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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八节:魅生鬼魅 往事难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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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凉有些不太敢相信,他正坐在一辆马车,这辆马车,在驶向他家所在的城镇。而驾车马的是黑衣胖魅儿,欢愉的银儿一直是笑眯眯地坐在他的身边。
今晨的苏凉,总感觉全身舒坦,已经有几个月,没有睡得如此舒服,难道是因为事宜明了,心中负担已未那么沉重么?苏凉也不太清楚,他所清楚的是,他只要按照夜直的要求去做便可,事罢后他能否达成心愿,连夜直也无法保证,只是回复“尽量”而已。
苏凉选择为自己争取个好的去处,而不是从天地六道中消逝尽无。
苏凉的选择,也算是一种生路。既然要达成目的,无条件的帮助夜直,是无可厚非之事。不管在期间碰到再离奇,或是更要命的事,已经不是能考虑的了。“噬魂蝶”是一切罪恶之源,找到它的主人,魅生鬼“黑珍珠”。
一路颠簸,只用了三日,便到了苏凉的家乡。
苏凉站在城门口,看着“芜将城”三个大字的时候,满脸的泪水不听话的哗哗流。苏急忙跳下车,朝着城门奔去,大概是忘记,他是乘车来的。几乎没有一息停歇,狂奔到家门前。门口紧闭,不似如前的热闹,曾经,总有亲朋友与友人上门寻他,也总有各种商人与父亲大人聊“生意经”。
自从,“珍珠”姑娘暂住在他家被人所知,就再没有人上门有交往。
苏凉赶快上前,轻轻拍了拍门,可是门里没有人问询。也是,他家的仆从好多也被父母遣散。
苏凉只好再用力拍了拍漆色光亮的大门,这还是今年年初新上的色,漆色如新,人面四奔。此时,苏凉越发觉得自己的不孝与愚蠢。一时善念,不只害己,还连累了父母亲人。
“谁呀,谁在外面敲门?”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门里回应了,而苏凉在听到这样的声音时,眼泪又是“哗哗”满面,再也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一阵急急地脚步声响起。
“咣当”,大门被用力打开。只是月余未见,他的父亲怎么苍老如此。
苏老先生,看到门外哭得像个孩子的苏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苏凉说是要去找一处,能够还复以往平静的法子,有人能够办到,可是,苏老先生也知道,他的儿子,再也回不来了。儿子一日相去,他与老妻一日白头。满目悲痛,无以复加。
苏老先生,抖着双手,上前,把苏凉抱在怀中,用力拍着他的背,俩人哭在一处。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只要人能回来,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
站在苏凉身后,默默难过的银儿,魅儿是不会让她哭的,她也觉得难过伤心,却是哭不出来的。
让魅儿有些奇怪的是,苏凉不知因何,对千年剑魂在情绪上有如此大的影响。虽然像这样极端如斯事情并不多,可也并不是没有过。不管是什么事,只要发生了,就会有揭开真相的一天。
黑胖的鬼魅儿随着苏凉进到苏府,苏老先生并没有问起什么,他虽然看不到银儿,但是总感觉这个跟随而来的黑衣女人有些阴嗖嗖的。也只是略有狐疑,带着苏凉进屋了。
苏老夫人从苏凉离开的第二日,就住到了庵堂里去了。芜城庵,城外便是。苏老先生已经派人寻去了。
先不提苏老夫人转家时,抱着苏凉又是一通哭泣,更是问东问西,苏凉不由得岔开话题,左右言他。
等安抚好苏家两位老人,苏凉才有空与两个鬼魅讲话。银儿是除他和鬼魅儿,苏家的其他人是看不到银儿的。魅儿是一惯的淡然,不管发生何事,都引不起她的波动。
魅儿看了看苏凉,却见苏凉的魂魄由于苏直的干扰,前几日被“噬魂蝶”吃掉的魂魄之力已经又慢慢回复到魂魄中。只要不继续被噬魂,就算只留下半魂半魄,也不会真的消散于无。
屋外的天色已经惭暗,对于苏家二老来说,是个喜日,一直与苏凉不停地说话,只恨不得一辈子的话都讲了。待苏家二老歇下,苏凉便跟着鬼魅儿出了苏府。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邻里,今日与往日又是不同。
一行一人两鬼,行至到城门口,天色已入暗色,城门马上到关门时,已无几人进出。跟在后面的苏凉,才出城门,就远远看到无处山坡上的一人,虽然略有些远,但是,那人的目光一直是盯着“芜将城”的方向,动也不动。
不管距离多远,只要是在视野中,夜直的气势就不容易忽视,暗暗的天色看不太清人面貌,夜直的脸庞在苏凉看来还是有些模糊。不知因何。
一人二鬼来到苏直门,分别行礼。鬼魅儿与鬼银儿分别站到了夜直的身后,苏凉默默地自觉的也与二女鬼同列。
“看出来什么了吗?”
夜直突然出声,不知是问的谁。
“整个城中阴气很重,应是最近突然死去的人过多,阴气大盛。”魅儿淡淡的回答到,另外一人一鬼,完全不知南北。
“芜将城!”
夜直只说了城名,便未再言语,苏凉听不太懂,幸好有魅儿接了话,不知是不是因为夜直是她的主人家,她的话也多了些。倒也省得苏凉暗自琢磨不清。
“芜将城,‘芜’即无,指没有将军的城池。而这又道明了,这里有过大将镇守,后因失去大将,百姓为了纪念大将对城池的贡献,取城名为‘芜将’,再无将军能够镇守此城之意。”
“这座城池虽然不大,而城池周边的的山脉、树木、路桥的构筑,排了个简单的守护阵法。能够做到这些,倒也难为了那位守城将军。怪不得,事过无数日夜,还被后人心念如此!”
听到鬼魅儿的侃侃之言,苏凉简直闻所未闻,他也只是知道‘芜将城’曾经有一位镇守的大将,却还有这样的能耐,能够福泽至今。而苏凉也不会看到有一股黑雾般的东西,在上空要挤破城池一般,像是被无形的东西挡住、弹开、击散,而散去的黑雾过段时间又会重新聚笼,又重新挤向上空,又重新打打散。不断重复,被打散,再聚笼。
“可惜了”
从远处看着这一切,只说了三个字,夜直挺身朝前走去,几步之后,人就消失了。
苏凉敢肯定的是,夜直确实是消失的,自己没有看错。
“苏公子,走吧走吧,我家大公子都走好远了,要不然跟不上了。”
银儿的话打断了苏凉的思路,苏凉只听说过能人异士有“缩地成寸”的本事,没想到,今日倒是亲眼目睹了。苏凉如今倒觉得,天下之事,自己所听所见所思所感真如沧海一粟。
苏凉紧紧跟在银儿身后,快到城门时,只感觉后衣领一紧,身体忽然腾空,两脚离地而起。苏凉惊得出声,只来得及“啊”了一声,便感觉双脚又落在地上。
苏双脚发软没有一点力气,脚一着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看到他倒地地上,银儿站在一边咯咯笑个不停。
“魅儿你快看,他这样像极了公子的蠢样子!”
魅儿瞅了一眼苏凉,面部虽然没有什么表情,若是仔细看却能发现她的眼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
“扶他起来!”
魅儿头也不回的走了,银儿拽着苏凉走在她的身后。苏凉才发现,原来他们一行已经到了城里。看来刚才是被银儿提着衣领跃过了围城的墙头,苏凉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看有点略高的城墙。
天已经大黑了,道路两边不同的家院与店铺,早已过了上灯时分,各门前大小灯笼忽暗忽明,使得道路也不再黑冗冗的。
走了大约有一刻钟,再越往前越觉得明亮,道路上也喧闹嘈杂了起来,行人陆续渐多。
待走到前路,向左转了个弯。
苏凉顿觉得一股清风扑面而来,准确地说,是一阵阵的香风。
道路变得宽阔很多,路两边各种楼宇庭阁,高高矮矮,各色衣着的行人,穿梭蜂拥,或快或慢,各忙其事。
各种装饰豪华的店铺林立路两旁,苏凉跟在两女鬼身后,脚步深深浅浅,有些发软。即使没有说明,他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个地方在整个州府都很有名,不知为何,很多名人墨客与各路商贾都很喜欢来到“芜将城”聚首。
所以“芜将城”的可寻欢作乐的铺子非常多,而且都集中在一条街:喜会街。
满心疑窦的苏凉慢慢走进了一家店铺,看里面人并不多,一楼大堂三三两两坐着几桌人,像是在谈事,又像是在议论着什么。而靠门依窗处坐着不可让人忽视的一个玄衣客人,夜直。目不斜视地看着街对面,慢慢地品着茶。
这里是个高层楼宇,却也是个茶楼,这座楼很高很高,在整个高楼亭立的‘喜会街’也很引人注目。
鬼魅儿与鬼银儿带着苏凉依桌而坐,坐在了夜直旁边的桌子上,即使这样,苏凉觉得不管是鬼魅儿还是自己,在外人看来,都像是夜直的跟班。事实上,也如此。
店里小二给他们这桌上了茶水和各色点心,在鬼银儿的灼灼目光中,苏凉较难为情的让小二哥再上个空茶杯。苏凉拿着茶杯倒满了茶,轻轻放在了鬼银儿跟着。银儿皱了皱了鼻子,趴在茶杯上面,闻了闻茶味,乐呵呵地,满足极了。
小二又端上了一盘银儿要的糕点,离开时被魅儿叫住了。
“小二哥,请留步!”
“这位夫人,有何吩咐?”小二赶快来到鬼魅儿近前,如此又黑又胖的女人,并没有影响小二的热情。
“请问小二哥,对面的楼里为何不间断地有那么多人进去?”
大开的窗户,对面楼里的情形一目了然,满满当当的桌子,都坐满了人。不知要有什么事,所有人的脸上都闪着难以言表的光亮。
“呵,一看您几位就是外地来的。今夜是对面楼里的头牌‘珍珠’姑娘”每个月公开演出的日子,前段时日她不是病了嘛,很多有为青年都望眼欲穿了,他......”
“咣当”
茶杯掉在桌子上,打断了小二的絮叨。而夜直听到了‘珍珠’二字时,不可察觉的微皱了下眉,再无其他表情。而苏凉的反应却是,听到那个名字时,失手把茶杯掉落在桌面上,溅了自己一身的茶水。
小二奇怪的看了苏凉一眼,眼疾手快地拿出抹布,又给苏凉换了一只杯子。
此时的苏凉脑子一片空白,浆糊一片,已经不由他思想。
为什么,为什么,她还“活着”!
而此时,一个萎靡不堪的中年男人进入了夜直的视线,这个人全身上下充满了死气,艰难地迈着每一步,摇摇晃晃朝着对面的大开的门走去。突然,倒在了地上。正要向这个中年男人打招呼的一个杂役,看到人倒在了地上,走到跟前看了一眼,就发抖的大声惊叫了起来。
“啊,死人啦.....死人啦.....哎哟哎哟......”
这边茶楼的门和窗户都大开着,外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跑堂的小二和几个客人,甚至柜台后的掌柜,都好奇的站到门边。可是,他们只是看到了一个眼睛睁得老大,眼球涣散凸出严重,以奇怪的姿势倒地暴毙的人。
普通人没有看到的,夜直看到了,鬼魅儿、鬼银儿看到了,甚至连苏凉也看到了,甚至苏凉突然意识到,自己也会有一天这样死去。
在那个中年男人倒地时,在他身体里面突然穿出一大片黑色的蝴蝶,“噬魂蝶”,在最后一刻,吸光了被附身之人所有的魂魄之力,飞离而去,而那个人也在此刻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