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梦》长蝉

2、总觉万般熟悉

　　车上。
　　因为没人说话，便显得有些过分安静。
　　朱青坐在后座，目光来回打量着前面两人。
　　在看到反光镜下姚桐破了皮的嘴唇时，不由得好奇：“姚桐，你嘴怎么肿了？”
　　“啊？”姚桐刚开始还没听懂，直到看见了自己身上的证据。
　　这才神色一愣，回答：“可能是上火了吧。”
　　同时心里也纳闷：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确被人咬了，不过那不是在梦里吗？
　　他不由得用余光去看坐在一旁的程瑞泽。
　　却被人抓了个正着。
　　“这里蚊虫多，姚先生要注意些。”青年的语气坦荡。
　　反倒让姚相有些不好意思了。
　　小声地道了句：“谢谢。”
　　“程先生是古生物学家，不知道，有没有见过传说中的鲛人啊？”
　　朱青好奇道。
　　他们这次说是去考察海底宫殿，但谁不想见见传说中能呼风唤雨的鲛人？
　　程瑞泽闻言，眼底极快地划过一抹暗芒。
　　语气却仍旧没什么变化：“确实发现过，你们想看也可以去看看 ——比尔海洋生物馆里鲛人化石还是很不错的。”
　　“我说的是活的鲛人。”朱青笑了笑，道。
　　“这次下海，或许能看到。”姚桐说道，一身干净白T，手腕上的水晶串子散出极好看的光，乍一看是白色，可仔细瞧，又能发现十几种不同颜色的交织。
　　“一定会的。”程瑞泽笑吟吟的道，目光却是落在了姚桐身上，眸中是让人难以读懂的喜悦复杂。
　　别人或许看不到，但姚桐一定能。
　　“看来程先生这次信心很足啊。”可能是感受到了程瑞泽所释放出的善意，姚桐觉得，跟这人搭话，或许也并没有想象中的艰难。
　　“希望都是自己给的，姚先生只要想，就肯定能做到。”
　　程瑞泽唇角泛开了笑意，一时耀眼得让人挪不开视线。
　　“承你吉言。”
　　姚桐目光无意识地划过不远处宽阔于坦的海滩。
　　潮水汹涌中，似乎又，藏着吸人的魔力。
　　“你们……”朱青总觉这两人之间氛围不对劲，但真要说是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总之，怪怪的。
　　等到到了海滩。
　　会和的几人一眼便看到了浮在水面上的潜水器，而从驾驶舱里走出来的，正是齐明。
　　巨大的潜水器浮在海面上，仿佛从深海里探出头的巨鲨。
　　姚桐凑近了几步，想仔细瞧瞧，却没注意脚下，被一块拳头大的贝壳绊住了，眼瞧着要摔。
　　却落入了一个充满着海风气息的干爽怀抱。
　　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关切：“没事吧？”
　　姚桐只觉得心乱得不像话，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男人银色的发上，触感会是怎样的？
　　姚桐觉得自己被蛊惑了，而罪魁祸着就是这个抱着自己的男人。
　　他的手极快地抬起，抚过男人的发尖。
　　耳边传来男人的低笑：“喜欢吗？”
　　“喜欢。”
　　姚桐下意识开口，反应过来又羞恼得无地自容。
　　“我……”他还想再说些什么。
　　远处传来叶陶的声音：“姚桐，程先生，咱们该上潜水器了。”
　　“我们快走吧。”他改了口。
　　想从程瑞泽怀里脱身，却被人扣住腰抱了回去。
　　姚桐能感觉到自己的头顶被人蹭了蹭。
　　“头发乱了，我帮你顺顺。”
　　男人的声音低醇温柔，像是在解释。
　　“哦，谢谢。”
　　姚桐低着头，像只小鹌鹑。
　　程瑞泽看着他头顶被自己蹭乱的小呆毛，低低笑出声来。
　　走在前面的姚桐闻，不由得转过身来。
　　金灿灿的阳光温柔地扫过抚过青年额前的碎发，整个人像是会发光一般盛。
　　岸边的海浪翻涌着，蓝波卷起千堆雪。仿佛此刻程瑞泽飞速跳动的心脏。
　　他抬起脚，一步步朝着面前的人走去。
　　银色的发被他亲手拔了几根，塞到了姚桐手上。
　　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喜欢的话，就送你几根。”
　　姚桐握着手中如蚕丝触感一般的发，心头忽然一紧，仿佛一瞬间被什么缠住了，说不出话来。
　　连程瑞泽牵住自己的手，也不曾发觉。
　　“嗯，我会好好保存的。”
　　姚桐应过来，将银色发丝藏进了衣襟前的小口袋里。
　　他余光组见交握的手，并没有挣开——是程瑞泽要牵的，他也没办法。
　　两人一道朝着众人走去。
　　“芜湖~”周旅吹了个口哨，目光打量着正牵着手的两人，语气揶输：“才一会儿不见，你们就发展到这一步了？”
　　周旅自己也有男朋友，对于一些小细节还是很敏锐的，一眼便看出两人的不正常。
　　闻言，周围的目光都投了过来，有好奇，也有疑惑。
　　对此，话题中心的两人都没有反应。姚桐是不想否认。程瑞泽是没听懂。
　　众人一见这情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俩估计是在暧昧期呢。
　　“好了，人都到齐了吗？快上去吧。”还是齐明站出来说了这么一句，众人才纷纷散了，往潜水器上走。
　　当潜水器沉到一定程度，世界便逐渐由光明变得黑暗了，仿佛是落日消失后，没有月亮，也没有星空的夜晚，唯一的区别是，风声变成了水流声。
　　借着潜探照灯，可以隐约看见有不知名的鱼在珊瑚间穿梭，下一秒，便失去了踪迹。宽大的水草在静水下缓慢延伸着，仿佛没有尽头。
　　一开始几人都很好奇地盯着舱外，随着时间的流逝，几人也没了开始时
　　的兴奋，有人朝着驾驶潜水器的齐明间：“队长，还有多久才能到啊？”
　　之前自称发现海底宫殿的人的潜水器有定位器，如今这份资料已经在考古界传开了，不少人都想寻找这座神秘的海底宫殿。
　　“快了。”齐明看着驾驶面板上的卫星定位地图，说道。
　　他也想快点，但水底压强太大，现在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说不定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朱青坐在舱位上，和旁边的队友讨论道。
　　“那也说不准，据说那地方海流强劲，咱们这潜水器能不能进去还未可知。”
　　“说什么丧气话。”
　　朱青眉一挑，不乐意了，虽然吧，他知道有这个可能，但知道归知道，说和想是不一样的。
　　潜水舱里的位子是两两并排的，而不出意外的，姚桐和程瑞泽坐在了一起。
　　姚桐看着海中自由游动的鱼，虽叫不上名字，但仍是觉得欣喜。
　　其中有一条，他曾在海洋馆里看到过
　　“你很喜欢这些丑东西？”
　　男人的声音传来，明明很平淡，但妹桐莫名听出来一丝不满。
　　姚桐回忆了一下刚才那条鱼——
　　全身赤红，尾巴尖还带着点儿金色，鱼鳍又是彩色的。
　　丑吗？
　　“还行吧。”
　　姚桐转过头，看向一旁的人。
　　这个人，似乎对这里一点儿也不好奇，他几乎都没看到这人把目光投到窗外去过。
　　“程先生不感兴趣吗？”他问。
　　“我只对在乎的东西感兴趣。”程瑞泽偏头，看向了说话的姚桐。
　　“比如？”姚桐被这样一双深邃的眼睛盯着，有些不自然地低下了头。
　　“你。”男人忽然笑了笑。
　　姚桐只觉得头有点儿晕，大概是幻觉吧。
　　他看见自己的手被一条藤蔓给缠住了，他想挣脱，一抬头，便对上了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是程瑞泽，但又感觉不太像——这人的眼睛是金色的，耳朵也是电视剧中鲛人特有的精灵耳，很白皙，但又泛着金光。
　　凭借着这双耳朵，他可以认出，这是他曾在梦中梦见过，并与之缠绵过无数次的…… 坏鱼。不过这条鱼这次很温柔，只是低头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王后，你终于回来了。”
　　等姚桐再睁眼时，一切又变得无比正常。
　　男人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你怎么了？”
　　“我……”
　　“你是不是……” 姚桐犹豫半天，就是不知道试怎么说。
　　一个梦而已，就算他问了，程瑞泽估计也答不上来。
　　我最近这是很频繁的梦见一个人，但我和他又不曾见过，究竟是怎么回事？
　　姚桐说着，手指紧了紧，抬头微微皱看。
　　他这辈子也没干过啥伤天害理的事儿啊 ,为什么要派那么一只坏鱼在梦里折腾他？
　　“或许是你们上辈子有缘，这辈子，他来找你呢？”
　　程瑞泽眸子里划过一丝愉悦。
　　这还是姚桐头一次听见他讲这么长的话。
　　但姚相还是坚定的表示：“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信前世今生。”
　　“那神呢？”
　　程瑞泽说着，伸出了手，示意姚桐搭上来。
　　“或许有，但没见过之前，我也不会信。”
　　姚桐说着，虽不解，但还是乖乖将手搭了上去。
　　程瑞泽几乎是在姚桐将手搭上来的一瞬间，便将其握紧了，是微凉而柔软的触感，还有着一层薄薄的茧。程瑞泽忍不住轻轻摩挲了几下，珍而重之。
　　“这是，做什么？”
　　姚桐一开始被他捏得有些疼，轻嘶了一声，才让面前人松了力道，又有些好奇地问。
　　“摸手相。”程瑞泽一本正经道，目光在触及姚桐手腕上的水晶珠串时，逐渐变得幽深了。
　　姚桐只听说过看手相，摸手相，还是第一次见。
　　“那，我的手相怎么样？”他问。
　　唇角是勾起的笑意，脸上的酒窝无端可爱。
　　“神爱之人，一生顺遂。”
　　程瑞泽捏了捏他的掌，松开了手。
　　“真的？”姚桐收回手，总觉得面前这人像个神棍。
　　不过嘛，这么帅的神棍，他也还是第一次见，被骗骗好像也不亏。
　　“真的。童叟无欺。”程瑞泽从不对姚桐说谎，包括关于那些梦，只要姚桐问，他就不会有半分隐瞒。
　　主梦神以神的身份起誓，许诺姚桐此生万事无忧，岁岁安康。
　　在姚桐不知道的角落，某个人，某位神，已经再次作出了承诺。
　　神明的承诺，若不完成，必遭天地法则反噬。
　　轻则法力大损，重则永剥神位。
　　“我信程先生。”
　　姚桐看着他肯定的神色，不由得开口道。
　　“可以换个称呼么？”
　　程瑞泽目光有些灼人。
　　似是有预感一般，姚桐的手微微发着颤。
　　心头无端有些紧张。
　　“程先生想听什么？”他平复了一下心跳，问。
　　“我想叫你桐桐。"”答非所问，但就是答案。
　　“这，太亲密了一些。”
　　姚桐咬了咬下唇，语气纠结。
　　心道：这人难道就没有个表白的流程？
　　“不可以吗？”男人歪了歪头，那双深邃的眸子在一瞬间写满了委屈。
　　姚桐总觉得这张脸在勾引自己。
　　“瑞泽……”他低声唤着，耳朵已经渐渐红了。
　　“嗯？你说什么？”程瑞泽听到了，但并不防碍他假装听不见。
　　“没什么。”姚桐已经没有勇气再说第二遍了。
　　看见青年焉哒哒的样子，程瑞泽觉得自己似乎逗过头了。
　　也是，现在的姚桐与他并不熟，即便他使了点手段……但喜欢从来不是用手段来获得和衡量的。
　　“桐桐，我听见了。”程瑞泽轻叹了口气，却并没有让姚桐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