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马甲装龙的蛟》轩雨墨

38、留宿贾府朝廷官粮

　　这药是采集清晨第一滴露水熬制成的，人间难得的神药，密集开裂的伤口快速合拢留下淡淡的红痕。
　　药水涂在皮肤上冰冰凉凉的，慕汐摇了摇头：“不疼了。”

　　待一小瓶药全部抹了，伤口好的差不多了，沐茼儿收回手，明亮的眼眸一冷，问道：“你怎么深更半夜的出现在这儿的，不在客栈里待着？”
　　师傅的身份还是很好用的，偶尔严肃下。

　　慕汐指尖摩挲着腕间的红痕，视线落在沐茼儿纤细粉嫩的手上，眼底划过一抹贪恋。
　　“我担心师傅，从后院翻墙进来的。”

　　？
　　沐茼儿食指扣在桌面上，敲出了一点红：“你没来过贾府不认识路，是乐子岩带你来的吧，他回去了？ ”

　　慕汐的表情顿了下，算是默认了。
　　“那我听师傅的话，现在回客栈去。”站起身往门外走，担忧地说，“师傅在贾府一定要小心谨慎，刚刚那鬼物跑了，我怕它还会再找来你。”

　　沐茼儿莫名的有一丝愧疚，她最受不了一项冷峻的慕汐，垂着眼眸委屈的和她说话了。
　　她觉得这几日的慕汐情绪说不上来的怪异，这难道是叛逆期的阶段？

　　额，不过她自己好像一破壳时就挺叛逆的……

　　沐茼儿拉住慕汐的手腕，将人推至床上，从乾坤袋内翻拿出一件绣着金丝祥云的蚕丝薄被，闷头盖在了慕汐的身上。
　　“知道危险还乱跑啊，今夜在这睡下吧，这床小又窄挤挤吧，我睡觉不老实你也得受着。”

　　床上的慕汐脱了鞋和外衫，叠放整齐的摆好。侧着身子紧贴着墙，空出一大半的位置出来。
　　熄了灯的屋内，慕汐的视线一直描绘着她师傅的侧脸轮廓，饱满的额头，蜿蜒的鼻梁，小巧的嘴巴。

　　蚕丝被上散发着同师傅身上一样的栀子花的味道。

　　慕汐：“师傅，那袭击你的鬼物是什么，一团成了精的头发？”
　　黑暗中传来沐茼儿困倦的声音：“女子怨气集结而成的发鬼，没有灵识智力低下，生食最喜人肉。贾府的人把它当狗养着，我叫它长毛犬、长毛狗。”

　　慕汐喋喋不休的分析着：“贾老爷养着用来看家护院的？那蜘蛛精会不会是发鬼打伤的啊？在贾府的发鬼会不会是被贾老爷害死的女子怨气？”

　　“可能吧……”沐茼儿敷衍的回答，沉沉的闭上了眼睛，她太困了。

　　第二日一早，院子的碎骨头都被仆人给收拾干净了。
　　白天的贾府没有夜晚阴森森的感觉，亭台楼阁，飞檐青瓦，假山奇石，绿绿葱葱的树丛环绕，很是气派的一座府邸。

　　菩提镇的一位官员来府上拜访，举止行为十分低调，独自一人前来，和贾老爷边寒暄着边朝僻静的庭院走去。
　　大理石茶几上仆人备好了茶水后，都离开了。

　　贾老爷拿出一个礼盒，掀开后里面装着蓬松白嫩的包子。
　　“特意给您准备的府上厨子刚蒸的包子，每个都带馅的。”盒子往前一推，“您尝尝？”

　　官员呵呵笑着不推辞：“那就尝尝……”
　　拿起一个咬了一口，神色顿变，包子里包着个金灿灿的硬物。咬了一小口包子皮，又放进了食盒里。
　　看了眼贾老爷，意味深长的说：“味道不错，这都是给我带回去吃的？”

　　视线数了下，十个包子，足足十块黄金。

　　贾老爷：“这些都是给您的。”
　　贾老爷将食盒一一打开，共四层，每打开一层，官员的眼睛发亮的盯着，手指无意识的摩挲，半年的俸禄，一年的俸禄……

　　官员眼里的渴望太明显了，但他故作为难的说道：“最近上面对朝廷发来的粮食盯得很紧，不好运作。”
　　贾老爷胖的眯成缝的眼睛笑了笑，把食盒合往回拉。

　　食盒被官员一把按住，他摸了摸光洁的下颏，商量着说：“不能像以往一样全部给你当好人，呸呸是做善事发给平民去了。这批粮留一半放在衙府的仓库，我也得好交差不是。”

　　“每次贾府给平民发粮的分量都是固定的，这少了的一半我贾某得自己补上。”贾老爷拉着食盒不松手。
　　两人拉力赛似的互不相让……

　　官员面色懊恼愁苦不已，手上却拧着劲：“我留官粮一半的一半，今年到现在都没发生灾害，定是同去年一样是个丰年，这朝廷的粮食放衙府保存不当也会受潮招鼠的。”
　　当官的架子摆了出来，语气严肃带有半分威严：“贾老爷这是有更好的法子？”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贾老爷顺势松开了手，这贪了朝廷发的官粮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十几年都和这菩提镇的官员暗地交易。
　　一根弦上的蚂蚱他还真能脱了身做清官去了？假模假样的陪着演演戏罢了。

　　官员打开盖子，爱不释手的看那白花花的包子，越看脸上笑意越浓。
　　“这次朝廷发来的粮有部分是从江南那拉来的上乘好粮，颗粒饱满。”官员拎着食盒准备离开，“我呢给你贾大善人提个醒，买点劣质的米掺着，别让那帮穷酸的平民给尝出来了。”

　　贾老爷一同起身送行：“好好，老样子我再多掺点石子灰粒的，保准他们吃不出来是哪儿产的米。”

　　碧绿的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刺挠的短发鬼缩成一个球形，在草丛中滚动。

　　官员听到声音，好奇的转身张望，一个黑色的影子晃了下窜进了伫立的假山里。
　　他扯出尴尬的笑意说：“狗，嗯，狗……”步伐匆忙的走了，嘴里念叨着，“不用送，不用送。”

　　这贾府招邪物的事儿，他一直有所耳闻，贾老爷受道人指点才活得好好的。
　　几十年前贾老爷年轻时犯下的命案，是他收了钱财草草结案的没错，但手上沾血的不是他，冤有头债有主可千万别找错了。

　　路过祠堂，敞开的红木门内，瞧见那供着的帝君像，香火缭绕，琳琅满目的各式贡品。
　　官员心想，这法子真管用？
　　走了进去虔诚的拜了拜，计划着回去把这附近大大小小的神庙都给拜个遍。

　　假山后的发鬼滚了出来，四只脚趴在地上，吐着猩红的舌头朝着贾老爷爬去。
　　它身上光秃秃的刺挠短毛，像个黑色的栗子壳，外观难看至极。

　　贾老爷吓了一跳，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半步，强忍着恐惧，声音慈祥温柔：“怎么弄成了这样啊，是不是饿了啊，新招入府的仆人够你吃的，我现在就去催管家喂你人棍吃。”

　　说完就要跑，腿打着颤冷汗琳琳的贴着亭子边走，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
　　裤脚被扯住，一个软乎乎的舌头卷上他的手拖拽着。

　　贾老爷快要哭出来了，他抖着手颤巍巍的朝发鬼的头上摸去，头发像针一样扎着他的手心，黏糊糊的大舌头不停的舔舐着他的手腕。
　　发鬼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声音阴森可怖。

　　一股子发酵了很久的腥臭味，贾老爷的手腕上沾满了黏稠的唾液，恶心战胜了恐惧，他快要吐了。
　　好在察觉异样的管家赶了过来，用布裹着块没来得及切的手臂，扔进了远处茂盛的草丛里。

　　发鬼如玄般飞驰而去，连皮带肉欢快的啃了起来，猩红的舌头在毛茸茸的黑色身子里若隐若现。
　　贾老爷迈着肥胖的身躯跑没了影……

　　前院，沐茼儿嘴里叼着白嫩嫩的包子从拐角处走了出来，突然出现在逃跑似的喘着粗气的贾老爷面前。
　　她捏着鼻子，皱着眉毛，抬手扇了扇，又是那股子臭气熏天的腐烂的口水味，嫌弃又无语的看了眼贾老爷背在身后的手。

　　沐茼儿咬了口嘴里的包子，啊了一声捂着脸颊：“什么东西，好硬啊硌得我牙疼。”
　　贾老爷盯着那熟悉的包子，内心一窒，神情紧张又暗沉：“你这是哪来的包子？”

　　“原来是个石子啊。”沐茼儿吐出嘴里的小石粒，将咬破的包子陷给贾老爷看，“厨房拿得刚出笼的猪肉陷的包子，贾老爷你这府上吃的都不干净啊，发出去的米里有石子，包子里也有石子，我都要怀疑你就爱吃惨了石子的东西，厨子特意根据你的喜好放的呢。”

　　沐茼儿的眼珠明亮的像光洁的琉璃珠，神采奕奕，无辜又纯洁，眼神懵懂又稚嫩。
　　白嫩的脸颊水灵灵的，摸上去定是光滑柔软的，说话时露出的舌头小巧红嫩。

　　贾老爷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刚刚那摸的简直是噩梦，这漂亮如仙子的女子才是他该触碰的啊。

　　沐茼儿眼底闪过阴鸷，捏着鼻子连连后退，装作娇俏地说：“你的手又臭又脏 。”
　　转身就跑，留下还在恍惚的贾老爷。

　　沐茼儿天一亮就送慕汐回了客栈，那老太太也没好好待着，拄着拐杖在和街边卖瓜的老汉寒暄闲聊，老汉又要看顾他那痴傻的女儿，本就生活不易。
　　还送了老太太一个西瓜，许久未见的旧相识般热情。

　　回到贾府见一中年男子鬼鬼祟祟的从侧门进来，沐茼儿好奇的跟了过去，听他们两包子来包子去的心眼颇多，还有府上把发鬼当狗养的稀奇事儿。
　　这人间好生无趣，隔着肚皮算计。

　　她得看好慕汐，别和这类人接触，沾了坏心性。
　　沐茼儿随手将咬了一口的包子扔进了池塘喂鱼，难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