夫，他们便常在一起。
　　青璇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到李陵的手中：“小陵子，这个送给你。”
　　李陵定睛瞧去，手中竟是一把古铜刀鞘的短刀，刀身上的三颗夜明珠更是价值连城之物，他有些惊疑：“这是什么？”
　　青璇嘻嘻一笑：“这是昨日那人输了留下的彩头啊，不过我也放着没用，想着还是送给你这个少将军吧。”
　　自古宝剑赠英雄，李陵少年英雄自然喜爱这样的宝器。他便谢过青璇，收入自己怀中。
　　两人在校场上骑了一阵子马，眼见日渐近午。李陵便带青璇到将军府中休息。
　　“小璇儿，过午后，我先送你回府，今日子长约我过府相叙。”
　　青璇问道：“可是新上任的太史公司马先生？”
　　“正是，你也知道他？”
　　青璇歪着头，瞧着李陵，说道：“我听父亲说起过，他说司马老先生为人中介耿直又是个至忠至孝之人，只可惜已经去世。而他的儿子司马迁继任了官职，也是个博学多才之人，小陵子，不如你带我一起去，我也想见见这位太史公大人。”
　　李陵犹豫道：“可是子长平时不喜见外人，尤其是女客，恐怕不太合适吧。”
　　青璇拉着他的手，恳求道：“我就穿着男装去，你就说我是你的仆人不就行了。”
　　李陵见她十分恳切，又经不起她的缠磨，便只好答应。两人用过午饭，便赶到了太史府中。
　　司马府上十分清净雅致，仆从将李陵二人带到了书房之中，请他们稍坐片刻。青璇打量起这件房来，书房并不十分大，但无论是书架还是案几上都堆满了竹简，虽然数量很多，却又不显得乱，可见主人良好的修养习惯。青璇走到案头，随手拿起一卷竹简翻看了起来，只见上面写的是楚霸王项羽垓下一役的情形，正想细读，却见主人走了书房。
　　青璇见他天庭饱满、气格不凡，全身散发着一股正直之气，心下敬重，便向他施了一礼。
　　司马迁请李陵就坐，而青璇就站在他的身后，扮作他的仆从。
　　“刚才进来，就见这里满是竹简，子长兄近来一定又在奋笔疾书了，兄长刚接任史官，既要记录当今天子的功过，又要书前人生前身后，真是令小弟佩服。”
　　司马迁哈哈笑道：“少卿不必自谦，你是少年将军，我结交你这个朋友也是一件快事啊！”
　　青璇听他们俩互相夸赞，不觉笑出了声来，说道：“你们两个真是奇怪，一见面就互相吹捧对方，太有趣了。不过依我看，司马先生的眼光并不高明。”
　　司马迁早见身后这个少年眉目清秀，别有气韵，并不像是寻常仆从。
　　李陵见青璇这样说，忙拉过她，向司马迁赔礼道：“子长，千万不要见怪，他是我的朋友，仰慕你已久，非要让我带她过来。你别把她的话往心里去。”
　　司马迁微微笑道：“这位小兄弟一定有不凡的见识，不妨直说，我也想听听你的高见。”
　　青璇说道：“刚才我见了你桌上那卷竹简，上面正在记录项羽的生平，你写道虽然他有过辉煌，但成王败寇，最终还是落得个悲惨下场。司马先生，项羽的故事我也曾听过，但我却觉得，项羽才是个真英雄、真王者。他少年时刚毅果敢、勇猛善战，巨鹿一战，可以说以一当百，所向披靡。只是他也有他的弱点，智谋不足，刚愎自用，但不能仅因为这些就否认他的王者气概。他最后战死垓下，宁死不肯过江，又是英雄末路的悲壮。比起高祖皇帝，我觉得项羽更令人赞叹和惋惜。”
　　这一番话虽是缓缓道来，却说得掷地有声，颇有见识。司马迁不由站起身来，拱手拜服：“小兄弟果然好见识，子长受教了。”
　　青璇忙回礼道：“先生见笑了，我也是随便说的。”
　　司马迁问青璇：“小兄弟必定是家学渊源，不知是哪家公子？”
　　李陵回道：“他是御史大人赵绾赵大人家的……公子，也是我的……至交好友。”
　　青璇的脸上一红，朝李陵微微一笑。
　　司马迁喃喃自语：“哦，原来是赵大人家的公子，难怪，难怪……”

　　这几日，刘彻经常在未央宫中召见赵绾和王臧，询问新政筹划的进程，常常议事到很晚。他连日看两人上奏草拟的章程，也是不眠不休。这日，夜已深了，刘彻在软榻上打着呵欠，强忍着睡意正在思索关于“除关”这条法令的实施细则。烛影摇动，初春的夜凉意依然甚浓。
　　只见一人缓缓走了进来，见着软榻上的刘彻，慈爱地问道：“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刘彻抬头望去，灯影下正是祖母窦太后，连忙下来，行礼道：“皇祖母怎么来了？也不着人通传一声。”
　　窦太后唤人拿过一件外衣给刘彻披上，坐了下来，说道：“我近日听说皇上一直在搞新政的事。按说这些事应该由你自己拿主意，不过，听皇祖母一句劝，凡事必须循序渐进，你想要大刀阔斧，不免会砍伤一些人，到时候，吃亏的还是自己。”
　　刘彻听着祖母的话，心下也有触动，点头称是。这场新政，他兴儒学、除弊政，势在必行，当然会得罪许多人的利益，但为了大汉的制度更加健全，天子的权利更为集中，他必须要这么做。
　　祖母已经老了，但她的威严却犹在。刘彻自小就害怕这个祖母，她总是那么严厉，有时甚至不苟言笑，他有时真希望她能和普通人家的祖母一般，不和他谈论这些国家大事，而只是慈爱、亲切地关心、爱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