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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承影现身 ...

  •   万里寒江生识雪,西域的各处皆布上了一层白色,大雪压青松,却是另一番美景展现于眼前。

      午膳过后,叶府除了膳房的人忙着清理午膳过后的残羹余渣外,其他家仆均在不同的地方歇息着,院子中并没有多少人在。

      叶令雪不是一个喜欢待在家里的人,本想午膳过后与凌风烟再闲谈几句,或聊聊古剑之事,以加深凌风烟对他的印象,怎奈他这个家主,像是被客人的弟弟赶了出来般,十分没趣,便提了平日的佩剑,到外面的酒馆吃酒去。

      此时的客室门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身银灰色衣裳的人,雪地上也不见有他踏过的脚印,就像凭空出现般。

      他在门前叹了一口长气,像是犹豫要不要敲门,顿在了那里,思考了良久过后,还是轻轻地敲了那道客室的门。

      打开门的,是那一袭青衣的白君离,他看着门前的男人,脸上带着微笑:“承影阁下?”

      银灰色衣裳的人默默地打量着白君离的全身,像是要把他看穿般,须臾后面无表情地道:“正是。”

      白君离笑着侧过身子,向内伸了手,请了承影走到了屋内,然后便关上了门,在门上重新下了一道屏障咒术,让声音传不到外面去。

      凌风烟直着腰坐在桌子旁,拿起了茶杯品着茶,他一手托着杯托,另一手以茶盖掩着茶面细细地品尝着,动作甚是优雅。

      承影看见凌风烟后,眉间稍皱,双膝跪在地上,向凌风烟行了君臣礼:“承影,见过君上。”

      凌风烟轻轻地放下杯子,脸上带着微笑:“承影,许久不见,起来吧。”

      承影低下头,拱手应道,便缓缓地低着头站了起来,轻叹了一声:“君上,品茶并非如此,茶盖须遮掩嘴唇以品其味,方为尚雅,手托的位置也非如此。”他走到了桌子边,轻轻地以三指拿起了杯托,像是演示般做起了拿杯子的动作:“如此方为正确。”

      凌风烟尴尬地干咳了一声:“知道了,许久不见,聊点别的。”

      承影打量着凌风烟一身流云黑衣,眼中浮着赞许之意:“君上这身流云衣,显得君上的身段甚好,丝绸的料子,若在风中飘动,甚是养眼。看来君上这些年,于衣裳上,确是有了进步。”

      “随便穿而已,无需讲究。”

      白君离微微张开了嘴,心道:随便穿?我怎么平日不见你穿过?解封承影才穿不是收藏着是什么?还有,品茶?平时都是拿了杯子就喝,哪来又杯托又掩盖什么的?

      白君离想起了之前问及凌风烟这身流云黑衣时,凌风烟那吞吞吐吐的样子,现在看来,想必这位承影剑灵,是一个十分讲究的人,对凌风烟的衣着礼议也十分重视,非要把凌风烟打造成一位优雅别致的剑尊不可。

      白君离发现承影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那目光透着一丝冷,也透着一丝恨,他虽有不解,却仍是面上微笑:“莫非,在下的衣裳有何不妥?”

      承影轻哼了一声:“白公子,不妥的非衣裳,为白公子本人也。”

      白君离疑惑地看着承影:“在下此是……可能也非首次与阁下见面,但莫非,在下之前在哪里得罪了承影兄?”

      承影冷笑了一声,不再看白君离,重新看着凌风烟:“君上,请恕属下在君上前无礼,属下不知其他剑灵如何,可白公子此时于此,属下便难以按捺腹中怒火。”

      凌风烟也不指望承影会对白君离抱有好感,但至少不要到讨厌的地步,看来是自己奢望了。

      对承影而言,白家兄弟是让凌风烟陷入灵识四散数百年的人,凌风烟在众位剑灵心中,是不可替代的存在,是他们的神,而白家兄弟却把他们的神狠狠地夺走,这让承影如何能轻易原谅白君离?

      凌风烟轻叹了一口气:“承影,本座明白你的心情,但,白乘月必须长伴本座左右,无论你是喜,是怒。”

      白君离虽然没有五百年前封咒的记忆,但自强行进入凌风烟的识海后,他便知道,凌风烟身上的吃灵咒,是从自己的身上引过去,此时承影的态度,也必定与此有关,若是如此,在承影的眼中,他便是让凌风烟成了现在这种只能以分/身留于世间状态的罪魁祸首。如此,要如何让承影不对自己恶意相向?

      他反问着自己,若是自己站在承影的角度,有人让凌风烟变成现在这样,他是否能像承影这般,只摆着一副臭脸看着那人?

      不,他不可能。

      他会直接把那人从这世间抺去。

      他不禁暗叹着,承影的脾性,还是好的。

      房间中充满着静默的空气,屋外虽然有阳光的照耀,却也照不到这屋内三人的心中。

      他们各有思虑,但此番思虑却不约而同地往别人身上去。

      屋内虽下了屏障,却阻止不了冬天的寒风吹着窗户咯咯地作响,像是为这寂静的小屋奏响着音乐,这让死寂的气氛得到一点儿的舒缓。

      凌风烟的手指在桌子上敲动,发出的声音轻小,却让站着的二人目光落在了那节骨分明的玉指上。

      须臾后,凌风烟的玉指停止了轻敲,站了起来,走到了白乘月的身旁,看着承影:“承影,白乘月于我而言,是不可取代的存在,你懂吗?”

      承影压着心中的怒气,看着凌风烟咬牙:“君上也是我们不可代替的存在。”

      凌风烟的脸上露出了惨笑,轻轻地把手放在了白君离的肩上:“是,所以,我不期望你们对他抱有善意,却至少,不要抱有恶意。”

      承影狠声:“君上,若旁人把白乘月从此世间消失数百年,君上对那人又如何作想?”

      凌风烟稍稍沉默地:“自然不能原谅,本座会把他碎尸万段。”

      白君离轻笑了一声看着凌风烟沉默不语,若有人对凌风烟下狠手,自己何尚不是会把那人撕碎?

      承影淡淡:“那君上应该明白属下的心情。”

      凌风烟轻叹了一声:“不一样的。”

      承影冷冷地看着白乘月:“何处相异?”

      凌风烟与白君离对看着,面上挂着轻而柔的微笑,把自己的嘴唇贴了上去。

      白君离被凌风烟突然的吻弄得愕然,除了上次在灵识幻境中,潜凌风烟为了让自己对红先生停下杀手逼于无奈吻上自己的那一次外,白君离便没想过凌风烟还会在旁人面前亲吻自己。

      承影看得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把方才的画面在自己的脑中消化,却怎样也消化不了,这数百年来发生的事情,竟如此始料不及。

      凌风烟的面容淡淡的,方才的吻像是呼吸一样平常,他的脸上没有泛起红晕,整个人显得格外平静。

      “白乘月,是本座所爱之人,不一样。”

      “风烟……。”白君离的心泛着浓浓的暖意,那位高高在上,却支离破碎的剑尊大人,不仅主动吻了自己,还说了一句足以让他身死的话语。

      他的风烟,他的剑尊大人,所有名字前面,都可以如愿以偿地加上“我的”。

      承影的样子诉说着他受了何等打击,他轻轻地倚在桌子边,目光无神且没有焦点地看着地上的一块不起眼的石砖。

      那石砖被人踩过了无数遍,已被踩得有些光滑,就像凌风烟一样,经历了世间的磨练,由一个自我的人,变成了一个心有所属,流着热血的人。

      他的君上,仿佛在自己沉睡时,忽然长大了,成长了,变得更强大了。他的目光落在了那轻轻勾着的两根手指上,感叹着自己像是错过了凌风烟的成长,错过了许多。

      “男子与男子,有违天伦。君上,可要三思。”

      承影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到。他的诉说,仿佛不是向凌风烟说,而更像是对自己而说,像是说服自己,要让凌风烟重新思量男子相爱之事。

      凌风烟轻笑了一声,柔声:“与性别无关,本座喜欢的人,刚好是男子罢了。”

      承影的脑“铛”的一声被敲打着。

      是自己迂腐吗?是自己看不通吗?

      究竟是世人看不透尘间,还是尘间容不下反道而行之人?

      承影站直了身子,恢复了那端庄的样子,衣衫仿佛不留一点尘埃,那身银灰色的衣服显得干净而整齐。他看着凌风烟那柔了下来的神情,心里生出了一丝欣然,他的剑尊君上是那样幸福地笑着,只因白乘月伴在了身旁。

      承影的面容不俗,那一笔一画的眉目放松了下来,显得他的面貌更为俊俏:“尘世不知对与错,随缘不变,不变随缘,君上此刻的面容,已灭了属下的心火。”

      他的手指轻轻地抺过凌风烟拿过的茶杯,轻轻笑着:“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他的目光落在白君离的身上,稍稍收起了笑容:“君上所爱所倾,劝卿莫负。”杯子从他的指尖触碰之处开始裂开,瞬间便变得支离破碎,他笑而不语,脸上挂着的微笑仿佛让人冷了三分。

      白君离也挂着一个很深的微笑:“放怀天地间,心道白云间。”

      凌风烟听了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诗句,想了想,会心地笑了。承影听得没头没脑没出听出个明白来,凌风烟便轻笑了一下:“取其首字。”

      承影微愕地想了想,总算明白了白君离的意思。

      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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