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马甲装龙的蛟》轩雨墨

40、发鬼寻仇贾老爷死

　　听到指令的发鬼，发丝伸向被推出来的仆人，浓密的发缠绕在仆人的上半身，这次它没有吸食鲜血，而是用牙齿啃食。
　　仆人双手挥舞着撕扯脸上的头发，被割出了满手的血，痛苦的哀嚎声很快停止了，他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停止了挣扎。

　　发鬼从他身上撤开，一具头部血肉模糊，脸坑坑洼洼见骨的尸体。

　　发鬼发出欢喜的呜呜声，飘到祠堂外朝着贾老爷撒娇的在空中打了个转。
　　长发垂地，从背后看宛若纤细妖娆的女子背影。
　　正面嘛，贾老爷的视野里一个飘在空中沾满鲜红碎肉，吐着舌头的球，飘逸的发丝触碰到祠堂的结界，烧灼枯萎卷曲。

　　沐茼儿手握骨鞭环抱双臂，嘴角轻撇冷眼旁观眼前这荒谬的一幕。
　　失了理智对着仇人撒欢，若它记起了往事，被害之仇，家破人亡之仇……

　　“咳，咳，还打不打了。”沐茼儿提醒道，“弄残我的腿儿？”
　　发鬼转过身来，在沐茼儿面前虚晃一闪。

　　脚下的影子浓稠发黑，细长的发丝从青砖石板上冒了出来，攀上沐茼儿的脚面，几缕头发向上缠绕在她的腿上。

　　沐茼儿屈膝抬起右腿，将发鬼从阴影里整个拉丝般扯了出来，重重一脚踩在发鬼的头骨上。
　　使了点法力，青砖地面异常坚硬，发鬼的头颅被抵着无法移动，狂怒的甩动发丝，割在沐茼儿的身上。

　　身上的白色外衫是用金灵蚕丝制成，丝质薄而坚固，发鬼刀刃般的头发破坏不了，抽在身上时倒是挺疼的。
　　沐茼儿弯腰看着脚下那团阴狠哈气的发鬼，伸手探了进去，手掌覆在其天灵盖上，掌心处一枚突起的银钉。

　　“你忘了你是谁了吗？”沐茼儿五指弯曲握着那枚银钉，用力往外拔。
　　发鬼感到疼痛，女子嘶哑的吼叫声，涌动的头发全部缠绕在沐茼儿身上，不断收紧要将她整个撕裂。

　　浓密发丝包裹下，沐茼儿轻笑，讥诮的说道：“你这样子真丑，好好瞧瞧你一直在认谁为主，清醒过来吧。”

　　祠堂内的贾老爷眼皮跳动，不祥的预感袭来，他紧张的抹了抹发鬓的汗。
　　一旁的管家见老爷慌成这样，眼神缥缈环视一圈，默默退后掀开供桌下垂地的黄色布帘，迅速躲了进去，双手合十，默念着：求帝君保佑，求帝君保佑……

　　贾老爷试探着喊了一声：“乖乖……”

　　发鬼突然变得很安静，浓密的发丝从沐茼儿身上撤开，露出脸颊白皙红嫩完好无损的沐茼儿。
　　她五指紧握的手朝着贾老爷展开，一枚泛着光泽的银钉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少女挑眉微笑，眼眸灵动，红唇下吐出的话却阴森森的：“你完蛋了。”

　　一团青雾笼罩在发鬼上，片刻地上散开的发丝隆起分成十几缕，身着各色衣服几分透明的面色苍白的女子缓缓站起，衣衫大片鲜红的血迹，有的脖颈上满是掐痕，有的腿脚扭曲变形，她们皆披散着及腰的长发，眼里浓浓的怨恨。

　　封印解开，怨气凝成的发鬼，分散化作十几位被害的女子。

　　其中有一位十分眼熟，半透明的身子没有灰气沉沉，反倒一身明亮的鹅黄衣袄，头上扎着两个朝天发髻，呆呆的站在那儿。
　　沐茼儿认出了是卖西瓜的老汉的女儿玲儿，怪不得之前遇到时觉得她痴傻的少了缕魂魄，原来是被发鬼给吃了。

　　沐茼儿指着祠堂内惊愕的贾老爷，对满脸怨恨神色的女鬼们说道：“他在那儿，冤有头债有主的，姑娘们去找他报仇吧。”

　　面目狰狞的女鬼们迅速的朝祠堂扑过去，黑发在风中飞舞，撞在结界上燃起灼热的火苗，火势迅猛顷刻间女鬼的身上烈焰冲天。

　　沐茼儿眼疾手快地解开腰间的乾坤袋，将一同飘过去的玲儿魂魄收进了袋内，她这干干净净的没有怨气护体，碰到祠堂外的结界会立刻烟消云散的。

　　贾老爷见此情景，恐惧消退大半，站直了身子，那张肥胖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管家在供桌下掀开帘子一角，祠堂外被熊熊烈火包围，火中能见到肉身烧焦掉落化为蒸汽的场景，那火神奇的很，只烧鬼怪不烧及祠堂的任何建筑。
　　管家看了眼，匆匆放下帘子继续躲藏着。

　　在贾老爷哈哈得意的爽朗笑声中，一具人体白骨冲破结界踏进了祠堂内，瓷白骷髅头上的黑发还在，浓密的垂在身后，那是她极深的怨气凝结而成无法被烧毁。
　　皆着十几具黑发飘飘的白骨都冲了进来，她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抵挡结界的阻碍，并将结界毁了。

　　“你，你们滚开，救，救命……”贾老爷往后退去，端起贡桌上的帝君像抱在怀内。
　　白骨们步步逼近，尖锐的指骨搭在了贾老爷的身上，硬生生的扯着衣服勾下一块肉来，贾老爷疼的直抽气挥舞怀中的帝君像，砸下一截伸来的手骨。

　　贾老爷被白骨们围着，肥胖的身躯连衣带肉的扯得血肉模糊，贾老爷惨叫连连，他望向园中看戏的沐茼儿，漂亮皮囊下的……
　　“魔鬼……”随着贾老爷瞳孔紧缩，轰然倒地，怀内的帝君像滑落在地上滚了几圈。

　　贾老爷被活生生的扯开了肚子，五脏六腑流了出来，殷红的血液浸湿祠堂的地面，躲在供桌下的管家看着蔓延至脚边的血，死死捂着嘴不敢发出声音。

　　贾老爷死后，白骨头上的黑发最先消失，怨气没了……
　　没了怨气的支撑，骨架散成一堆，化作缕缕青烟消失了，空中传来不同女子娇俏悦耳的笑声。

　　牵扯进来的人似有所感般都微微一怔，心中惆怅。
　　一早就拄着拐杖赶路回去的老太太，站在荒芜的漫天杂草的田野处，回头朝着菩提镇的方向望去，耳边似有一声久违的“婆婆”，她混沌无神的灰白眼珠留下一行泪水。
　　都结束了……

　　今早在客栈外碰见了卖瓜的老汉，几十年前从郊外搬到镇上的，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看着出生又娶妻生子的小男孩成了头发花白的老汉，本是聪明伶俐的小闺女执意去贾府领了次米成了痴傻的呆儿。

　　老汉还开导她：“婆姨，认命吧我们斗不过贾府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以往犯下的罪孽没有一个报应在他身上的。”看着一旁的玲儿，无奈叹气，“留有一条命我就很欣慰，其他的不奢求什么了。你也放下吧……”

　　一言不发回到客栈的老太太独自坐了很久，看着窗外嘻嘻囔囔的闹市，和楼下小二留了句话，拄着拐杖落寞的出了客栈，一路往回走。

　　贾府内，乐子岩穿过高高的围墙飘了进来，看见满地的尸体，脑子一抽神情肃然，脸上陌生的威严神色。
　　对沐茼儿说道：“你看着他们被杀了，不曾出手相救？”

　　沐茼儿耸了下肩，事不关己无所谓的态度：“我为何要救，是发鬼杀了他们，我尊重他们的命运。我以往杀了那么多的妖魔鬼怪，你不都还喝彩吗。”

　　乐子岩：“人妖殊途，你杀妖杀魔都可，这仆人犯了错应将他们交予官府审判，你冷眼旁观属实不够仁慈。”

　　“你生前书读多了，考取官名满腔心系于民心怀天下的抱负？”沐茼儿被他说教似的话语噎得慌，捂着耳朵推开贾府的大门走了出去，敷衍地说，“你说的对，我内心虽然腹诽，下次想起来就用骨鞭将他们捆起来丢到官府大牢里去。”

　　乐子岩看着那走远了的潇洒肆意身影，长叹了一口气：“唉，你可知你这蛟的名声在天界那有多差，心狠手辣无恶不作残害百姓。”
　　说归说，乐子岩摇着折扇，惆怅的跟了过去，在沐茼儿耳边科普起来人间的规章秩序，穿插着什么平民百姓虽弱却是天界的逆鳞，修仙的人和妖千万不能无故伤害平民。

　　天上盘旋着两只羽翼锃亮的乌鸦，最近几日，接连碰见它们的身影。
　　“好眼熟啊。”沐茼儿疑惑的朝乐子岩看去：“像不像，在鬼界遇见的那两只。”

　　乐子岩摆了摆手，一口咬定：“不像，天下乌鸦一般黑，都长一个样儿，我刚说道哪了……”
　　沐茼儿双手捂着耳朵：“书生念经，真啰唆。”

　　贾府祠堂内，躲在供桌下的管家等到外面没了动静，出来四处张望了番，小心谨慎的朝贾府大门走去。
　　紧张的脸上两撇胡子发颤，身子抖个不停。

　　正巧甩开泽安后的慕汐翻墙进来，落在院内的动静吓得管家一哆嗦，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都没看是谁就喊：“饶命啊，我只是在贾府干份拿工钱办事的活儿，都是那作孽的贾远命令我的，不管我的事儿啊。”老爷死了，直呼起贾老爷的名号。

　　慕汐环视一周，贾老爷的尸体躺在祠堂内，没有看见沐茼儿的身影。
　　“师……那叫沐茼儿的姑娘去哪了？”

　　管家闻声望去，是个英姿飒爽的拿剑少女，松了口气站起身来。
　　哦，是江湖侠士啊，有救了。

　　病急乱投医的走了过去，激动的朝慕汐伸手，慕汐闪躲了下，管家拉着她的衣袖往外走：“走走，快同为一起去报官，召集附近修士追拿那叫沐茼儿的妖，不能让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