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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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宝生早有防备，反手抽出身后藏起的一根粗大木棍将天禄捅开。
这一下马宝生没有收力气，十五岁的少年力气也不算小，但是看上去瘦弱矮小的天禄挨了这一棍只是稍微偏了偏身体，这让马宝生心一沉。
他见识过妹妹被假道士坑害，原本不信神神鬼鬼现在也信八分；何况这么小的空间，动静这么大，偏偏那边侧躺的王棕没有一点反应。
天禄拍了拍衣服，虽然一击不中还挨了一棍子，但是它更喜欢马宝生了，娇声娇气的问：“真粗鲁，你喜欢的男的还是女的？奴奴可以变嘛~”
马宝生强自镇定，问到：“王棕呢？”
天禄撇嘴：“那不中用的，奴奴只是叫他睡过去了而已，毕竟相处了几天了，奴奴可舍不得做什么~”一边说话撒娇，一边用眼神不断在马宝生身上寻梭。
马宝生全身鸡皮疙瘩一层叠一层，强忍着问：“你又想做什么？”一边问，一边悄悄伸手到腰后，那里有李桂兰给他置办的短刀。
天禄并不在意马宝生的反应，在他眼里无非就是多费点心思的事情而已。
庄文在林间飞奔，出去一趟不说别的，光是对自身灵气的提升把控，就足够他一路飞驰到合阳城。
“嗯？”疾驰的庄文微微侧头，官道旁不远处似乎有点动静，侧头这一会已经停下了。
他稍稍停下感应一番，好似是两人起了冲突，于是不再注意。
可就在抬脚跑出一步时，那边猛地有妖气逸散，不多，但足够让庄文脚下转弯。
马宝生呼吸急促，手上短刀染血，向捂着侧腰后退痛呼的天禄猛扑过去，天禄惊慌不已左闪右避，眼见实在不能得逞，咬牙瞬间变成一只灰色大鼠向林间深处逃窜。
马宝生深知不能放过这妖孽，急忙捡起火堆里的一根燃烧的木柴向那大鼠追去，刚跑两步，就见那窜的快没影子的大鼠突然浮至空中吱吱惨叫，马宝生警惕举刀，以为它要施妖法，下一秒就愣住了。
庄文以灵气困住那大灰鼠，顺手封住口舌，省的听那刺耳尖叫，上下打量一番后转头看向愣住的马宝生，微微点头后提着老鼠向另一个气息微弱的人走去。
马宝生连忙放下刀，紧跟几步，小心开口：“上次家妹之事多谢仙师援手，若非抓捕了那恶贼，小妹只怕要受尽折辱。”
庄文微微扬眉：“哦？”
“……恶贼受审时招供，暗害家妹乃是为了贩卖去、去拐子那里。”换个人马宝生都不会说这些，妹妹是姑娘家，虽然此事是她无辜受害，可村人的闲话时不时还会传入他耳中，实在是让人恼恨又无力。
庄文点点头明白了，这一家虽然没见过爹，但是娘还是能看出美人底子，加上家庭条件不错，一双儿女都养的俊俏漂亮，难怪会引来恶人恶妖关注。
他也看出来马宝生对这个话题的变扭，正好也到了昏迷在地的王棕身边，转换话题道：“此妖不走正途偏行歧路。好在这人和妖孽相处时间不长，还算有的救。”言罢将在灵气里挣扎不已的老鼠按在王棕胸口，眼神平淡道：“不是你的终究还是要还回去。是你是自己来，死的痛快些，还是吾动手？”
老鼠被捏的哆哆嗦嗦，不断以灵识诉说，庄文不耐烦听它的凄惨过去和道德绑架，“那就吾来动手了。”
言罢，庄文毫不留情的以自己的灵气强行引出老鼠体内藏起的残余精气，重新还给了王棕。
再次将老鼠搜检了一番，确认没有哪里还藏着东西，眼前这昏迷的人也正在醒来，他直接给了老鼠一个痛快。
庄文起身拿开鼠尸，对目不转睛的马宝生道：“稍待片刻，他要醒了。”
话音刚落，就见王棕眼睛还没睁开就捂着头，嘴里倒抽一口气，摇摇头睁眼一看，眼前是马宝生和一个不认识的小少年，那少年手中还虚虚提着一只不算尾巴都足有他腿长的大老鼠。
他吓得一激灵，听那不认识的少年道：“精气亏空严重，我劝你找个地方好好修养，否则性命不保。”
王棕目光从大老鼠身上挪开，看了看少年，又看看自己的手，慢慢瞪大眼：“我！我出来了！”
马宝生有些糊涂的看王棕大笑后捂着脸呜咽。
庄文解释道：“这鼠妖以术法困住魂魄，直接控制了他的肉身，看来他被困的时候是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的。”
马宝生想起船上居然是一只老鼠来攀谈，有些想把那个橘吐出来。
见王棕缓过来了，庄文向二人道别：“此妖定然有巢穴后代，吾先行一步了，请。”言罢消失原地。
王棕回过神，他连忙爬起来抓住马宝生急切问道：“那位是？”
马宝生心中也不平静，但看这位仙师的行事风格不是那种爱显摆的，他道：“仙师路过此地而已……出去后莫要乱说！”
王棕当然点头不及，心中后怕不已，哭丧着脸道：“以后我是再不敢收留陌生人了。”
马宝生没再说话，他坐回原地，将自己的刀擦干净放回后腰。
庄文以鼠尸为引，一路寻摸。其实不远，就在跨过白水河后一处荒地，洞口以粗浅的术法遮掩，内里没有其他气息，灵视也没发现异常。
但是不排除还有鼠妖，毕竟老鼠这东西隐匿踪迹的能力非常厉害，不然前面那会庄文也不会在粗粗查探时没看出异常。
确认应该没有问题的庄文破开洞口术法，直接沿着洞窟将土层掀开。反正现在是夜里，也不会有人看到。
洞很深，大约掀到十三四米时才见到底，里面确实没有别的老鼠，那鼠妖临死前诉苦，它成精后一直是独自修炼居然是真的，庄文想了想就将此事抛诸脑后。
查看洞窟时在角落发现一颗在月光下微微闪光的白色大珍珠，约有拇指大小。
庄文以灵气取来放在眼前端详。看不出来是什么，又感觉有些门道，索性收入空间。
将鼠尸扔进洞里把洞填平，他看看天色，估算一下时间距离，得赶路了，不然明天白天都到不了合阳城。
此时合阳城城隍庙内
影影绰绰一群人。
二爷爷站在内门门口，习惯性抬手想抽一口，随后醒过神，魂魄没有烟杆。
大儿子志明装没看见，二儿子志成在后面笑，两个儿媳妇带着三个孙子在门口探头探脑。老爷子哼了一声，没找二儿子的麻烦，转头问身边作陪的一位身着黑衣，看不清面目的阴差：“大人，城隍大人可曾告知壮娃大约啥时候到啊？”
那位阴差摇头：“只说不是今夜就是明早。”
二爷爷用这几年学会的作揖礼向阴差表示感谢。眼见着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天亮，老爷子打算再等等。
过了约一炷香，阴差动了动，模糊的面部发出声音：“到了。”
庄文微微喘气，他在城隍庙门口见到了接引的阴差，本应该快速上前的脚却有些迈不动。
四年了，二爷爷他们肯定知道是自己给整个阳山引去的灭顶之灾，是自己想见他们，可是他们还愿意见自己吗？会不会是看在城隍的面子上才愿意过来呢？
四年里不敢去想的事情，庄文一直逃避到今天。如今已经双脚踩在城隍庙前，脚步踟躇。
门内飞出一个矮个子小胖墩：“壮哥！”
庄文下意识伸手去接，小胖子顺势往他脖子上一挂，叽叽喳喳说开了：“壮哥你能抱得动我啦！壮哥你不知道！我学会说话啦！壮哥你咋长得这么高啊！壮哥……”
庄文抱着轻飘飘的耀祖，看着大门前渐渐站满了人，他慢慢的，仔细的看过去。
二爷爷，志明叔婶，志成叔婶，李秀才，多宝叔婶，元生叔婶……熟悉的不熟悉的，好像整个阳山几个村子里的人都来了。
他们都看着他，在距离不过二三十米的地方。
庄文不敢抬腿迈步。
钱禄走过来，踮脚拍拍耀祖的脑袋，随后牵住庄文的手，抬起头看他。
走啊，回家
庄文木木的被钱禄牵着，在台阶前停下。
他放下耀祖，轻轻挣开钱禄的小手，直直跪在二爷爷面前，俯下身将脑门重重砸在石板地上。
一下。
两下。
三下。
起身上一层台阶，跪下，三叩首。
再起身上一层台阶，跪下，三叩首。
第三次叩首再抬头，庄文额前已经一片青紫。
二爷爷抬头长叹一口气，伸手将面前的孩子扶起来，摸摸头，又拍一拍，上下打量一番后嫌弃道：“头发怎么恁短？”
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村人们议论起来。
“个子长了不少啊！”
“这大高个，长得又俊，将来要迷死一片小姑娘，志明家的你说是不是？”
“虽然早了点，姑娘还是要早点看，好人家的姑娘可抢手！”
“胡扯，壮娃跟着仙人学仙术呢，那好姑娘还不是任挑？”
“放屁！那仙人的好姑娘肯定也抢手！”
……
庄文看着渐渐将自己包围的人们，听他们互相闲话，不知所措的抬头看二爷爷。
二爷爷不理他，抱着胳膊看热闹，志成叔挤眉弄眼道：“咱们老钱家的小神童可是刚会说话就能和人聊天呢，咋现在不会说话了？学仙术学傻了？”说完脑袋就挨了志明叔一巴掌。
两个婶娘在看着他笑。
庄文觉得眼眶发热，视线模糊起来，下意识揉眼睛，惊讶的发现揉下来的全是水。
周围渐渐安静下来。
头被轻轻摸了摸，庄文听见向来不善言辞的元生叔说：“别哭，这事不怨你，要怨也是怨钱福那个杀千刀的。”
钱福？庄文困惑，和钱福有什么关系？
二爷爷轻轻咳了咳，“见也见了，都散了吧，叫咱爷孙俩说会话。”
待人都回了内室，二爷爷坐在蒲团上，拍拍身边的蒲团，示意庄文坐下。
庄文将蒲团挪近了些，靠着二爷爷坐好。
二爷爷像四年前为小庄文解答疑惑一样，只是没办法再将长大的孩子搂进怀里，庄文牵着二爷爷依旧枯瘦的手，数手上的皱纹。
“二爷爷告诉村人，是钱福在外头惹了大仇家，人家找不到钱福，就对咱们下了毒手。”二爷爷慢慢道。
庄文抬头，不信：“不可能，村人也不会信的。”
二爷爷笑，下意识抬手想嘬烟，轻咳一声摸了摸胡子：“二爷爷就教你，人啊，有时候要个借口就成了，管它是不是真的呢？反正钱福那小子一死就投畜生道去了，二爷爷可是打听的一清二楚。”
庄文微微张嘴：“可……”
“可什么？你以为人都信了？”二爷爷反将一军。
庄文沉默。
“肯定有人猜出来这事儿和你有关系，那又怎么样呢？你才四岁，还被拐子拐去喽，要不是有仙人救你，你也得和咱们阳山老老小小一起。”二爷爷捏捏孩子的手，发现他已经不能一手包住了。
“现在好歹还有一根独苗苗，二爷爷考你，还记不记得李秀才教你的第一首诗？”
庄文慢慢将脸埋进二爷爷阴冷的大手中，闭上眼睛，“记得。”
“背来叫二爷爷听听。”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还被暮云遮……”
阴差一直安静的站在一边，迎着跳跃的烛光，他看见有一颗一颗晶亮的珠子从少年趴着的地方坠落地面，砸出小小的水花。
他看见少年没有抬头，依旧将脸埋在老人虚幻的膝上，笑着说：“先生耍赖，明明是自己想念家乡了，偏偏还要哄我，说教我念诗，哪有学生学诗第一首是乡思啊！”
“现在去找李秀才要说法？”二爷爷轻轻拍着孩子的背，也笑道。
“哼，不去，先生赖皮惯了，再说我现在这么厉害，算学生礼让吧。”庄文忘记了他明明可以用凝水术，用袖子胡乱擦干净脸，抬头笑嘻嘻歪缠二爷爷，“爷，我能去看看村里人住的地方吗？”
二爷爷一瞪眼：“你好意思问？这几年也没见你烧纸钱阴宅呢？”
庄文讪讪，摸头：“啊？”
“不孝子，指望你养老要饿死人！”
“不会真没地方住吧……”
“哼！把头发留起来！不孝子！活像施了髡刑！”
“是是是……”
作者有话说第17章 第 1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