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郎沈郎》北冥凤兮

1、沈郎沈郎

　　文荒的季节，很难熬啊！今天上午随意翻看黄鹰的《凤凰劫》，忽然就被以前没注意到的一个小细节虐到了，觉得心里一颤。
　　黄鹰这人是写旧武侠的，作古N久了，不过当年他也不过是古龙的枪手之一，没几个人认识。黄鹰这人比较出名的文，就是沈胜衣系列，还有《天蚕变》那几篇。
　　武侠界眼下还是金古梁黄温分割天下，黄鹰那是个小虾米，模仿古龙挺像的，但是熟悉的人还是很容易能看出区别来，古龙刀走轻灵，黄鹰就厚重了些。
　　不过我个人竟然是更喜欢黄鹰一点的，沈胜衣这个形象，黄鹰基本上是走的楚留香的路子，但是对楚留香没多大感情，却屡屡觉得小沈可爱又让人疼。
　　好了，歪了这么久，现在说说虐到我小心肝的是那一部分吧。

　　事情是这样的，沈胜衣和孙寿不打不相识，决定去喝酒，路上听到一个书生吹笛，然后沈胜衣筒子自以为委婉其实万分不厚道地表达了“吹的这么烂还敢当街演奏您这位老兄真了不起很有勇气”的鄙视心情。（阿弥陀佛，小沈你太嚣张了）

　　于是先上原著《凤凰劫》：
　　***
　　沈胜衣孙寿梅□□上才转了一个弯，就看到一个红衣小姑娘临窗低唱在一角红楼之上。
　　小姑娘身旁一个年纪看来还不怎样大的书生。
　　书生手中一根短笛。
　　短笛现在已放下。
　　沈胜衣往楼上望了一眼，忽然叹了口气。
　　孙寿应声奇怪的望看沈胜衣。“你叹气什么？”
　　“你可懂音律？”沈胜衣反问。
　　“不懂。”
　　“好在你不懂。”
　　“哦？”
　　“方才那一曲是关汉卿的在德歌。”
　　“哦？”
　　“这位关汉卿现在若是生还，现在若在这里，一定气破肚皮！”

　　孙寿总算听出沈胜衣在说什么，点头道：“我虽然不懂音律，但方才那一阵笛声，歌声听来的确有些碍耳，不过他们总算让你听出那是关汉卿的在德歌。”
　　书生当然听不到这番说话，歇了一口气，又举起了笛子。
　　笛声再起。
　　沈胜衣又叹了一口气，说道：“这里是怡红院。”
　　“嗯。”
　　“你可知这怡红院以什么见称洛阳？”
　　“知。”
　　“我实在佩服他们这份勇气。”
　　“这最低限度还有一样好处。”
　　“哦？”
　　“我们这就不得不加快脚步。”
　　沈胜衣道：“只可惜再快也快不过这笛声，这歌声。”
　　歌声已随笛声响了起来。
　　“这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孙寿忽然向小楼那边仰首大声道：“吹笛的，唱歌的两位，可否暂时停下？”
　　笛声歌声一下子停下，小姑娘诧异的凭窗外望，书生亦吃惊的望了过来。
　　“你是说我们？”书生的嗓子居然也很响亮。
　　“就是说你们。”
　　书生好象又吃了一惊，连忙问一声：“有什么指教？”
　　“指教倒没有，不过我身边这位品曲大师认为你们最好等他离开才继续下去。”
　　书生一个头立时缩了回去。
　　红衣姑娘亦好象听出了说话中的意思，一张脸忽的亦好象穿上了一袭红色的衣棠。
　　小楼敞开的窗户旋即关上。
　　孙寿回望沈胜衣。“这不是解决了……”话未完，笛声歌声又一齐在小楼内响了起来。
　　孙寿接下来的说话不由的吞了回去，那种表情，简直就像是刚吞下了整只的大鸡蛋。
　　“好在我们还有这个办法。”沈胜衣的脚步一下子最少快了两倍。
　　孙寿只好跟着加快脚步。

　　***

　　这个吹笛的书生呢，其实是一个大盗叶飞花，后来叶飞花也谦虚地表示自己音乐造诣确实不咋地，说了句“风闻沈胜衣精通音律，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请教”之类的客气话。

　　这里其实没啥，至少我以前看的时候，没啥特别的想法。
　　但是今天忽然一愣，沈胜衣居然“精通音律”？精通……音律？
　　丫不是因为和老婆合不来，才餐具的么？

　　继续上原著《银剑恨》。
　　银剑恨是沈胜衣20岁时候的事情。

　　***
　　沈胜衣倚在栏边。
　　他怔怔地望着花前月下漫声轻唱的绝色佳人，神情已痴，目光已痴。
　　这是自己的妻子霍秋娥，他心里告诉自己，但忽然，他连自己都不再相信。
　　他眼中露出了痛苦之色。
　　他想走出庭院，却又有力不从心的感觉。
　　他低头，触目一身如雪也似的衣衫，洁白无瑕，心呢？
　　再看自己的一双手，还是那么强而有力，特别是左手！
　　这只左手曾经击败金丝燕，柳眉儿，雪衣娘，满天星，拥剑公子。
　　这只左手曾经名满江湖．
　　这实在是一只不平凡的左手．但这只手虽然灵活，却不懂调琴，更不会品箫。
　　剑在手，这只左手可以连断七臂，连杀七人，琴在手，这只左手却无法调得动琴的七根弦索．天下绝对没有一个十全十美的人．手也是一样，你几曾见过有一双件件皆精，样样皆能的妙手，巧手。
　　沈胜衣也只是一个人。
　　因为这一双手，他一直感到骄傲，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一天，这样的一夜，同样也因为这一双手，他竟要为它感到悲哀？
　　****

　　简单介绍一下《银剑恨》的故事吧，少年侠客沈胜衣十八岁时成名，但是很快就不见踪影，原来他娶了妻子霍秋娥之后，被生活所迫，不得不瞒着妻子去做杀手，维持生活。但是霍秋娥并不知道，以为丈夫只专心于经商赚钱，和自己毫无共同语言，因此红杏出墙。真相大白之后，沈胜衣杀手的身份暴露，霍秋娥羞愧自杀，小沈痛苦不堪，因此寻十三杀手报仇，从此少了杀手孙羽，多了大侠沈胜衣。

　　嗯，话说不管是金庸还是古龙，还没听说过穷得去当杀手供养妻子的大侠，当然也没有小沈这样傻傻地宠爱妻子的男孩子，小沈果然是体现了现实主义。每当有人说沈胜衣是黄鹰走的楚留香路子，但是某北对楚留香没啥感觉，倒是小沈，痴得让人心疼。
　　霍秋娥背叛了他，但是他依然爱他的妻子，这个和他青梅竹马而拜堂成亲的女孩子，但是却终于变心的女孩子。
　　沈胜衣不恨她，他只恨自己，无能，无法，无奈。

　　继续上原著《银剑恨》。
　　****
　　秋娥总算了解沈胜衣心中的辛酸，痛苦，她垂下了头，泪水湿透衣襟。
　　“我都知道了。”她难得还说得出话来。
　　带泪的声音听起来总是特别伤感的，沈胜衣不禁又是一阵心酸。“天下本来就没有永远的秘密。”
　　“我知道你这样做都是为了我。”
　　沈胜衣没有作声。
　　“那一年的中秋夜我并没有忘记。”
　　“能够忘记了最好。”
　　“当夜我抱怨……”
　　“佳节中秋饿了大半天，还要空肚子对着一轮明月下去．无论是谁都难免会抱怨一两句的。”
　　“你没有……”
　　“不是没有，只是你看不出，听不到，我怨在心中，恨在心头！”
　　“这你也用不着……”
　　“如果还有一两天给我考虑，或者我会想出一两种别的办法，当时，当时我并没有想到其它事情发生……”
　　“是我害了你……”
　　“这番话应该由我来说，你原是用不着随我吃苦的。”沈胜衣惨笑：“青梅竹马只不过是小孩子的玩意，你我未免太认真！”
　　“你都知道了？”
　　“要不知道也不成。”
　　“你恨我？”
　　“我只恨自己！”

　　****
　　这是霍秋娥终于知道丈夫这几年究竟是如何供养自己之后。沈胜衣不是顾惜朝，顾惜朝为了给妻子应该有的生活，要名要利，不惜得罪整个江湖。
　　沈胜衣不要名，却还是要钱，要给妻子安稳富裕的生活，十八岁成婚，还不过是个大男孩的他，放弃了继续在江湖上成名，而是隐姓埋名去做杀手。两年暗无天日，换回来的却是妻子的背叛出轨。
　　因为他不懂音律，不会调弦，不会度曲。霍秋娥喜欢的，他却丝毫不会，他空有高强的武功，却留不住自己的妻子。

　　每看到这里，就觉得难过。
　　下面的系列故事，小沈依旧嘻嘻哈哈浪迹天涯，交朋友，做大侠，照样有各种女孩子爱慕他，似乎霍秋娥不过是过眼云烟。

　　只是，五年之后，《凤凰劫》里一句，“风闻沈胜衣精通音律”，这个二十五岁，在江湖上漂泊的男人，却忽然间令我泪不可止。

　　原来，黄鹰一直不曾放过他。

　　李寻欢刻着林诗音的雕像十年，醉生梦死，远走关外，却比不过黄鹰笔下浅浅淡淡仿佛毫无关系的这一句话，伤人心扉，痛不可挡。

　　不知道是我太心疼小沈了，还是忽然虐点变低了。

　　一直觉得，把古龙所有书里面的主角配角都搬来，也不换我一个小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