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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毁画 ...

  •   且说忆晗喝了两日惠嬷嬷亲手熬制良药,竟愈发气色红润,虽偶有小咳,却不见干呕,欣云见了也略一松心。隔日早早出门请安,下人迎头而来,见了忆晗莫不笑容可掬、嘘寒问暖,叫忆晗不由秀眉微颦,直回头与欣云互视,却见对方也是一脸茫然。二人入了厅堂,方知郑氏早早与芮氏进了花园散心,便转而寻去。彼时只见敬思启絮园中练剑,安人与芮氏于凉亭石几上吃茶饮水,惠嬷嬷佟嬷嬷不知与她们闲聊什么,竟逗得那二人一阵喜笑。欣云忆晗近前施礼请安,郑氏忙道免礼免礼,又起身挽着闺女,左右前后看了一下,笑道:“吾儿气色上佳,可是身子好了些?”

      忆晗虽觉古怪,却也浅浅笑答:“喝了嬷嬷熬的药,已好许多。”说着特向惠嬷嬷道谢。惠嬷嬷直道小姐客气生分。

      芮氏此时也挽着忆晗的手,笑将她周身看了一遍,又招呼一道落坐,问:“近日可爱吃些酸的?我那尚有些梅子,你若得空且过来拿。若是干呕,吃那些个会好点。”

      忆晗谢过家嫂,又随手接过玉儿递来的茶细呷。芮氏忙阻止道:“春茶生寒,易伤脾胃,现下可饮不得,且让姑爷替你吃去。”说着已取过忆晗手中茶盅,直推至欣云前头,又让丫头换了水来。

      欣云本已让丫头沏茶,看着眼前横来硬塞一茶盅,目光与忆晗一对,觉饮也不是,不饮也不是。芮氏见状笑嗔:“姑爷竟敢嫌弃我家小娘子?”

      欣云微微一笑,只道:“君子不夺人所好,娘子喜欢吃茶就多吃些。”说着欲将茶盅送回,惠嬷嬷忙从旁拦道:“使不得使不得!浅月吃茶会伤了肚里头娃娃,姑爷您还是自个儿吃罢!”

      欣云忆晗双双愣住。忆晗当下明白为何众人今日待她殷殷关切,又见欣云投来目光茫然疑惑,丽颜迅速飞红,低声淡淡辩解:“嬷嬷胡说了,忆儿哪是那样儿?”

      惠嬷嬷见状只以为他二人懵懂害臊,便和声笑问:“小姐近日可是时常干呕?”忆晗欲言又止,微微颔首。

      佟嬷嬷也问:“可是胸闷,胃口不开?”忆晗淡然点头。

      惠嬷嬷又问:“可是想吃些酸的玩意儿?”忆晗称是,正想解说向来就喜欢,老人家已干脆利落断言:“这不就结了?”

      郑氏直咯咯作笑道:“你这样儿与你家嫂先头倒是一般无二,只到底是不是也不好乱断。这会儿启絮在正好,让她予你看看便也了然。”说罢朗声招呼启絮过来。

      启絮收剑走近,接了丫头递来的热毛巾擦汗拭手,又问安人有何吩咐。郑氏不答,只笑着让了座,请她予闺女探探脉。启絮依之,又让忆晗伸过手来。忆晗略一犹豫,到底照做。明家上下无不屏着呼吸静候佳音。启絮却闭目凝神,越探越是锁眉,心道:怎其体内会有两股真气争相较劲?睁眼瞧着忆晗时,见她另一手正于石几下朝自己暗暗做了摆手,想是早已明了,不说是怕惹人担心,便会意松眉,缓道:“娘子不过气虚血热,待婢子开个方子稍加调养便好。”忆晗暗自松心。欣云听她无大碍,也放了心头大石。

      佟嬷嬷倒是诧异:“就这样?”启絮点头称是。惠嬷嬷也问:“没别的?”启絮不解,反问:“嬷嬷觉着还有别的?”惠嬷嬷忙摆手连称不是,又支支吾吾乱寻借口道:“前儿见小姐干呕,我随手抓了些药熬予她喝了,方才听说是气虚血热,也不知吃了那个有啥子事?”启絮便问嬷嬷都抓了哪些药。惠嬷嬷道黄芪枸杞、紫苏砂仁。启絮一听便知门道,忍住笑道:“都是些养气血的,偶尔喝喝也无妨。”惠嬷嬷一听没事就好,又觉自己妄断,害安人空欢喜一场,乃讪讪作笑。

      郑氏也略一尴尬,又借嘱咐启絮早些开方引开话题。欣云想到众人居然误会忆晗怀孕,还让她喝了两天安胎药,便止不住一阵好笑,又怕真笑出来惹忆晗不悦,便随手端起茶盅细呷遮掩。只清茶入喉,方记起先头忆晗也尝过此杯,面上不由微微一红,瞥得她目光正好不在己处,一阵窃喜,又故作无意,再饮而尽,只觉此茶清清甜甜,沁人心脾,竟比以往任何贡饮还要好喝。

      敬思此时也耍完剑,取过毛巾擦汗走来,郑氏让其坐下歇息,又令丫头呈茶。丫头端着白瓷茶盅过来,一时不慎竟洒了敬思衣领。郑氏温声责备,敬思笑言无妨,又略掏衣领擦拭,彼时脖间吊挂的鸳鸯玉佩稍露又隐。忆晗坐其对面,撇眼见着,登时一怔,多年前那项佩玉鸳鸯的白衣孩童仿佛又现眼前,她嘴角动了动,到底觉着恍惚一眼,未得明确,便作了罢。只心中有事,坐听闲聊也不舒坦,待下人呈了早膳过来,寥进几口便告了退。明是道回新房歇息,实则默然行向闺阁。

      她穿过园中玲珑石山,绕过草亭,沿着粉墙小径行至末处才抵房前,又开了门上铁锁,才徐徐推门而入。原自成亲那日,她便让人将此门上锁,平日除了丫头回来打扫,并无让旁人踏进。如今一月多未曾进门,重回竟有隔世之感,她缓缓行至床头,对着壁上那幅童子挂画怅然若失,良久又将之取下,轻轻放置案上凝视。

      水儿这时正过来清扫房屋,瞅见房锁打开,以为是贼,忙倒操起旁头扫帚入里查看,见是自家小姐,不禁松了一口气,将扫帚放回边上。只走近一看,见主子竟又对着那幅白衣童子图发呆,松下的那口气登时又提到嗓子眼,心中直道:唉,小姐莫非又犯那茶饭不思老毛病?这画中小哥儿到底是谁?凭什惹她心心念念?小姐也真是糊涂,都嫁人成亲还回来看他作甚?万一让姑爷那人尽皆知的醋坛子瞅着,不是生乱么?

      她正胡思乱想,忆晗却忽然淡淡开口,道此画久挂褪色,今儿要重修,要她备笔墨丹青,又道自己这身衣衫作画不便,欲回新房换过窄袖,令她小心看好画儿。水儿忙把头点得如鸡啄米,连连称是。

      且说欣云用完膳,本打算与敬思启絮前往新宅,出了脚门,敬思忽有手下来报,道余家镖总镖头余中全现已回京备了礼,候大人差遣。敬思让他离去,又予欣云道:“先前公子要的聘礼已备,敬思先去镖局看看安妥,不日即让老余亲自送来,也好了了旁人杂念。”欣云允之。启絮心系忆晗体内真气相袭一事,偶然记起道人药书上有沉香化功丹一说,或可解那症状,便想回去翻翻仔细,又怕主子知了担忧,不敢与她坦明,只道:“兄长不在,公子与我均不善打理修缮事宜,新宅不妨改日再去?”欣云一想也是,便绕了回去。

      彼时启絮回房翻书,欣云闲暇沿着花园小径信步,不知不觉竟拐入一处曲槛雕栏,行至末处是垂柳笼屋,注目细看,只见里头明窗净几,锦帐文茵。她记得先前也来过一次,只当时门户上锁,屋窗禁闭,以为储室,便作旋回。如今门锁已开,不禁好奇,乃推门而进,才知小屋之内竟分了里外两间,中门内立屏风,绘着修竹清湍。东北靠墙置花榈素椅一对,两椅中央是四方茶几,纹理隐现,色泽不轩。对壁挂画,壁前是书案,水儿正立着研墨,见自己来了,忙慌慌张张施了礼,又不知鬼鬼祟祟、遮遮掩掩些甚么。欣云也不探问,只让她继续手里活儿,随后拐过屏风,入了里间赏看。只见里头旁设简简梳妆台,正设四方床榻,榻上白锦帘帷,内里雪丝被褥,虽是整洁清齐,却也素极分外,无不意宣主人心素如简。欣云会心一笑,已猜出忆晗闺房无疑。又转而行至外间案后,细看壁上挂画,只见上头横挂故乡山水长卷,题为苏州寒山寺全景,悉察精微,用笔娴熟老练,淡墨渲染而后敷色,自然天趣,神韵妙得,落款忆晗。下挂短图,画的是一处青梅林,旁有清流湍湍,笔法青涩,落脚茏轩八岁画。欣云看了半晌,终自唇角透出一丝笑意,轻问水儿:“茏轩可是娘子闺名?”

      水儿边用身子挡着桌上童子图,边打着底气道:“正是。”又见姑爷离得近,赶紧岔开话题问,“姑爷方才不是要去新宅,今怎得闲折返?”

      欣云只道新宅事宜有敬思打理,自己无须事事过问,又见她总遮遮掩掩,禁不住好奇问:“你在作甚?”

      水儿涩涩笑答:“小姐要修画,奴才替她研墨。”

      欣云一听来了兴致,登时欲端图近观。水儿素知小姐最忌人碰此画,正想阻止,手头研墨一抖,一滴青墨不偏不倚滴落画中童子面上。丫头登时大慌,忙取手绢擦拭,哪知越拭越乱,越乱越拭,最后墨滴竟漫过孩童脸面项脖,原本五官精致的白衣童子竟变得面目全非。丫头吓得哇哇大哭,直道:“小姐这次非打死我不可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要出门了,亲们多多留言支持,我争取早日回家更新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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