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民公敌》班画

5、彩虹糖

　　柴炎：“不好意思，我是独生子。”
　　言外之意我没有兄弟，劳烦你滚远点。
　　“……”方木卡了下，只好自动提高自己的脸皮厚度，“我就这一个亲妹妹，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在外面受这种委屈，你就当做好人好事，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方木试探着拉了拉柴炎的胳膊，探头问道：“行不？”
　　柴炎把胳膊从他的猪蹄中抽开，露出一副惋惜的表情:“可惜了，我也有白内障。”
　　“所以我也没看清。”
　　方木：“……”
　　这回方木真是气乐了，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他心想那确实是挺可惜的，这么年轻眼睛就快瞎了。
　　柴炎当然不可能踏这趟浑水。
　　他是来找工作挣钱的，不是来给自己找麻烦的。
　　但方木百忙之中特意跑这一趟就是打定主意要给他妹撑腰的，话都放出去了，怎么着也得有始有终。
　　如果连替亲妹妹出头都做不到，那他这个哥哥也别当了。
　　方木在心里说了一句得罪了，然后用不大的音量自言自语道：“我以前听说，荔阳皇冠足球俱乐部里有对员工的投诉制度。”
　　柴炎脚步一滞。
　　“学生的家属如果对工作人员有不满意的地方，可以向俱乐部进行投诉和举报，情节严重者，可能会面临停工处罚。”
　　方木刚刚成为日落城最具有含金量的代言人。
　　只要他想，不管是编也好杜撰也好，他有无数个理由让一个人在日落城再也待不下去。
　　方木看向柴炎胸前吊着的工作牌：“哎？原来你也是俱乐部里的工作人员啊。”
　　“足球陪练……你是做陪练的啊，这应该是一份对你很重要的工作吧。”
　　方木继续杀人诛心：“朋友，在你可能并不长久的职业生涯中，你有被人投诉过的经历吗？”
　　意思就是——
　　今天我愿意为你的人生增加一场新体验。
　　“……”
　　柴炎胸口起伏了几下，像是在忍耐，又像是某种情绪的极度克制。
　　最后他缓缓转过头，嘴角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虽然我们并不认识，但直觉告诉我，你一定很欠揍吧。”
　　“有吗？”方木摸了摸后脑勺，挺无辜的，也没否认，“可能是有点吧。”
　　“……”
　　方木厚着脸皮：“你要真想揍我也不是不行，等这里的麻烦事结束了，咱们去找个偏僻的地方，我让你出气出个够。”
　　只要别往脸上招呼就行，毕竟那是他吃饭的碗。
　　“……”
　　柴炎盯着他那张脸看了几秒，然后冷漠地转身，回到医护室。
　　足球场闹剧开幕的时候，柴炎就靠在员工休息室窗边，目睹完了整个起承转合。
　　他本身记忆力就好，细到谁第一个动的手，谁第一个踹的脚，谁踢了谁的裤.裆，谁又揪了把谁的鼻涕泡，都记得清清楚楚。
　　柴炎简单叙述了自己看到的斗殴经过，刘虎妈妈越听脸色越黑，到最后她已经彻底拉不下面子，怒着张脸将儿子扯过来。
　　“刘虎，给这死丫头道歉，快点！”
　　方木神色一僵，一字一顿道：“阿姨，我妹妹有名字，如果您不清楚的话，可以问问你儿子先，毕竟你儿子长了嘴就是用来说话的。”
　　方木不带一个脏字地把他们母子二人都内涵了个遍，刘虎妈妈脸都黑成了锅底，一双眼睛狠狠剜向方木和柴炎。
　　刘虎说到底也才十二岁，心理生理都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同龄人面前再无法无天，在这些大人的威压前也早就怂成了包子。
　　他深呼吸了几下，憋着一张大红脸冲方糖糖快速说了句：“对不起方糖糖，我错了，请你原谅我！”
　　然后便飞奔出去，像是再多待一秒，他就会因为过于难堪而窒息似的。
　　刘虎妈妈拿出包里随身携带的笔和支票，眼都不眨地开出了五万块钱的数额。
　　方木指尖夹着这张支票，盯着上面的数字疑惑：“阿姨您是分不清贰字和伍字吗？”
　　没记错的话，他索要的只是两万块钱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吧。
　　没想到对方还挺大方。
　　刘虎妈妈冷笑：“多的三万拿去治治这丫头脑门上的疤，别哪天又拿着这事来讹我们一家子，老娘没工夫再陪你们折腾一次。”
　　说完便背好皮挎包，昂着脑袋，踩着40码的凉鞋踏踏踏地走了。
　　斜阳西下，俱乐部医护室里的值班医生已经下班，助理西西也提前走了，医护室里就剩下柴炎和方木兄妹俩。
　　收获了刘虎那混小子的道歉，还有哥哥在身边，方糖糖早就把坏心情抛到了九霄云外，拿着方木的手机就开始兴高采烈地玩起豌豆炮轰僵尸。
　　威逼利诱了一个无辜人士，方木多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在兜里翻找了个遍，没找到什么可以送人的东西。
　　于是手伸向方糖糖：“身上有没有什么吃的，给哥哥一点。”
　　“没有。”方糖糖瘫在病床上，摁着手机键指挥豌豆大炮，头都懒得抬。
　　“喂，小祖宗。”方木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蛋，“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别忘了刚才是谁给你找回场子的。”
　　“是那个哥哥。”方糖糖指向正冰封着一张脸的柴炎。
　　方糖糖拍掉老哥在她脸上作恶的咸猪手：“你当我傻啊，刚刚要不是那个黑……”
　　方糖糖正要说黑皮，又觉得这样称呼人好像不太礼貌，但她也不知道对方叫啥，舌头一转改口：“要不是那个黑美人哥哥来当证人，你今天还真不一定拗得过刘虎妈妈呢。”
　　？
　　黑美人哥哥？
　　这什么惊为天人的称呼？
　　不仅是柴炎愣了下，方木也明显懵逼了一瞬。
　　很快方木反应过来，笑得肩膀都在颤。
　　柴炎找了张椅子坐下，两腿交叠，手闲闲搭在膝盖上，也不说话，就这么冷飕飕地盯着他笑。
　　方木被他凉凉的眼神盯得发毛，笑了几声便笑不出来了，尴尬地刮了下鼻子。
　　“那个……”方木解释道：“我妹妹她没有恶意，也没有肤色歧视，她是在夸你五官长得好看。”
　　方木吹捧地说：“国外不是有美黑的说法吗，你就属于深色皮肤里长相优秀那挂的，如果你还在学校念书的话，你肯定是你们学校的校花。”
　　“……”
　　无论他胡扯些什么，柴炎都不搭理他，低头自顾自看手机，全程当他是空气。
　　方木感觉自己现在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对。
　　看得出来人家还在因为刚刚的事情而记仇呢。
　　柴炎的视线一顿。
　　他眼前出现了一罐彩虹糖。
　　经典的红色小圆罐包装，塑料盖子敞开着，能够看见里面花花绿绿的扁圆小糖果。
　　方木往他面前递了递，声音轻快愉悦，带着青春的少年气：“刚从我妹身上搜刮出来的油水，要不要来一颗？”
　　怕他嫌晦气，方木找补道：“西方童话里糖果是快乐天使的化身，吃一颗就能赶跑所有坏心情，你试试呗。”
　　柴炎被他自来熟的举动弄得一怔，随即皱眉撇开头。
　　“一，我今天所有坏心情都来自于你，吃多少颗糖都没用。”
　　“二，你是小孩子吗，还相信这种弱智的童话故事？”
　　柴炎说：“哦，也有可能是大脑缩水，光长个子但实际脑容量不超过三岁是吧。”
　　方木耳朵自动过滤掉他报复式的毒舌攻击，盖上糖盒盖子，将整罐彩虹糖都塞进柴炎手里。
　　“送你了。”他说。
　　“拿走，不要。”
　　“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例子。”方木随口道，“再说凭我的身价，能收到我送的糖算你占我便宜了。”
　　柴炎不屑一顾地冷嗤。
　　这大明星倒是一点不带谦虚的。
　　柴炎用食指和拇指松松捏着彩虹糖罐，目光毫无波动地扫量他：“你还有身价？你做鸭的？一晚上不便宜吧。”
　　“……”
　　方木忍住往他脸上吐口水的冲动：“你有病？你看我这么金贵的身躯像是去做鸭的？”
　　柴炎恶劣地讽刺：“也对，就你这德行，怎么可能卖得出去，早饿死了。”
　　突然被人身攻击到的方木：“？”
　　“好家伙。”方木抱拳，甘拜下风，“你这嘴真是，斗战胜佛来了都得被您骂得逃回五指山。”
　　夕阳的余晖掩入城市地平线，时针指向下午六点。
　　方木爸妈打电话来催他带妹妹回家。
　　方木不管方糖糖的闹腾，拎上她的兔子书包，把炸僵尸炸得正上头的手机强行夺回。
　　牵着方糖糖离开之前，他竖起两指从太阳穴移开，冲柴炎打了个漂亮的手势——
　　“萍水相逢，今天多谢了。”
　　柴炎懒得理他。
　　方木笑容真诚：“以后有缘我请你吃饭，当做给你的赔礼。”
　　“不用了。”柴炎说出了一直想说出口的话，“你能不能赶紧滚？”
　　“OK。”
　　方木拎上妹妹跑路，在柴炎的视线里，他俩的背影愈来愈远，直至在夕阳的橙晖下缩小成一团模糊的光影。
　　像油画一样。
　　虽然这个姓方的家伙给他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可能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会相当看不惯他。
　　但柴炎倒也承认一点——
　　明星确实是明星，至少在人模狗样这一块上确实是和普通人有壁。
　　尤其是方木和场馆大爷站一起时，对比更是鲜明惨烈。
　　不然他也不会觉得这小白脸可以去当鸭了，在那些小会所里至少是挂在门匾上的招牌级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