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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if线 ...
如果那次樊如音生病住院,徐林不知道,然后也没有回去……
——
阳城,深夜,徐林加完班回到家。
客厅静悄悄的,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他没开灯,换了鞋,就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去,然后整个人陷进沙发,呆呆望着窗外的几盏灯火。
小区楼下的池塘,青蛙呱呱叫,此起彼伏,相互应和,远处大道上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在这个安静的夜晚,一切的声音与情绪都被无限放大。
徐林不想动,也不想说话,人闲下来,思维也变得迟钝,甚至有些麻木。
他回想着具体的日期,又一点点慢慢加减换算,得出一个数字。
今天已经是第三十五天了。
算天数,这几乎成了他每日必做的功课。
一个月前,樊如音与徐林离婚了。
是的,樊如音不要他了。
想到这,徐林弓着腰捂住脸,心底的难过从眼角溢出,他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
明明再过十天就是他们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啊。
——
那天,是4月1日,愚人节,樊如音很突然地打电话给徐林。
樊如音能用文字解决的事,几乎不会用电话沟通,所以,他又惊又喜,即使是在开会,也马上找借口出去接听。
“怎么了?如音。”
刚一接通,徐林迫不及待出声询问,明眼人都能瞧出他声音里的欢快明朗。
那头的樊如音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心里一紧,以为她遇到什么事,或者碰到什么难以启齿的困难,着急忙慌追问。
“如音,怎么了?你说话。”
片刻后,樊如音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徐林,我们离婚吧。”
声音很轻,也很平静,隐约带着一丝伤感。
徐林觉得自己像一面镜子,猛然被人给上一锤,“哐当”一声,瞬间四分五裂,哗啦啦轰然倒塌。
他站在空旷的楼道里,空调的冷风千方百计往身体里钻,凉得让人不知所措。
“哈哈……”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很突兀地笑了两声,“……这是愚人节的……玩笑吗?”
电话里安安静静,似乎没有人。
一股恐慌漫上心头,徐林仿佛被人按进水中,呼吸困难,胸腔沉闷闷地痛,他张开嘴大口喘息,自顾自地说话。
“我……不过愚人节的……如音……”
回答他的是一句冷漠的“对不起!”
——
当天晚上,徐林飞回榕城。
进门时,樊如音就坐在客厅里等他,仿佛知道他会赶回来。
两人无声对视,又不约而同移开视线。
他换了鞋,慢吞吞走过去,坐在她旁边。
“如音,你的请求,我拒绝。”
徐林性格温和,脾气也好,这是他第一次抗拒樊如音的提议。
但樊如音好似没听见,起身倒了杯温水递给徐林,面容平静,“我是认真的,徐林。”
他抿着唇,自我较劲,接过水杯也不喝,就握在手里,指尖用力到泛白,还是那句话,“我拒绝。”
“还记得领证前,我们约法三章的内容吗?”樊如音叹了口气,像是看无理取闹的小朋友,无奈,苦恼,又带着包容。
徐林如遭雷击,身体慢慢变得僵硬,然后听到樊如音如鬼魅一样吐出那条协议。
她说,“双方有权终止婚姻关系,如一方提出离婚,另一方可以考虑,若无充分理由,不得以任何借口拒绝。”
协议是樊如音拟订的,他当时沉浸在即将结婚的喜悦中,大致扫了一遍,就很爽快地签了字,根本没有细看这些字句。
他以为万无一失,以为婚姻与法律会将他们长久地捆绑在一起。
可事实是,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有结婚,也就有离婚。
“为什么?”徐林盯着樊如音,一字一句道,“我需要一个理由。”
“我不喜欢异地。”樊如音想都没想,直接开口。
“我可以回来,我已经……”
“我喜欢一个人的生活。”
“我不会打扰你……”徐林小声辩解。
“我们之间没有感情基础,不会长久的,当断则断,及时止损,你还年轻……”
“感情可以培养,我不在乎年龄。”
每一个借口都被徐林迅速化解,樊如音抓了抓头发,无力又挫败,气势汹汹站起来。
“当初选择你,是觉得你合适,但现在,不合适了……”
“所以,你就要抛弃我,不要我了吗?”
被人可怜小狗一般眼巴巴看着,樊如音有些烦躁,眉头轻蹙,态度不由地恶劣起来。
“你听不懂吗?我喜欢上别人了。”
一瞬间,徐林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再也说不出话来。
一句喜欢上别人,将他堵的死死的。
樊如音不曾喜欢过他,他拿什么去留住她呢。
所有都在樊如音的一念之间,她想开始就开始,她说结束就结束,他只是配合演出罢了,有什么资格去置喙、指责。
——
第二天,两人去登记处申请离婚,然后得到一个三十天的冷静期。
徐林浑浑噩噩过了几天,又清醒不少,开始做最后的挣扎挽留。
他去找林徐,希望她能劝樊如音回心转意,去找付敏霞,希望她能阻止樊如音。
但林徐骂了他一通,又去探樊如音的口风,结果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付敏霞表里不一,嘴上说着好,面上露出的却是止不住的喜悦。
甚至,他放低姿态去讨好她,去哀求她,樊如音也不为所动。
他一度觉得,樊如音心狠,冷漠无情。
冷静期结束的前两天,徐林逃避似地躲回阳城,他想,只要当天不出席,申请应该自动作废了吧。
但樊如音追了过来。
她第一次来阳城的家里。
是来与他离婚的。
哈哈哈,好讽刺,他提过那么多次,她全部推脱拒绝了。
两人在沙发上拉扯对峙,谁也不肯退让。
徐林疯了一样,蛮狠地钳制住樊如音的手脚,毫无章法地去吻她的唇,亲她的脸。
樊如音挣扎片刻,就停下来,像个漂亮精致的玩偶娃娃,了无生气地躺在他的身下,眼泪悄无声息滚落。
悲伤的气息笼罩在他们之间,他松了手,轻轻擦掉那些眼泪,哀声求她。
“不离婚,好不好?”
“只要不离婚,其他的,我都可以接受。”
“如音,你……答应我……”
樊如音静静看着听着,神色无悲无喜,眼神幽深,似有一丝动摇。
转眼,又恢复平静。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眼睛,轻声说,“离婚吧,徐林。”
“算我……求你了。”
徐林将这句话咀嚼良久,错愕地望着她,眼泪忍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
樊如音竟然求他,求他放手,求他同意离婚,已经厌恶他到这个地步了吗。
他很想说不,可是面对她的恳求,好像又实在狠不下心。
如果这是樊如音的愿望,他可以选择放手。
如果离开他,樊如音能开心,能过得更好,他没有理由拒绝。
——
离婚当天,樊如音与徐林格外地平静,一步一步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签字。
他们没有任何财产纠纷,甚至大度谦让地想要补偿对方,结果,协商不一致作罢。
结束后,两人在民政局门口默默无言,徐林伸出手准备最后抱一抱樊如音。
然而,不远处小跑来一个瘦高的年轻男人,带着明晃晃的笑容朝樊如音招手。
“好了吗?音音。”
樊如音浅笑着点头。
年轻男人几步跨到她身边,看见对面的徐林,收了笑容,礼貌性地致意,又看向樊如音。
“那我们走吧。”
说着,他揽着樊如音往阶梯下走。
徐林沉默地看着他们离开,心底酸涩。
这就是樊如音喜欢的人吗,郎才女貌,气质卓然,看着很般配呢。
那个人竟然亲密地叫她“音音”,他都没有光明正大叫过这个称呼。
没走几步,樊如音回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极淡,看不出什么情绪,略顿了顿,就被身旁的人带着离开。
很快,他们一前一后上了同一辆车,扬长而去。
徐林心痛到无法呼吸,原本,那个位置是他的。
恍惚间,他想起初见的那天,樊如音也是这样在他面前眼睁睁离开,走向另一个男人。
开始如此,结局也是如此。
他低头盯着手中新出炉的绿本,怎样看怎样觉得扎眼,绿色曾是他最喜欢的颜色啊。
婚姻里走了一遭,倒头来只得到一本离婚证,以及樊如音前夫的名分。
——
晚上,徐林买了菜回家,想最后与樊如音吃一顿饭。
饭做好后,樊如音还没有回来,他默然地看着精致美味的菜肴变得油腻恶心,心也一点点变凉。
樊如音回来时,已经接近半夜。
她喝了酒,脚步虚浮又混乱,徐林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身体僵硬迟缓,他慢半拍起身走近,扯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吃饭了吗?”
樊如音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餐桌上的菜肴,最后目光回到他身上,然后一字一句道。
“谢谢,不用。”
说完,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回了卧室。
徐林僵立原地,莫名其妙笑了一声。
樊如音竟然跟他说谢谢,好生分的词。
最后,徐林倒掉一口未动的饭菜,收拾好厨房,在客厅坐了一夜。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他悄然回卧室,静静看了樊如音许久许久,一点一点在心中描绘她的模样,想将她刻进灵魂深处。
临走前,他俯身抱了抱她,亲了亲唇角,脸贴着脸无声告别。
随后,徐林失魂落魄地回了阳城。
——
一周后,他不甘心就此别过,忍不住想见樊如音,又飞回榕城。
他在门口为自己找借口时,樊如音刚好从外面回来。
她一身黑,带着口罩帽子,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手上拿着文件袋,看见来人,明显愣住。
徐林走过去,自然而然地问,“你回来了?”
樊如音也同时开口,没什么情绪,“回来做什么?”
顿了顿,她又道,“我们的关系好像已经结束了吧?”
徐林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有些难过,声音中透着沉闷,“忘了,习惯一时没改过来。”
樊如音没作声,绕过他去输密码开门。
“滴滴”声在安静的楼道里格外突兀,谁也没说话。
就在她进门换鞋的片刻,徐林迅速跨门进去,并顺手关上大门。
樊如音看了他一眼,神色如常地往客厅去,似乎默认了他的行为。
徐林松了口气,换好鞋进去。
他先装模作样在客厅走了一圈,暗自观察有没有其他人的痕迹,然后才去了他的战场——厨房。
不出意外,冰箱空空如也。
徐林叹口气,网上紧急下单买菜做饭。
半个小时后,樊如音换好衣服出来,坐在客厅沙发,下巴枕在手臂上,静静看着厨房的方向。
他心中疑惑,时不时转头看她,她也没有收回视线,就看着他,眼神迷离,不知道在想什么,仿佛这个世界的喧嚣都与她无关。
做好饭,他们相对而坐,一如曾经的座位。
徐林安静看着樊如音吃饭,多菜少米,荤少素多,吃得极慢,像是在细细品味。
他稍顿片刻,用商量的语气同她说,“你能不能永远不要带那个人回家,回这里?”
樊如音放下筷子,“你在讲条件?”
徐林摇头,“没有,我只是不想这个房子里有其他人的痕迹。”
“毕竟,这是我们曾经的婚房。”
他想了想,小声补充,“其他的,都随你。”
樊如音沉默,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徐林权当她同意了,觑了觑她的脸色,又顺杆往上爬。
“只要他不出现在我面前,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生活,可以吗?”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樊如音不敢相信她听到的,下意识反问徐林。
徐林小狗一般忙不迭点头,“嗯嗯,知道,我不干涉……也不介意的。”
“抱歉。”樊如音不再看他,拿起筷子继续吃饭,“我道德感比较重,没有这个癖好。”
“我们不说,他又不会知道……”徐林瞪着眼不服气,低声自言自语。
随之而来的是樊如音起身离席,椅子在地板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
徐林挫败失望,有时候,专一也不是一件好事。
——
第二周,徐林又跑回榕城,但樊如音不在家。
他打电话过去问她,“你不在家吗?”
“嗯。”
“什么时候回来?”
“在外地,最近没打算回来。”
然后,对面迅速挂断电话。
第三周,徐林又又跑回去,家里依旧空无一人,电话也一直在通话中。
他突然反应过来,樊如音是在躲他。
第四周去临市出差,没有回去,樊如音没有联系过他,他自然也没有打通过电话。
那之后,徐林无端地生气,气自己没用,不讨人喜欢,气樊如音绝情,不够博爱。
他心中烦闷,精力全扑在工作上,天天早出晚归,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甚至偶尔直接在公司凑合一晚。
——
夜色渐深,窗里窗外慢慢融合,一样的漆黑,一样的孤寂。
徐林躺在沙发上,这个家里樊如音唯一呆过的地方默默出神,心中一片茫然凄惶。
怎么办?樊如音不要他了,他还能挽回吗?又该怎么做?需要怎么做?
头脑中思绪混乱,纷纷杂杂,慢慢地,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徐林睁着眼躺了许久,才坐起来,去卫生间洗漱。
冷水扑在脸上时,他恍惚记起今天不用去公司,委托方催得急,家里写报告就成。
他面无表情盯着镜中颓废憔悴的人,突然想起那个男人年轻俊美的脸,自卑感瞬间袭来,生生撕扯着他的心脏。
就在这时,手机响起来。
突如其来的铃声,让徐林的心猛地一颤,思绪瞬间被扯回现实。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出去查看。
屏幕上一串异地短号,他皱眉迟疑后,还是接听了。
“您好,哪位?”
刚出口,徐林才发觉声音沙哑,嗓子又干又涩,似有要生病的迹象。
“您好,请问是徐林先生吗?”
“咳咳咳……是。”徐林捏了捏喉咙,轻咳几声回答。
“徐先生,这边是xxx分局,今日凌晨,我们接到报案,一名女士死于xx公园,经现场勘验和资料显示,死者叫樊如音,三十岁,榕城人,是您的前妻……”
徐林看着虚空处,没太认真听对方在说什么,但当“樊如音”“前妻”几个字眼飘进耳朵,立马定住了,头脑里嗡嗡作响,整个人仿佛置于真空中,世界都安静了,什么也听不到。
“什么?”他双唇颤抖,嗫嚅半天,只吐出两个字。
对面的人顿了顿,耐心地重复,“……死者叫樊如音,三十岁,榕城人,资料显示是您的前妻……”
“您……是骗子吗?”徐林一点也不相信这些说词,当然也可能是不敢相信,尽管如此,他依旧保持着礼貌,“我可以给钱,但是……请您不要诅咒她……”
“她只是跟我离婚了……没有……她会回来的……我等她回来……”
说着说着,他的语言逐渐混乱,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徐先生?徐先生?”
略微急促的呼喊落在耳边,徐林眼神清明几分,人也冷静下来,指甲狠狠掐着掌心压住即将失控的情绪,沉静地开口,“您说,我在听。”
“我知道您可能难以接受,但……”那头的人没说完,转而说起正事,“我们第一时间联系了她的母亲付敏霞,不过,对方似乎情绪激动,拒绝承认母女关系,所以,这才找到你,可能需要您来一趟。”
喉咙处的异物感加重,又痛又痒,徐林捂住嘴一通咳,好半晌才平缓过来,窗外阳光明晃晃的,刺眼得让人想落泪。
他缓慢地闭眼,睁开,闭眼,睁开,天气没变,空间没变,时间也没变。
眼泪悄无声息流下来,他张了张嘴,颤抖着唇回了一个低哑的“好。”
绿意盎然的夏季,阳光明媚的清晨,徐林在阳城的家里收到樊如音的死讯。
——
那天下午,徐林在陌生城市的殡仪馆见到樊如音。
她静静地躺着,神情安详,看起来并不痛苦,仿佛仅仅是睡着了,与他许多个早上醒来时看到的画面没有太大区别。
房间的温度很低,他摸了摸她的脸,不再柔软温热,冷冰冰的,让人难过。
按照樊如音的遗愿,徐林带她回了榕城,安葬于郊区山间一座公墓,记录显示是她三年前买下的墓地。
没有举行葬礼,只有几个亲近的朋友亲人来看她,齐舟,何文君,樊明芝(姑姑),何凯(姑父),还有几个面熟不认识的女孩(周晴、凌镜等)。
樊如音给徐林留了一封信,他忙着处理后事,就贴身带着,没舍得看,这是唯一留给他的,独属于他的遗物。
不看,还有念想,看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十天假期,他一直留在榕城,留在他们的家里。
结婚纪念日那天,徐林终于拆了信。
“徐林:
你好啊!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给你写信。
我猜,付敏霞大抵是不愿意来认领我的吧,所以,可能又要麻烦你了。
我将你拖入婚姻,又一意孤行踢开,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劣,哈哈哈,我也觉得,对不起啊,徐林,不是你的问题,你很好很好,特别好。
我原本以为,结婚会让我变好,变得正常,对不起啊,我病得太严重了,我坚持不下去了。
我不想让你陷入泥潭,也不想你看见我糟糕的另一面,我想着,拥有一个自杀的前妻总好过一个自杀的妻子吧,我不能拖累你的名声啊,你的人生还有很长一段路。
忘掉我吧,我不值得。
如果,我曾经的一些行为话语对你造成了伤害,不要原谅我,若有来生,我就变成一缕清风伴你左右来赎罪。
还有啊,那套房子,我转赠给你了,有人会联系你,你签字就行,你放心,我没有死在那里,也没有带其他异性回去过,房子是干净的。
最后,真的对不起,然后,谢谢你。
再见。
樊如音
6月2日”
徐林看到前五个字,就忍不住失声痛哭,这是他们缘分开始的第一句话。
曾经,她说:“你好啊,徐林。”
现在,她说:“徐林,你好啊!”
一样的字词,是开始,也是结局。
她说抱歉,说对不起,可是,她有什么错呢。
为什么他没有多陪陪她?没有发现她病得这样严重?她一次次的推开、拒绝,是在向他求救啊。
他为什么没有细心一点,为什么打着为她好的旗号装君子风度?
如果,他强硬地拒绝,死皮赖脸地留下来,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什么虚无缥缈的来世,他不贪心的,只要今生就够了。
徐林捂着脑袋,双目赤红,无声嘶吼尖叫,额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不停地蹦跳。
他不要房子,不要来世的赎罪,他只想要今生的樊如音。
给她做饭,陪她散步,看她安安静静地生活,拥抱她纤细瘦削的身体,贴贴她温热馨香的脸颊,亲吻她苍白柔软的嘴唇。
即便不要他,也可以的。
只要她好好的。
——
徐林消沉几天后,想起樊如音留下的两封信,一封给他,一封给何文君。
他辗转拿到何文君的联系方式,第二天去了一趟今城。
何文君在今城读研,是樊如音的表妹,也是他们结婚时的伴娘。
如果她不介意的话,他很想看看那封信。
还有,对樊如音的了解仅仅来自于林徐的三言两语,以及他单方面的,浮于表面的观察,他想从熟悉的亲人口中去认识她。
如今想来,他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伴侣,对于樊如音的过去,他几乎是模糊、空白的,连她有自杀倾向都不曾发觉。
当然,樊如音也一直对自己的一切缄默不言。
何文君很爽快地同意见面,他们约在学校附近的露天咖啡店,门口有一颗高大的蓝花楹树。
两人互相交换信件,又不约而同地安静读信。
对他们来说,这是樊如音留在这世间唯一的,不知内容的遗物了。
给何文君的信很短,内容与给徐林的另一份信大差不差,说抱歉,说谢谢,说将现金留给她,祝愿她永远自在无虞。
看完后,两人各自沉默着。
何文君望着开得正盛的蓝花楹,微微出神。
花瓣如梦幻般的蓝紫色云霞,轻轻飘落在夏季的风中,她伸手接住一朵,神色如哀如思。
半晌,何文君突然开口,“她挺喜欢蓝花楹的。”
“几年前,我们一起去昆明教场路打过卡,很漂亮。”
徐林静静听着,目光忍不住落在蓝花楹树上,忧郁的蓝色与神秘的紫色交织,浪漫又美好。
不知道樊如音今年有没有看到蓝花楹。
想到这,他忽然很难过,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太少,甚至没有去其他城市旅行过。
在那些独自生活的时光里,她是不是……
“我姐……”何文君打断徐林的思绪,低声说:“她曾经也自杀过。”
一句话将徐林定住,他张了张嘴,没出声。
何文君继续道,“一次是在高考那个夏天,一次是在结婚两年前。”
“她……为什么?”
“我……不是特别清楚,她从不与我说这些,应该……与家庭,还有她的母亲有关系……她们母女关系很淡薄。”
她停顿片刻,娓娓道来她所认识的樊如音。
尽管何文君说的很慢,可叙述完一个人的一生,竟然只需要几分钟。
当提到樊如音在高速上跳车,在景泉割腕,在浴室自杀时,徐林紧紧握着拳头,眼睛干涩酸痛,却流不出泪来,心脏仿佛被撕裂成无数片,每一片都带着无法言说的痛。
原来,她一直处于痛苦中。
“她表现得太正常……我以为……已经翻篇过去了的……”何文君掩面而泣,后悔莫及,“我不知道……会这样……”
徐林好似自动屏蔽了外界的声音,沉浸在自己的悔恨中,漠然看着何文君,无动于衷。
他已经无暇顾及他人。
——
徐林辞了工作,独自住在榕城的家里。
天气好的时候,他会兴致勃勃地做一份甜品,加多多的奶油,去花店精心挑一束花,认认真真包好,然后开开心心去墓园看樊如音,陪她坐上大半天,说说日常生活,谈谈热点新闻,描绘眼前看到的风景。
他喜欢将脑袋靠在墓碑上,自言自语呢喃,就好像他们头挨着头,亲密无间地说着小话。
天空澄澈,景色秀丽,没有一丝风,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他一人,毒辣的太阳照在身上,让人头晕目眩,意识模糊。
徐林不曾动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樊如音,笑容清浅,眉眼恬淡,是她去年生日那天,他陪她去摄影店里拍的写真。
当时,摄影师还抓拍到他们的一张合照,前后错位,没有任何互动交流,但徐林的视线毫无保留地落在樊如音的背影上。
他私下要过来后,一直作为手机壁纸留存。
——
七月初,是小星星的生日,徐林去临市青城陪她过生日,樊如音有提前给她准备生日礼物,他一并带了过去。
刚进门,小星星就哚哚哚跑过来,喜笑颜开地叫舅舅,徐林笑了一下,俯身单手抱起她往里走。
小星星搂着舅舅的脖子,歪头看徐林身后,发现空无一人,撅了撅嘴,有些失望。
林徐听到声音,急急忙忙从厨房出来,一边接过徐林手上的大包小包,一边嗔怪道:“给她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她一天天见长,又喜新厌旧……”
徐林将小星星放在沙发上,嘴角小小弯出一个弧度。
“毕竟是一年一次的生日,现在也不缺这点钱,小星星开心就好,再说了……”
他停了停,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收起,看向小星星,轻声说:“……也不全是我买的,大部分都是……她……提前备下的。”
两人沉默下来,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小星星抱着平板看动画片看得入迷,没有注意。
林徐望着自家弟弟落寞消瘦的侧脸,又想起樊如音,眼睛泛酸,痛惜不已。
她拍了拍徐林的肩,欲言又止,洗衣机的“滴滴”声响起,林徐胡乱抹了一把脸,逃避似地去阳台晾衣服。
徐林深呼吸一口气,收敛住情绪,坐下来陪小星星看动画片。
小星星自然地爬到腿上,又窝在他怀里,一大一小一同盯着小小的屏幕。
几分钟后,进入广告时间,小星星转了个身面对徐林,超绝不经意看了看林徐的方向,小手掩住嘴巴说悄悄话。
“舅舅,音音怎么没来呀?”
“上次我们一起涂的绘本,我已经涂完了。”
外面的天明媚得不像话,空气中漂浮着食物的香气,甜腻的,油焖的,徐林没说话,胸口泛起一阵恶心,脸颊迅速褪去血色,小星星低头掰着手指,没有察觉,继续叽叽喳喳。
“妈妈说,音音去看小星星了。”小星星抠了抠脑袋,像是想不明白,“可我就是小星星啊,她看我就行了呀。”
说着,小星星像是想到什么,眼睛瞪得圆圆的,很快蓄起一包泪,天塌了般地伤心欲绝。
“她是不是……有别的小星星了……哇……”
徐林愣住,炎热的夏季,忽然觉得好冷。
这是樊如音去后,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提她的名字,林徐等其他人都是隐晦地用“她”字一笔带过。
樊如音皮肤白,又生的好看,小星星是个彻头彻尾的颜控,每次闹情绪,只要往樊如音怀里一放,立马消停,就呆呆盯着她的脸发呆,偶尔偷亲被人发现,就绞着小手羞涩地笑。
她们关系好,小星星经常用林徐的手机给樊如音打视频,还学着林徐叫音音,死活不肯叫舅妈。
“舅舅……你让音音来看我,好不好?”小星星吸了吸鼻子,闷闷地说,“我想她了。”
徐林鼻尖一酸,眼泪再也憋不住夺眶而出。
他也想她啊,也让她来看看他吧。
小星星吃惊,手忙脚乱地给舅舅擦眼泪,声音不由地响亮起来,带着天真与懵懂。
“舅舅,你怎么哭啦?”
徐林没说话,摇了摇头,又躲开小星星的手。
阳台上的林徐急匆匆进来,看到泪流满面的徐林,提溜着女儿到一旁,“是不是你惹舅舅生气了?”
小星星瘪着嘴,十分不解。
“没有呀……我就说我想音音了,能不能让她来看我,陪我玩……”
林徐一顿,戳了戳女儿的小脑袋,无声叹气。
中午与母女二人吃完饭,徐林就魂不守舍地提前离开了。
——
这次回去之后,徐林的状态越发不好。
窗外万家灯火,房间里空荡荡的,已经不剩什么了。
樊如音的衣服首饰,生活日用,书籍手稿等私人物品都被她提前处理得干干净净。
随着时间流逝,她残留的气息越来越淡,他几乎快闻不到了。
徐林突然悲伤地意识到,樊如音留在世上的东西会越来越少,也会逐渐被这个世界遗忘。
他怕有一天,自己也会忘记她。
好可怕,他不能想象,将来的某一天,没有人记得她曾来过这世间。
恐慌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将他淹没在无尽的黑暗与绝望之中,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而沉重。
甚至,徐林觉得生活好无趣,没有人陪他说话,没有人睡在身旁,也没有人在家里等他。
无人与我立黄昏,无人问我粥可温,在这个时候,十分的具象化。
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林徐开始自己的新生活,有温馨美好的新家,有可爱活泼的女儿,有体贴温和的丈夫,而樊如音已经不在了。
他好像失去了存在的必要,没有人需要他了。
——
半个月后,徐林再一次来到墓园。
他一如既往带了花,带了奶油蛋糕。
墓园看不到什么人,很安静,徐林一一摆好,又蹲下来用手帕轻轻擦拭墓碑,神色认真,像是在抚摸爱人的脸。
当手触碰到照片位置时,他极轻地笑了一下,是那种身心放松,精神愉悦的满足的笑。
做好这些,徐林挨着墓碑坐下来,头也靠在墓碑上,眼睛看着前方。
碧空如洗,白云悠悠,绿意葱茏,蝉鸣阵阵,是一个很不错的天气。
天地都是安静的,他慢慢闭上眼睛,脸上带着由内而外的笑意。
“如音,等等我。”
意识一点点消散,徐林内心平静,只有要去与喜欢的人见面的喜悦。
他无声说,“我来陪你了。”
——
后记:
徐林将樊如音留下的房子转赠给何文君,阳城的房子与存款留给林徐。
至于后事,他预约了死后服务,并买下樊如音隔壁的墓地。
其实,他想合葬的,但是他们离婚了,他怕樊如音不愿意与他在一起。
可能还有一两章就真正完结啦,虽然没人看,写的也很一般,哈哈哈哈哈哈,没事哒,没事哒,权当娱乐,能写完就很棒
ps:此刻在去毕棚沟的路上,目前天气看起来很不错,蓝天青山,阳光明媚,洒在路边的银杏叶上,金灿灿的,很漂亮,啦啦啦,但是最近中小学生们放秋假,各大景区长满了人,希望不要太堵[合十][合十][合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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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if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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