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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4、乡村天王(18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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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茂和衣飞石分明心存二志,此时却都静静地等着铠铠表演。
这种诡异的气氛下,铠铠居然毫无所觉,依然抱住谢茂的小腿,唱作俱佳:“君上的旨意和哥哥的命令不一样,我也不知道究竟该听哥哥的还是君上的……听君上的吩咐,不听哥哥的话,君上要怪我不敬兄长。听哥哥的话,不听君上的吩咐,我、我也不敢啊……”
“这么说,你去小世界玩了十多天,是听了‘君上’的吩咐?”谢茂口吻充满了玩味与戏谑。
铠铠呃了一下,抱着谢茂的小腿稍微挪了个方向,似乎害怕衣飞石踹他:“那……那是听从君上吩咐之后,我又自由发挥了一下。”
这显然是越说越过分了。初时的强行镇定之后,衣飞石也醒悟了过来,低声训斥:“不得造次。”
铠铠瑟缩了一下,正要向谢茂求庇护,谢茂已挥了挥手,不许衣飞石再说话:“你少说一句。我听听究竟是怎么个道理。”再问一直扒着他小腿不放的铠铠,“‘君上’吩咐你什么?”
“现在……不能说吧?”铠铠支支吾吾。
谢茂舍不得对衣飞石下手,对这个所谓的衣小弟可没什么怜悯之心,拿起太一镜顺手欲砸,原本就演戏的铠铠立时抱头鼠窜,立马招供:“君上您也不能过河拆桥,要没有我帮忙,您和我哥这会儿还不能睡一张床呢!”
这突兀的一句话戳中了衣飞石最心虚的地方。他即刻厉声喝止:“放肆!”
“你嚷嚷什么?”
一直好整以暇听着铠铠表演的谢茂突然爆发了。
手里原本要砸铠铠的太一镜唿地砸在了衣飞石的脸上!
衣飞石当然能躲得过,可是,他不敢躲。谢茂要砸铠铠时,太一镜挟着神器之威,打衣飞石终究舍不得下狠手,扔出去的太一镜并未带着神力,充其量就似一件死物。
硬邦邦的镜柄砸在衣飞石眉角,似有血渍一闪而逝——
衣飞石的眉角被太一镜划破一缕细口,伤口又立时被治愈,看上去就似眼花。
被狠狠砸了一下,衣飞石闭眼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他封印已解,这点小伤患落在身上不过清风拂面。
谢茂压了多半个月的焦躁喷涌而出,劈头盖脸照着衣飞石训斥:“我让你闭嘴不要再说话,你冲他嚷嚷什么?惯得你什么毛病?怎么?如今你修为再比我高了,身手再比我好了,吩咐不听你了?你还跪着做什么?站起来,拿手指着我的鼻子,对我说一句‘放肆’听听?”
“臣不敢……”衣飞石连忙伏首告罪。
一句话没说完,谢茂已冷笑道:“你有什么不敢?你不是拿住我了么?左右都是我不敢。”
衣飞石被训得没脾气了,只能连连磕头。
这种情况下,磕头赔罪都是错误。谢茂看着他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模样就想发狂,一怒之下摊牌。
“行了,别演了。这个自称你弟弟的小东西满嘴谎话没一句真的,我看着你的面子情分,耐着性子,慢慢听着他耍把戏,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你我一张榻上睡了几十年,你虚伪做作我看不出来?你倒是认为我会中计?”
“衣飞石,在你心目中,我就这么蠢么?”
谢茂显然是认为衣飞石和铠铠串通好了要撒谎,衣飞石对铠铠的训斥阻止都是为了提高谎言的可信度。
衣飞石张了张嘴,只觉得百口莫辩。他是真的不想对谢茂撒谎,然而,在铠铠出现的初期,他却默许了铠铠对谢茂的虚伪说辞。——他不能让谢茂知道他的真正目的。一旦谢茂知道自己为何沉沦万劫,计划就彻底失败了。现在他已经失去了谢茂的信任,还如何解释?
铠铠也似被吓傻了,悄悄爬到了衣飞石身后的阴影中,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衣飞石与铠铠长得极其神似,一大一小都跪在地上,似是面对着自己极其畏惧的某个对象。
谢茂看着这两个低头屈膝的大小人,忍了多日的愤怒在胸口突然就泄了气。
从衣飞石恢复记忆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谢茂做了许多的努力去挽救他与衣飞石的生活。他一向活得从心所欲,为了衣飞石小心翼翼地憋着这口气,衣飞石倒似油盐不进,一句“事比我命重要”就把谢茂堵得险些吐血,他所在乎的一切,愿意为之忍让的甜蜜生活,在衣飞石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谢茂突然灰心丧气。
他将太一镜召回手中扣住,这回没让衣飞石滚,他自己滚了。
衣飞石并未挽留他。留下来如何解释?铠铠的存在就是最大的硬伤。他必须先把铠铠处理好。
谢茂走出门去没多久,衣飞石还没能和铠铠说上话,门又推开了。
衣飞石与铠铠都吃了一惊,这样生气还能回来?铠铠缩在衣飞石背后,紧紧抱住衣飞石的胳膊,吓得脸色苍白小脚不住颤抖——铠铠真以为谢茂是出门发现一口气下不去,回来找茬发脾气了。
衣飞石倒不觉得谢茂是回来找茬的。几十年柔情蜜爱仍在,这段时间里谢茂几次忍让他,他固然心中忐忑不安不敢心安理得地承受,可也知道谢茂是真的“爱慕”自己,到了近乎昏聩的地步。
果然,谢茂冷着脸坐了回来,也不看衣飞石,只看他背后的铠铠,问:“你那谎话还说不说了?”
正经是你说真话我听,你说瞎话我瞎听。
铠铠躲在衣飞石背后不肯出来。
若往日君上要审铠铠,衣飞石直接就把人拎出来了,现在情况不一样,衣飞石不可能让铠铠在谢茂跟前受审。一旦审出真话来,谢茂穿越谢朝重生几次所受的苦便前功尽弃。
“先生,我对它下过命令,它此刻能说的话没一句是真的。您若要审,我来应讯。”衣飞石护住身后的铠铠,低声向谢茂赔罪。
衣飞石说的都是真心话,架不住谢茂心头有气。
前不久谢茂才说铠铠嘴里没一句真话,衣飞石就真情实感地向他承认,说铠铠能说的话没一句是真的——怎么听怎么像是在叫板讽刺。你刚才不是说他说的都是谎话吗?谎话你也听?你还回来非要听谎话是不是有病?
谢茂脸有点青,低声问道:“衣飞石,你是真要和我干仗?”
“……先生又疑心我恃力骄纵了。”衣飞石双手交叠于身前,掌心遮掩,缓缓从手底下抽出一把短剑。
白玉为刃,绿宝为鞘,剑柄以翡翠雕琢而成。
玉翡剑。
他将剑柄投于谢茂手边,扶住谢茂手掌相助持剑,另一只手则缓缓将剑鞘脱落。
脱出剑鞘的同时,他将掌心在剑刃上轻轻擦过,一道绝细的伤痕倏地于手心裂开,鲜血就像是下雨天从屋檐上洒落的积水,牵着线滴滴答答落在地毯上。——自从封印解除之后,衣飞石身上的伤口都愈合得极快,这一道被玉翡剑划破的伤口则不一样,它似乎失去了快速愈合的能力。
“先生要杀我易如反掌。”衣飞石低声说。
谢茂看着他不住滴血的手掌,一言不发。你是不是以为我肯定会心疼?我不心疼。一点、一点都不心疼。
衣飞石并未看他的脸色,一直低着头,说完那句话便伏首谢罪,自承失礼之后,将身上所穿的家居服套头衫脱了下来。他将左肩左臂都晾在谢茂眼前,轻声说:“先生问我吧。”
拿出玉翡剑,摆出这样的姿势,要谢茂问讯。怎么问?嘴上问不出来的事,就用剑刃问。
当然,衣飞石依然不会回答。
他只是用这种方式告诉谢茂,不管你怎么问,我都不会说。但是,我很对不起你,体罚我出气吧。
谢茂看着白玉刃上点滴不曾残留的鲜血,突然失笑。
放在心尖子上呵护了半辈子的人,打一巴掌都要懊悔一辈子,就到了今天的地步,兵刃相见。
他轻轻用手拍打衣飞石的脸颊,声音带笑,低不可闻:“吃定我了。”
“先生……”
“我不问了。衣飞石,我今日给你写一个‘服’字。你如此对我,”谢茂眼角微微泛红,声息渐低,却极其清晰,“是我的错。”
谢茂很喜欢替衣飞石背锅。任何衣飞石理亏的事,他总会东拉西扯到自己身上,从不许衣飞石背负太多。
今日这句“我的错”却和从前任何一句“我的错”都不同。他再不是为了替衣飞石开解脱罪,而是真正觉得自己错了。——我以为你很爱我,其实,我想错了。
衣飞石不知何故心底一慌,连手上还滴滴答答淌血都忘了,仓惶拉住谢茂袖子:“君上……”
谢茂低头握住他的手,看着他手心里长长的一道细刀口,试着用愈合术催生,并未收到效果。他便掏出干净的纱布捂住衣飞石的手心,说道:“你必然有办法,快止了血。”
“要君上亲亲才能止血!”铠铠躲在衣飞石背后,闻言探出个脑袋支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