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念安》速速醒来

3、第 3 章

　　余念安觉得有些好笑，她的秦漌做事真是滴水不漏。

　　其实进组前，秦漌就已经提了离婚，拍戏期间，余念安一直专心钻研剧本、精益求精，就连动作戏她都亲力亲为，能不用武替就不用，沉浸地活在这部戏里。

　　而在这半年里，秦漌也没有用戏外的事情打扰戏里的她。

　　余念安想，秦漌的这番操作不知道该叫贴心还是冷漠。

　　剧组的餐标有限，林导的组向来提倡大家吃一锅饭，不会因为咖位大小在盒饭上分出三六九等。

　　所以当余念安在进组第二个月逐渐发现饭后甜点从只有水果酸奶变成可选小蛋糕了的时候，她还是在大家的哇塞声中，也端着一块眼镜片大小的糕点尝了一口，算领了秦漌的情。

　　怡绵家的糕点，秦漌向来知道这是余念安的钟爱，余念安更清楚这件事，从前进组，秦漌总会旁敲侧击地从这等小事上入手，让余念安过的好一些。

　　可这半年多，秦漌真就没有探班过哪怕一次。想必那时候她提出离婚后也曾摇摆过、挣扎过，后来决定好了，便不再拖泥带水。

　　更甚，连怡绵家的糕点，都可能只是一种自己强行想象到的巧合，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余念安转身关门，不想再复盘她和秦漌之间。

　　她只是有些累了，连日的高强度拍戏加上失眠，只想让人沉到睡梦里里，好好休息一番。

　　可秦漌那边拿到离婚协议又会是什么反应呢？是会有些波动的吧，然后还是会转身，继续回到她那个实验室。

　　余念安承认，自己还是忍不住会去想一些有的没的。

　　人非草木，她跟秦漌结婚三年，相恋十年，相识更久。她们的故事，并不比从前拍过的任何一部戏单薄。

　　一部戏拍完了总有出戏的时候。余念安把手放在了心口上，自问她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出了她和秦漌的这部戏。

　　一身轻松，余念安的戏拍完了，婚姻也完了。

　　在最有理由休息的当下，余念安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看了看抽屉，又想起自己晚上喝了点酒，可手上的动作未见停止，还是打开了小抽屉。

　　能睡着这件事，对现在的自己更重要。等会过神，两片药已经在手上了。

　　余念安倒了一杯水，心里还是有点抗拒。但还是准备好了接下来的吞咽动作，就跟以前每次一样。

　　枕旁金属条震动。这部新型手机是谨理公司的研发成果。

　　它本来可以做的更小，但秦漌在产品发布会上曾讲，里面的立体定向震动马达需要占掉将近一半的空间。

　　当时业界纷纷不看好这一设计，那段时间舆论也在说，既然把手机做小，那便在现有的技术条件下做到极致。

　　但秦漌自信满满地放话：“用户会喜欢这一设计的。”

　　她的商业眼光，和对用户使用习惯的了解，让新型手机大获成功，谨理的商业版图开始越扩越大。

　　立体定向震动马达可以利用波成像、可以定向收发声，还可以搭配开发的软件完成许多专业的医疗检查。

　　此时，这个立体马达正大材小用地，把来电信号提醒震动定向地发送到余念安的手掌上，也在余念安的一阵慌乱中，药片被掉到了床底下。

　　余念安叹了口气，心想要好好睡个觉都不顺利。

　　可她又想不通，今天戏都已经杀青了，经纪人沈姐和助理程青又刚与自己分开不久。还会有谁晚上会来打电话找自己？

　　她放好水杯，向上扬了扬手表示接通。

　　“喂，你好哪位？”

　　电话那边鼓捣了半天，没有回复。

　　以前这种深夜来电也不是没有。余念安选秀出道的第二年，有个狂热粉丝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拿到了自己的电话，总是来骚扰，还扬言要追求她。

　　后来秦漌给自己的手机加了强力防骚扰软件，还反追踪报了警此事才算了结。

　　想着对面也没有说什么话困扰到自己，余念安打算只是挂断。

　　这时，电话里传来了试探的声音：“喂？真的有人在吗？”

　　什么人大半夜来电话，还反问对方在不在的。

　　余念安真的要挂断了，但总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既然接了电话，你能不能救救我？”对方似乎有些慌乱，但又清醒地直奔主题。

　　余念安有点恍惚，这声音……不同于那个人的沉稳，古井无波，而是张扬、外放的，此时还带了一点紧张。

　　“安安，你吃多点，才两个月就瘦成这样。”

　　“安安，喜不喜欢，嗯？”

　　“我秦漌这辈子就赖上你余念安了。”

　　“安安，嫁给我。”

　　“安安，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

　　回忆突然泛滥，余念安心里有些难以平静。

　　太像了，这声音简直是余念安好几年都没听过的，只会偶尔在梦里出现的，秦漌。

　　余念安整理了一下情绪，这人明明今晚才叫人送离婚协议过来签，转头就半夜打电话来，还这个语气，这算什么？

　　可她问自己能不能救救她。

　　余念安还是无法做到完全不管，深吸一口气，平静地问秦漌：“你要我怎么救你？”

　　她想不通，秦漌的人生几乎没有坎，如果有也是因为选择跟自己在一起后才产生的。现在秦漌放手了，反过来让自己救她？

　　“啊，太好了，是这样，我被困在一个……车厢里了，我敲打了半天也没什么反应，现在越来越闷，我出不去，你可以帮我报警吗？”

　　余念安却觉得讽刺，低笑了一声道：“秦总，耍我可不可以换个日子，我今天没这个心情陪你闹。”

　　管道运输车厢，只要预先几分钟申请好线路，便可以用传统交通工具二十几倍的速度到达目的地，从前十几个小时的国际航班，用地下管道运输最多四十分钟。

　　秦漌联合科大在三年前宣布项目竣工的时候还上了总台的新闻，那时余念安刚刚摘得第二个影后的桂冠，新闻播一半就被这条管道运输的插播了。那年网上还短暂发酵过争论，关于科学研究成果和娱乐新闻谁更应该挂在热搜，最后还是自己发声表态，事件才得以平息。

　　谁困在管道运输车厢里，都不会是那个仔仔细细看过整个工程技术图纸的秦漌。

　　可电话里的声音渐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情况确实很紧迫。

　　“秦漌？”余念安也有些着急，声音带了一点紧张。“你抬头看看车厢编号。”

　　秦漌闻言报数，余念安打开管道运输紧急报警专线，把秦漌的信息传了过去，然后对她说道：“你再忍耐一下，很快有人来救你了。”

　　余念安晚上本来也没喝几口，此时酒意全消，她捏了手机下楼直接刷开车门，飞奔回城。

　　海城中心医院。

　　“秦总的车厢没启动，所以氧气装置也没接通，她在里面呆的有点久，导致供养不足晕倒了。”医生对着余念安解释道。

　　“会有什么影响吗？”余念安皱眉看着昏迷的秦漌，想着她一天日理万机的，这一下怕不是要耽误分分钟几百万的生意。

　　“肺部倒还正常，没有造成太大损伤。但是……”

　　“您但说无妨。”余念安想，她就是接到求救电话了，于情于理也要来跟进一下。至于医生说什么，自己回头转达给秦漌让她自己注意就是了。此刻的余念安已经不是有义务担心面前女人的身份，所以面对医生的犹豫，余念安反倒淡然处之。

　　她们之间，已经是前妻和前妻的关系了，她没必要再管太多。

　　“秦小姐的大脑脑供氧不足，有概率会影响中枢神经系统，造成一些后遗症，最严重的情况下，还会造成智力损伤。”

　　智力方面的损伤吗？秦漌的公司向来是靠技术吃饭的，虽然养着一整个强劲的顶尖团队，但作为领导人秦漌的决策头脑对谨理的成功来说也是举足轻重的。

　　如果秦漌的智力真的因为意外造成了损伤，那她的事业生涯基本可以到此为止了。

　　谨理的实验室对秦漌的重要性，余念安最清楚。从前秦漌可以放着从组里回家的余念安不管不顾地，在实验室一泡就是好几天。两人好不容易去度个假，秦漌的电话里全是实验，除了实验还是实验。

　　不敢想象，失去了顶尖头脑的秦漌以后该如何自处？

　　想到这些，余念安也有些好奇地问医生：“概率有多少？”

　　“不算高，也就百分之十。但是如果真的造成影响，短时间内怕是很难恢复了。”余念安看过的剧本能堆成一座山，她怎会不知医生话里的意思？

　　秦漌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那便几乎是不可能好了。

　　余念安有些想笑。秦漌啊秦漌，你今天要是真脑残了，提前离婚还让我给赚了，怎么就这么巧呢？

　　余念安没走，她知道秦漌不太会想让公司的人知道自己出事了，更不想去打扰母亲秦若溪。结婚一场，这点陪护的时间还是有的。

　　她晃了晃手机，给程青发信息，明天一早直接帮她收拾东西回海城。

　　夜深了，急诊科走廊里也逐渐回归寂静，余念安难得地看见秦漌熟睡的样子。

　　算一算她们已经有半年多没见过面了，上次对话还是在争吵，而时隔几个月，她们仅有的对话还是今天这种求救的情况。

　　本来余念安夜里就不太睡的着，她索性便靠在椅子里看着秦漌。

　　这个年少时自己心动过的女孩，也对自己心动过。可也是今天，她就真的这么狠心差人来送离婚协议书，连一句挽留都没有。

　　余念安想，如果秦漌在这半年多里肯哄一哄自己，而自己当时没有负气直接提前进组，她们是不是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秦漌的妆容丝毫不明显，脸色有些苍白，五官依稀还是年少时的模样。余念安有些恍惚，竟然想伸手摸摸她的眉眼。

　　半年了，头发也养长了么？其他人都是越活越成熟，怎么她感觉秦漌这人脸上丝毫没有岁月的痕迹，反而越活越年轻呢？

　　就像他们刚在一起那时候一样，秦漌注意上了自己，缠着自己，软软的说：“余念安，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余念安叹了口气，心里微酸。

　　时光荏苒，她和她都已不再是那个不经世事、以为有爱情便可以走遍世界，不在乎他人眼光是少女了。

　　秦漌躺在床上开始微微咳嗽，身体也被带动着有些发颤，她睁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在医院了。

　　她看了看面前化成灰都能认得的脸，不由得惊叹：“靠，余念安，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