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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将军帝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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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到了后山,双喜顿也没顿一下直接从崖山跃下,轻轻巧巧落在了一棵树的树梢上,随即伸手捂住想要尖叫的菀蘅的嘴巴。
“别出声。”
“哦。”
菀蘅似懂非懂地点头,松了口气小声应了,窝在双喜的怀里四下打探,“这就是猎场了么,没什么奇怪的啊。”
“这只是边缘。准确说是外圈,我带你去里面,就能看见臣属什么了的,没准还能看见皇帝。”双喜抱着她一个纵跃,翻过树冠跳入内围。
环境豁然开朗。
上千暗卫深色的盔甲在林中闪闪烁烁,沿着林边无限延伸开去。
银衣白甲月蓝长缨的金林军波浪形排开,像泛着磷光的大海层叠向中心涌去,奔向那明黄色的在风中起伏激荡的宛如阳光般刺目的中心点。
菀蘅难以相信地瞪大眼晴,倒抽了一口气。
“看来第一轮已经过了,再两轮也该回行宫了吧。”双喜轻叹道,却半天没人接她的话。
“你怎么了?”双喜往怀里的菀蘅瞅去,菀蘅整个人木木呆呆的不出声。
双喜抬手看了看自己深蓝色的粗布夹层袖口,苦笑,难怪菀蘅会有这种反应,皇帝御驾的排场和奢侈,原本就是毫无根据的夸张。
“双喜姐,他们比画上的人还要好看。”菀蘅喃喃自语,面色泛起一丝潮红,双手情不自禁握紧,“为什么呢,原来有人可以过这种日子的。”她紧紧抓住脖子上套的金珠,那是整个吉陵镇最贵重的东西,也是杜氏的传家宝,可是为什么比起来,仍然这般寒酸。
双喜没有听到菀蘅的自言自语,她想方设法又转移了一次位置,企图离御驾更近一些。
就在双喜落下时,目光无意中瞥到了一个女人。
一个脸颊犹如春天最娇嫩的绿牡丹花瓣的女人,弱不胜衣地骑在马上,半垂着头,鹅黄色的流苏拂着孔雀蓝的大氅有些微飘散。
她落在队伍中心稍左的位置,恰好与金林卫隔出一小段距离。
狩猎场怎么会有女人,双喜憋不住再看了一眼,顿时怔住。那女人的身后,正有一只斑斓猛虎直扑其颈,腥风顿起!
女子惊恐的尖叫声穿破层林,所有人一齐变色。
周围的金林卫第一时间拔刀冲了上去。
双喜目测在这种距离以那些金林卫的身手没人救得下那个女子,她几乎在猛虎起跃的瞬间放下菀蘅拔身而起!
说时迟那时快,在巨虎抬爪的一刹那她身如利箭射入爪下的空档,一把扣住女子冰冷的小臂狠力拽开,同时抽出靴底的匕首侧身就是一刀,刀锋雷霆般贯穿老虎的下腹!
这时,她才听见有人吼,“快救皇后!”
皇后?双喜微愕。刹那间,她肠子都悔青了,她没有考虑到甚至没有来得及想这个人会是皇后。
正要放手撤走,腥气四溢的鲜血从虎肚间迸洒而出,灌头浇下,双喜几乎是潜意识回头抬起手将女人拉入臂弯,然后大幅度转身用后背替她挡去血水,低头却正好看见在四溅的红色血雨中女子黑得幽深的双眸惊怔地对上自己。
忽然,胡乱救了位高权重的人会惹多大的麻烦这种思想就这么消失。
救了她真是太好了。
她突然展颜一笑,慢慢松开自己的手臂,“皇后娘娘,民女唐突了。”
“什么人擅闯皇家猎场!”金林卫大惊之后已经反应过来,果断地包围了两人,无数利刃对准双喜出鞘。
皇后一直没有回过神,就这么直直地望着她,这时才低呼了一声退开两步被人架住,眼睛却还是停留在她的脸上。
一个朱袍男子及时抬手拦下林卫的刀。“且慢,是她救了娘娘。”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皇家猎场?”
双喜可以感觉到男子打量的目光,叹了口气就地跪下。
“民女是山上面的猎女,在上面打猎时不小心滑了下来,没想到是皇上的猎场,请大人恕罪。”
“猎女?”朱袍男子靠近了两步,抱起手,调尾上扬,“以你刚才的身手,不像普通人才是。”
双喜心里一凛,伏在地上没有继续说话。
她的正前方,遥遥的脚步声响起,最后停在了先时男子的身侧。
那朱袍男子的声音问道,“石将军,你看呢?”
“抬起头来。”十分干涩低哑的声音来自于刚来的那人,双喜立刻听出这人的喉咙曾经受过不轻的伤。
她的双唇不由自主抿紧,就算声音毁到这个地步,她居然也隐有熟悉之感。她不着痕迹地把手撑在地面上,准备起跃,一边缓缓抬头。
紫色的长摆上埋线金季花光泽闪耀,双喜一路上视,直到完全扬起了脸。
那刚来的男子的瞳孔狠狠抽搐了一下。
双喜心底默默叹息,果然认识。
可惜面对这个人她发现她没把握就这么逃走,因为菀蘅还在猎场上。
男子迅速恢复了原有神色,淡淡转开视线道,“郑相,据我所知,猎户出身的子女,对于这些蠢物,是比我们有办法一些。”
“那倒也是。”
朱袍男子点头。
“不过保险起见,还是不要让她接近皇上,暂时将她收押了回去再审。石将军,林子的清查工作就交给你了,不要扰了圣上兴致。”
石显回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在下不想扰,但是圣上已经过来了。”
双喜闻言又不由得瞄了一眼身后。
那个被称为皇后的女子面色惨白依旧,此刻也正往这边看来,两人的目光直直地撞在了一起。
双喜立刻把目光放回地面,等待着那边万人簇拥的马蹄声悠悠逼近。她的余光匆匆一扫,只隐约看见过来的皇帝是个身量偏高,极瘦,皮肤很白,但感觉并不文弱的青年。
谢蔺应该是个明君,不过明到什么份上就不是她说得清楚的了。不过还没等她想好到底怎么应付这个人,一道秀丽的身影就已经走了过去。
皇后直跪在谢蔺的马前,“皇上。”
谢蔺急忙下马挽起她,“皇后受惊了,朕本来是想让皇后出来散散心,这下子反而遭罪。是朕疏忽了。”
皇后噙起一丝浅笑摇头,“谢陛下挂念臣妾,这点事不算什么。”
这时谢蔺的目光转了过来,漫不经心向郑相询问,“就是她救了皇后?”
“回皇上,是。”郑上言有点摸不着头脑。对于擅闯猎场来说,救不救皇后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谢蔺笑道,“既然救了皇后,当然要重赏,不知姑娘想要什么赏赐?”
什么?双喜忍不住抬头诧异地望向这个年轻的帝王。
擅闯猎场是死罪,无关行刺不行刺。更何况以她刚才那一手就很有可能是刺客。难道这皇帝就因为她救了皇后而放过她?按照他那一方的角度,夸张一点这根本就很可能就是皇后亲手安排的,也说不定是为了嫁祸什么人。明明有数种不利的可能性,他为什么要故意忽视,而选取了最表面的那一个?
“皇上?”连皇后都有些吃惊。
“朕有石将军亲自护卫,什么刺客敢来?人家姑娘救了人反而被你们审来审去,不是很委屈吗?朕做主,这件事姑娘有功居大。尽管要赏。”谢蔺摆手,挥开了想要劝阻的郑上言。
“民女谢皇上!民女不要赏赐,求皇上准许民女回家!”双喜立刻叩头。
谢蔺看着身前拼命磕头感激涕零的女子,眼睛眯了眯。
双喜每一次叩首头都埋得很低,但是其实并没有碰到地面,在离地面还差一丝缝的时候就快速抬起来。
她连磕七八个头,当发觉视线落到自己额前时,就知道果真没有高估谢蔺。
她微微露出一丝冷笑,如果真的是个平民家的猎女,遇到帝王行赏,要么惊惧异常,要么惊喜异常,不是不知道应当怎么做,只是自己从来就不是个喜欢演戏的人。下跪就罢了,给别人磕头这种事,别说自己这短短几年的记忆中没有,就算是苏惘然的记忆还健在,她也笃信没有。
或许失忆这件事让自己做事更加无所谓了吧。
现在主动权在谢蔺手里,如果谢蔺突然改主意了,她也只有考虑硬闯。
“很好。得攻不贪,质朴无华。那朕就派几个卫士送姑娘回家。”
谢蔺停顿良久,最后笑道,“诸位爱卿,我们继续狩猎。”
双喜先是一奇,紧接着就叹了口气,说得倒是好听,送她回家。恐怕林子依旧要被翻个底朝天,那菀蘅怎么办?
她谢过恩慢慢站起来,周围除了等着“送”她的金林卫,还有个阴沉沉的石显。双喜手一伸,手心中滚出三个玲珑骰子。
十八点至尊宝。五行卷入的强运。
赌一把吧,这一局,她会小胜半场的。
双喜拍了拍手,在十多护卫的随程监视下走向猎场的出口。路过石显的时候,她轻轻低了下头。
石显退开一步,让她们一行出了门。
随后,他的目光扫过树林,最后停在了一个极度讨巧的角落里的树枝上,然后径直走了过去。
在双喜低头的一瞬间,她说了三个字——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