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之后》飞血狼

2、第 2 章

　　习惯有时候真是个令人讨厌的东西。当哪吒已经习惯他无比骄傲的说着：“我的哪吒！”习惯他一脸热切的告诉自己：“这是最新的宝贝！”习惯他温和的注视着自己的眼神，习惯他轻柔修复自己的那双手。那个人突然对自己说：“……请问……我们认识吗？”
　　将略略透着受伤的目光投向引自己来此——云中子实验室的杨戬，哪吒得到的是一个相当无奈的回答：“从师伯的研究室现场遗留的痕迹看，太乙师伯应该是被宝贝的冲击力弹到墙上，不慎撞到了脑袋，这使他丧失了一部分的记忆，……包括你，宝贝人类的记忆……”

　　宝贝……这个宝贝狂人……他自找的……，那……我干吗还在这里？

　　哪吒转身向门口走了几步，没有人拦他。云中子继续的和太乙聊着话，杨戬也一副装做没看到的样子，这让哪吒有些尴尬，更有些被忽略的愤怒，索性快步走了出去，却在门外二米左右，看到了倚墙而立的杨戬。

　　“你的表现太幼稚了，宝贝人类。”他说。

　　“哼！”

　　似乎嫌冷哼不能作为最好的抗辩词，哪吒又道，“弄成这样是他自找的，这个痴迷于宝贝的宝贝狂人。”

　　哪吒甚至于怀疑，刚才是不是被杨戬施了什么法，居然会从金光洞一路跟随他到这里？不过，也好，看到这家伙依旧是活蹦乱跳的，不免释去了心中的不安。只是，当自己问他：“喂！你又在搞什么？”时，得到的回应却是对方将脸偏向自己，用茫然无神的瞳孔，小心而陌生的口吻对着自己问：“那个……对不起，我失忆了，……请问……我们认识吗？”

　　“看来你并不了解太乙师伯。“杨戬叹了口气。他的这位师伯，整天整天的就把干劲填充在笑容之中，将活力带给每一个在仙界大战中受创的人。他的笑容，让别人忘却了悲哀，同时也忘了……去体验他的感受。

　　“师伯之所以埋头于宝贝——”杨戬补充道，“在以前，确实是出于兴趣。而12仙不在了的现在，我想，只是借由忙碌……来逃避现实吧……”

　　见哪吒低着头不做声，大有默认的架势，杨戬笑问道：“知道太乙师伯为什么不是12仙了吗？”

　　“……”（可恶的杨戬，我不想重复你的话，将你封神的话，我倒可以考虑。）

　　“因为他失去了利用的价值——对于仙界大战后的仙人界来说。”杨戬叹了口气，虽然这其中也有想要引起哪吒注意的成分，但仍是透着自己难以干涉的无奈。

　　“师伯不会再做宝贝了，不是不愿。而是……他不能，那次意外令他丧失的不仅是记忆，还有……”杨戬停顿了一下，偷偷的瞥了瞥哪吒，他很乐意的从哪吒的脸上看到：焦虑的，紧张的，急于想知道下文却又不想开口询问的复杂神色。这是个有趣的反应，至少在哪吒身上是。他有点想笑，却马上知道自己毫无这个心情，只得缓缓地、缓缓地从牙齿里迸出那个词句，“……还有……视力……”他说。

　　他说……视力……

　　哪吒很希望是自己听错了，又或者，这只是杨戬的一个玩笑。但看到杨戬脸的时候，哪吒意识到，这个家伙……是认真的……

　　……不、不会吧……这个只懂得制造宝贝的笨蛋。一旦……看不到了，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将，什么都不是了……，可——

　　“那、那关我什么事！”哪吒挣扎着吐出这句话。可笑的是，他立刻就发现，并没有人将自己与这件事拉上关系，只是自己一相情愿的试图撇清，苍白的证明着自己的无情。

　　是的，从来就是依赖着那个笨蛋的，哪吒不会否认。不想被他忽视，用冷酷态度告诉他自己的存在。但应该只是，只是想使自己变的更强。所以，所以才会生气，生气他将自己从记忆中省去。所以，所以才会在知道他失明后语调出现颤动。一切只是因为这样，这样而已。那……为什么，身体里的某个部分很难受，好象，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脑中闪过的第一个想法，也不是不能变的更强。难道……真如太公望所说，自己只是一个，爱撒娇的小孩……

　　“那么哪吒……”杨戬打断哪吒的思绪，用极慢甚至有些沙哑的声音道，“……可不可以……照顾这个人，这个曾赋予你生命，给予你力量的人，直到……直到他恢复为止……”杨戬突然感到很累，他想到了他的师父，这个不善于表达感情却对自己关怀到无微不至的人。也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幸福的。至少，他不寂寞……

　　而让杨戬倍感意外的是哪吒的回答，居然……会如此的干脆。

　　“当然！直到他想起我是谁为止！”

　　两人的对话是如此，但告诉太乙的却是另一个版本：

　　“太乙师伯，哪吒说，呃……就是刚才那个的小家伙，他说，想让你去他家玩一阵子……”

　　“……啊？出去啊……”虽然每个人都说我们很熟，可我还是没什么心理准备……太乙犹豫着。

　　“不要啊~太乙，你不能走……”云中子一把抱住太乙的腰，可怜兮兮的哭嚷着，“你走了谁来陪我？谁让我随便做人体研究啊！”

　　“好啊，没问题。”不知是不忍拒绝可爱的小孩子的邀请，还是某种不知名原因，太乙爽快的说，“我很乐意，不如现在就走？”

　　任凭云中子在后面绝望的叫着，权衡利益轻重的太乙还是决定跟这个听起来很熟的小孩走。特别是杨戬那句：“用我的哮天犬送你吧。”让太乙感觉前途一片光明。（因为玉鼎常常夸杨戬是一个“又懂事又体贴的好孩子”，所以他推荐的不会应该坏到那里去）

　　“……哪吒，是吧？”

　　飞行了半天终于感到无聊的太乙忍不住想确认一下那个好客的小孩子是不是还在旁边。

　　“嗯……干吗……”不耐烦的声音。

　　“……不，没什么。”太乙有些失望的闭上嘴。

　　注意到了这一点，哪吒将头望向他。只有几次，哪吒有好好的看过他，那都是在他熟睡时（虽然每次的结果都是自己用宝贝将他轰醒）。现在，哪吒也能好好的看他，不让他发现，不是因为熟睡，而是……他不能看见……

　　不知是不是因为阳光的直射，他的肤色异常的苍白，一双黑色的眼睛没有往日的神采，只是徒劳的睁着，还有他的手，正紧紧的抓着哮天犬。对啊，他是怕高的，只是现在，即使他死死的盯着下面，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因为，他是看不见的，那害怕，应该是条件反射吧。

　　对了，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可又不敢确认他话中的真实性，现在……也许是个机会。

　　“仙人为什么要制造宝贝人类……”哪吒正视前方，“随口”的问道。

　　“呃……”不管怎么说，能开口聊聊天总是好的，为了不遗失这个难得的机会，太乙抿起秀气的唇，思索了一阵，道，“可能……是想证明自己的实力，也可能……是寂寞吧，像收个徒弟什么的……”

　　“那你……是怎么看待宝贝人类的……”

　　呵，可爱的小孩子，你本身也是个宝贝人类吧，所以，特别介意别人对宝贝人类的看法……

　　“……没有什么区别啊，我觉得……”太乙轻轻扬起嘴角，但双手，仍是紧紧抓着哮天犬，“人类父母制造的孩子，抑或是仙人制造的孩子。都是一个生命，渴望降临的生命——”

　　“难道没有想过这个生命其实并不想诞生！”哪吒插口。

　　“……”太乙微皱着眉想了很久，这是他从没想过的问题，最终，他还是放弃似的道，“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算了。”这种问题，哪吒也没想过要有解答的。

　　“那个……我，我其实觉得很害怕。”

　　“……”

　　“我根本没有想过要造一个宝贝人类，我也想不起，为什么会制造了你，还有12仙被封神什么的，我一点现实感都没有，好烦哪，这个世界乱七八糟的，好象，好象……”太乙没有说下去，却将头埋低，喃喃道，“对不起，我不该和你说这些的，你一定觉得很烦吧，听着一个记不起你的人发牢骚……”

　　“不会……”为什么不会呢，哪吒讶异着自己接口的快速程度。可能是因为……从未听他谈及过心事，好奇而已。

　　“……谢谢……”

　　沉默的时刻并未持续多久，因为太乙又问道：“哪吒，你父母凶不凶？”

　　“母亲是个热情的人。”

　　“那你父亲呢？他会不会把我赶出去？”

　　“不会。”（如果李靖敢我就……算了，我就把他赶出去好了）

　　“我现在这个样子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只要你不惹麻烦。”

　　“……”

　　“有我在没人敢找你麻烦的。”（为什么我会说这种话？）

　　“……这是不是同情？”

　　“如果你想这么认为的话……”

　　“……”

　　“……好了，到了！”

　　哪吒已经清楚的看到，一脸欣喜的向他挥着手的母亲。

　　母亲，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