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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乡野(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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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忙查看狼的伤势,只怕它有个好歹。这生灵如此仁义,若是死了该多么可惜。确定并无大碍再次松了一口气,他才返过身来。
看地上那人形容狼狈,宁生略一思忖,利索打开随身所携的水壶。
“还好,头前儿打满的水还余有八分。”
舔了舔自己有些发干的嘴唇,宁生没半分犹豫,自是伤者为大。便左手拿壶,右手轻轻的试图打开那人紧闭的双唇。
谁知这人却是倔强得很,气息都微弱不可闻,竟还死死闭着牙关。
“这怎行,本就是重伤之躯,如若再缺了水,岂不更糟?”
宁生试图将水倒进这人口中。但牙关不开,便都流去了衣襟。白白耗费许多水,可心疼坏了他。
水统共不过半壶,这么下去怎是个办法。宁生灵机一动,想到仍在二毛山时的一回事。
某日,打扫四娘房间时,他偶然于床下扫出一画本子,少年好奇心重的他当即信手翻来一页,也不了解什么前因后缘,只见那书中的男子正给床上昏迷不醒的人用嘴渡水。
“对了,用嘴渡水!”
随后,一丝的委屈漫上少年心头,自己长这么大还没和哪个姑娘家亲过嘴,今天却就要同一个大男人行这等事,怎么说……也都有些不太好罢。但是又一看这一人一狼,一躺一立两条性命都等着他,便咬了咬牙,总不能见死不救。
小小的用嘴含了一口水,双手扶起那人的脸,舌头便使劲的去撬那人的牙关。
左舔右舔,磨了好大一会儿,才将将喂进一口水。
连喂十许口,约摸着差不多便停了下来,可真累得他够呛。
匆匆往旁边一撤,大喘几口气,心肝儿砰砰直响,面皮儿亦成了猪肝色。
少年人嘴里还碎呼呼念叨 : “孔,孔夫子孟夫子在上,小生这不是轻薄!是在救人!对救人!放松……放松。”
这救人可不许半途而废,宁生只好收起思绪,再过去。
宁生当即扯下自己的衣带,用剩下的水润湿了,便去擦这人的脸。白色衣带瞬间就变了颜色。
全全乎乎将脸擦了一个遍,终于得见这人的相貌。
“这人好俏。”
眉斜飞入鬓,一身狼狈也折损不得他的飞扬之气。醒时当是一派英雄,现下虽静悄悄不动声色,但有精致的眉眼相衬,亦生出许多说不清的滋味。
宁生打小就住在山头上,只在童试乡试时由娘亲带着去过省城。除了五个娘亲和镇里集市的街坊,便再没见过多少活人,却认定这人真是画中仙,且世间少有。相比之下,他又觉自己分外拿不出手。
诸娘亲虽常夸赞他生的好面皮,但他忖度着,爹娘对孩儿鼓励的话,大多为不可信。
单看相貌与衣裳的料子,宁白断定,这人定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公子。
再看他此刻的形容,或许正如杂记中所讲,正是富贵公子出门遇强贼,九死一生好容易脱险情。
逃出生天肯定不易!
宁生认定一定是这般,顿时便又多了几分对男子的怜悯与敬佩。
“好在他有如此忠心的狼。”
宁生心下又替他愉悦。
将男子自灌木丛移换到外面平坦处,宁生又怕他身子硌得慌,便搜刮了许多草搁在他身子下。
前前后后折腾了好几个时辰,离天明还有一会儿。看着荒凉的四周,宁生便想稍作休息,明日再突围去找个大夫,好给这人疗伤。
于是便拍了拍衣裳上的土,去书篓拿了余下的的两个大饼,准备就着剩下的几口水,粗粗解决一下温饱问题。
“总得先垫垫肚子,明日才有力气扛大包!”
看了看趴在男子身侧的那狼,宁生忍痛撕了那饼一大块带馅的,小心掷到狼兄的跟前。
狼却恹恹的,仅仅是低头嗅了一下,也不见去吃。
有一瞬间,宁生感觉自尊心受到了打击。
可还是只好巴巴的,他又把那饼拿了走。
山中多是粗大肥美的蚂蚁,狼身上又血淋淋,不拿走,他真怕一众蚂蚁去吞了狼兄。
只是这个呆头鹅就想不到,对于蚂蚁来说,血本身就比饼子诱人多了。
于是紧接着,宁生就看到了正于狼身上信步闲游的几只大肚子蚂蚁。也顾不上对狼兄的忌惮,赶紧帮它把蚂蚁掸掉。
如此一来,宁生总算得知狼为何无精打采。原来狼身上的伤口挺深,虽然表面看去暂时像是无碍,但方才被几个胖蚂蚁一叮,便又不断的流出血来。
略一思量,他一拍脑门:“不好!”
看到狼兄流血的情景,宁生倏地想到一事,方才他只顾着给男子喂水,真真蠢到姥姥家了。
喂个什么水,不知道应当查探一下周身,先将伤口止了血么!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如何自责,宁生信手便拽下自己的外衫。心下焦灼,连带着手劲也大了不少,几下将袍子撕成了布条子。
取了其中一个,迅速的给狼包扎好口子,便去瞧它的主人。
“他若是死了……他若是有个好歹,那我也算沾了半条命。”宁生幽幽的想。
已经没有水了,只好先看看他哪里流血,便先绑起来把血止住,待到天明,再去找水清理伤口。
宁生把手里的布条子放在一边,开始扒男子的衣裳。
先是外袍和内衫,已经被血污的不成样子了。
然后是白色的亵衣,“还好,还好,亵衣还挺干净,应该没有什么大伤口。”
再接着是……
“嗳?!……袍腹……”
书生完全呆住了。这这这……
眼前的景象有些旖旎。
谁成想落难公子,他竟是个名副其实的女儿家!
怪不得他一惊一乍,自打第一眼瞧见这人,宁生就理所当然的对她的性别下了定论。
她,男,无疑。
按常理来讲,虽说是四海升平国泰民安的年份,可哪有人家的女儿带着狼出来,还被伤成这个样子。再说……再说看她模样,分明是个英气逼人的少年公子!
宁生简直不相信,可是眼见为实,他又不能不信。
然而人命关天,便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书生尽脱了女子的衣服,仔细检查她的伤势。
女子肩部有一道很深的伤口,书生看大娘行医那么多年,却也没见过谁受这么重的伤。
不过宁生幸运得很,终归不需再愧疚一生。上天垂怜,那伤口虽深,却是已经自行止住了血,不然任她几条命也难逃出升天。
宁生还是仔细的包扎了那道伤口,随后又察之外大大小小伤。
“这姑娘身上怎生得这许多伤疤。”
这时已过了秋分,夜深露重。恐她着凉,宁生紧闭上眼,摸索着匆忙替她穿好了衣裳。
做得这一切,宁生脆弱的心肝生生受下十万重煎熬。明天还没来到,他已然无法想象下去。他不知道女子何时能醒来,更无法想象,若是……若是女子晓得自己看光了她,却是会不会打死自己。
纵然许多想法困着自己,宁生还是累的去会了周公。
星子隐约,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还是当下大梦一场吧。
两人一狼,都再没了声响。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乡野(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