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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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行乐一语成谶。
她一听说施柔带她参加慈善活动时，就立马来问她，“施阿姨是不是想让你联姻？”
宝玥想不通她想象力这么丰富，这个词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她身上。
季行乐说道：“我和你这么说吧，对于那些地位与顾家悬殊太大的，让顾家自己人去联姻实在太掉价，他们拉不下这脸，但又舍不得其中利益，那不就让你上了？施柔带你演这一出，说不定早就看好哪家了。”
宝玥不禁回忆了下最近主动搭讪的几位男生。
确实有父母白手起家冲上富豪榜的，一个爸爸是互联网行业鼎鼎有名的大佬，另一个奶茶店开遍全球，当她的注意还在这些男生身上时，背后早已是几家人的利益往来了。
一旦踏进这个圈子，所有的事就不再简单。
季大小姐无比自信，“你等着看吧，他们肯定会给你证明身份，你要是不想，可得早做准备了。”
如果不是她的体型，宝玥这会儿真要被施柔问得措手不及。
她坐直身子刚想开口，捏着裤子的手蓦地被人一握，她这一愣神，被顾星河抢了先，“这可是好事，妈，你终于想通了。”
他眼角上翘，露出愉悦的笑容。
宝玥眉头瞬间皱紧，他怎么能同意？
“我不……”
“我不同意。”
顾星沉的声音盖过了她的话，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包括宝玥。
虽然很诧异，但有人拒绝就好。
顾城眼里闪过一抹意外，“你觉得哪里不妥？”
顾星沉放下了筷子，举止优雅地擦了下嘴，这才开口，“顾家没有收养别人孩子的先例，你们确定要开这个口？如果有人把外面的私生子私生女也以这种名义领养……”
顾城和施柔各自神色微妙。
顾星沉仿佛没看见，以一种极为客观而理智的口气将事情的利害剖析出来。
宝玥听愣了。
只觉得这豪门果然是龙潭虎穴，怎么这么复杂。
她暗自瞥了那一直握着她手的人，他双眼半眯，并无任何被拒绝的恼怒，而且看起来他好像……
早就知道大哥会拒绝。
所以他才故意表现出一副高兴的样子？
是了。
如果他提出不同意，肯定会引起施柔的怀疑。
大哥这一番站在顾家利益，有理有据的发言，让一桌子的人都安静了下来，除了顾城眉头紧锁，其他人表情都淡淡的，连提出这个建议的施柔也不例外。
顾星沉望着自己的父亲，“爸妈喜爱宝玥，想送资产交给我办就行，户口不是问题。”
施柔也望向顾城，商量的口吻问道：“星沉说得有道理，这事我们还是再想想？”
顾城拍着腿叹了口气，“其他的确不是问题，就是这家族信托，不能落户就不能享受。”
他似突然想到什么，“哎，星沉，要不你看看能不能让赵律改下条款？”
施柔眼里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就在这时，沉默着欣赏了一出戏的宝玥赶紧摆手，露出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不用，不用这么麻烦了，顾叔叔，这些礼物实在太贵重了，我受不起。”
顾城：“好孩子，你怎么能这样想？”
宝玥无视顾星河放在她腿上使劲的手，“今天正好说到这事，我也想和你们沟通下，其实我……打算这几年读完书就离开顾家。”
一石激起千层。
这回，所有人的脸上都是真实的惊讶，“你打算离开顾家？”
宝玥点点头，把早已准备好的话搬了出来，“谢谢叔叔阿姨的厚爱，抚养了我17年，按理说我成年后就不该享受这些了，但大家对我很照顾，一直资助我到现在，我打算本科毕业后出国留学，我想……去探索另一种生活方式。”
顾星河的唇角还保持着微笑的弧度，但笑意已淡，他直直地望着她，“你怎么没和我说过这些……你要出国？要离开顾家？”
后面几个字被他咬得重，似乎到了咬牙切齿的程度。
宝玥强撑着镇定，只朝他点了点头，就飞快把目光挪走了。
顾城：“好孩子，是不是这些年，我们一直没认你，你感到委屈了？”
施柔：“是啊，怎么这么突然？”
就连顾星沉眼里也闪过一丝异色。
宝玥摇了摇头。
经历过那次团队的事件后，她现在发言的胆量大了不少，起码能完整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不再因为紧张而语无伦次。
“我不委屈，这事我已经考虑了一段时间，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你们，我真的感谢顾家给了我这么好的条件，不仅让我不愁吃穿，还特别感谢二哥对我的帮助，不然我绝对考不上这么好的专业……”
“两位哥哥都是我的榜样，我也想像他们一样在各自领域成为优秀的人，所以我想要离开顾家，去外面闯一闯。”
顾城听了半晌，蓦地笑了，“好好好，叔叔支持你的想法，亲人之间不谈钱，你想去闯就去闯，我们还是你的后盾。”
这番话很难让人反驳，他们虽然没答应她离开，但也没再提认亲的事。
她也知道这事一次成功不了，真正难说服的不是叔叔阿姨，而顾星河。
他从最开始问了一句话后，就一反常态地沉默到了饭局结束。
果然从顾家离开，他的笑容就消失得彻底，浓密的长睫毛垂了下来，投下的阴影覆盖了眼里的情绪，她只能看见一汪深潭似的眼眸。
“什么时候决定出国的？”
他的语气极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是个很能控制情绪的人，大多时候都以微笑示人，能让他笑都不笑了，那她所见的表面淡然，实则可能已经快触到情绪爆发点了。
宝玥哄他哄出经验了，立马先道歉稳住他的情绪，“最近。”
他的目光落在茶几的小摆件上，“现在的玥玥就好像这个俄罗斯套娃，怎么小秘密这么多，哥哥拆了一个又一个，这两个月给了哥哥多少惊喜？”
客厅的灯光照在他的双手上，冷白色的手背薄得就像一层脆弱的蜡纸要被底下暴起的青筋撑破，他突然转身握住了她的肩，宝玥浑身绷紧下意识要挣脱，只见他的眼角突然红了，眼底浮起悲伤。
她怔住了。
他的视线牢牢锁定着她，低声询问道：“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因为有几天没及时回复你的消息吗？还是周三那天没有煮你想吃的燕麦？有两日太忙了没有亲自给你送午饭？要么是这几天生理期我没照顾好？……”
他就像设计严密的程序，在运行失败后开启了自我检测，试图自我纠正。
只是他脱口而出这一桩桩事，宝玥根本没记住细节。
他有没及时回她消息的时候吗？不记得了。
好像是有那么一天，她随口问了一句怎么没燕麦。
午饭？他不送的那几天，她还挺开心的。
……
见她毫无反应，顾星河似乎有点着急了，轻轻晃了下她的双肩，“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好，可不可以告诉我？是我的错，是我错了，连玥玥为什么生气都不知道，是我太笨了。”
宝玥从未见他这样苦恼过，哪怕难倒一众教授的研究难题都未必难倒他，竟然在她面前说自己笨，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尝试用温和的语气表达自己的想法，“哥没有哪里做得不好，但这和我想出国没关系。”
他只听到了前半句，还在自我反省着，“是觉得我太烦人，让你感到窒息？还是因为我想要你的爱，觉得压力大？”
宝玥眸光闪动，她没说话在他眼里就是默认。
他松开了她的肩膀，将她的双手放在自己掌心包裹，“对不起，玥玥，我的本意不是想让你感到压力，如果爱是一种负担，你可以不爱，这不影响我对你的好，就算没别的关系，我们也是亲人对不对，哥哥疼爱妹妹是不会求回报的，我只是想一直待在妹妹身边而已。”
见她面露难色，他着急道：“你看，不管是你现在准备比赛，还是以后要读研读博，总是很忙碌，哥哥可以帮你做家务，给你洗衣服做饭，打扫房间，你只需要专注你想专注的事，这样不好吗？我们以前不一直是这样相处的吗？”
“我答应给你空间，只在你需要我的时候出现，你不想见我，我绝对不会擅自出现，可以吗？”
宝玥就像是被粘稠的蜜糖包裹着，甜到心坎，也黏得无法动弹。
施柔的话更是在振聋发聩。
拒绝顾星河，体面地离开顾家，才能过上她想要的生活。
她闭了下眼，再次开口，“你说得这些，保姆也能做，但我不需要保姆。”
顾星河：“不一样，他们没有我了解你，我知道你的所有习惯和喜好，我能做得更好。”
宝玥摇了摇头，喃喃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太过关心我，才有了错误的感情，你要不听阿姨的话，和那……谁吃个饭？”
顾星河沉默了，一双漂亮的眼睛渐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你让我……和别的女生吃饭？”
宝玥想点头，但下巴好像被无形的手掌箍住，点不下去，她生涩地嗯了一声。
顾星河极轻地笑了下，“我做不到。”
“大概会恶心到反胃。”
“这是对我的惩罚吗？像我妈对大哥那样？”
“如果这能让你消气，那我去。”
……
咔嚓，门打开了。
说曹操，曹操到。
顾星沉的回来中断了二人的谈话。
顾星河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他最近什么毛病，明明都搬南郊去了，现在又天天回来。
***
这一夜，宝玥梦到了刚来顾家的一些事。
当时，她还很小，不太懂得什么叫寄人篱下。
在被顾叔叔抱来前，阿婆和她说过，如果没有人要养她，就要被送去福利院了，那可不是一个好地方。
初到顾家，施柔对她虽然没有很亲近，但也没有打骂过她，在年幼的她看来，这是个好人。
直到有一天，她掉进顾园荷花塘，二哥下水救她，结果一向端庄温和的施柔却抱着二哥哭得撕心裂肺，当时的她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孩子，完全忽略了她的存在，而第一个来关心她的人却是极少与她说话的大哥。
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不一样。
再后来，她开始注意到，施柔的目光永远都在自己儿子身上，大多时间都在严厉地教导大哥，但餐桌上永远都有二哥爱吃的菜，第一口菜永远是夹到二哥的碗里。
不管是严厉，还是温柔，她对待自己儿子都是情绪的，但对她没有。
后来，她听到了外面的传闻，怀疑她是顾叔叔的私生女。
施柔没有像对待外面那些私生子一样对待她，只是因为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
但从那日起，她不再天真烂漫，变得谨小慎微，开始学会察言观色。
她害怕别人对她的看法，不想被人讨厌，一旦被讨厌了，她又要变成孤儿了。
不管在顾家，还是在学校，一点点传闻都让她草木皆兵。
这种情况到了青春期，变得更加严重。
直到哥哥们18岁那天，二哥以上学方便为由，提出要带她搬到学校附近。
原本以为这不过是一桩小事，却没想到引起父母强烈的反对，温婉端庄的施柔甚至打了他一巴掌。
二哥性格温柔，从不与人起冲突，对父母更是孝顺有加，绝对不可能干出顶撞父母的事，宝玥不知道那天他们到底说什么，那是她记忆里二哥唯一一次挨打。
那张白皙干净的脸蛋印着触目惊心的巴掌印，还有指甲刮出的血珠子。
她心疼地一边哭，一边给他上药。
这件事怎么解决的，她不清楚，只记得搬家那天，施柔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看她的目光多了几分幽怨。
二哥却掰过她的脸蛋，阻断了视线交流，“不想见的人就不见，不高兴就直说，不用顾及对方的身份。”
他当时还说了一句，“哥哥永远是你的底气。”
宝玥从梦里醒来时，顾星河的话还回响在耳边。
哥哥永远是她的底气。
可是，如果哥哥不是哥哥呢？
她和顾星河是两个世界的人，这根本就是一场没有结果的错误，顾家甚至会认为她别有用心。
顾家怎么会允许兄妹乱-伦的丑闻发生？
一想到顾家的地位，顾家的权势，她就分外不安。
这一切如场大梦后，醒后是一片荒芜的贫瘠。
顾家的一切，对她而言，虚幻且危险。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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