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飞花如刃封敌喉 ...
-
公主皱起眉头，抬眸冷冰冰地看了面前的士兵一眼，随后将小萤的身子轻轻翻转，看到了女孩身体背后细细的窟窿。啊，原来血是从这里流出来的啊！她恍然大悟，原来是从这里流出来的！
她垂眸不语，双手颤抖着紧紧握起，无知无觉，越来越紧，紧到指甲刺进掌心的肉里，那么深，流出血来，和黏在掌心的鲜血相溶，辨不出彼此的颜色。
痛！好痛啊！怎么这么痛！好痛啊！！！好痛啊！！！！！！！
她双手抱头颤抖着，面前的士兵看她这样，心中甚恐，虽说希多王子并不看重她，但对方毕竟是王妃，要是因此恼怒要杀了他，希多王子可能也会心软同意，这几天杀惯了人、杀顺了手，一时冲动便给了这死掉的臭虫一刀，现在反应过来才开始害怕，可是现在已经晚了，还没等他想出什么好的法子能免自己不死，天上的乌云便开始聚集起来。
‘怎么回事？是要下雨了吗？’众人惊道。
‘风怎么这么大，远处的脏花都被卷到这里来了。’一士兵不满道。
‘你杀人杀傻了吧，哪有什么风。’另一个士兵无所谓道。
‘好像是没风，那这牡丹花……从哪来的……’
女孩手里的牡丹花飘然而起，在它周围，长安无数染了鲜血的落花尽数缓缓而起，浮在空中蠢蠢欲动。
此时众人才惊觉，此刻仿佛有千千万万多牡丹花蓄积在空中，它们悠悠地打着转，看起来好像是被风吹起来的一般，但是现在，根本没有什么风啊……
他们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只听一声凄厉的长叫划破天空，发出这声音的人仿佛痛到了极致。
凄喊声来自于公主。众人猛地发觉，这些牡丹花，好像均是围绕着她而浮在空中的。这些血色牡丹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痛苦，上下左右地不停飞舞躁动起来。白的，粉的，黄的，颜色各异，可是因为花瓣上溅满了兵将、侍卫、皇子公主、王公大臣、国主王后和百姓们的鲜血，看上去简直像一个巨大的红色血阵一般，甚是可怖。
‘什么妖法，给我放箭！’希多王子这时心中也升起一团恐惧，他强作镇定，命令城墙上的士兵们放箭杀之。
‘是！’城墙上的士兵得令后，一只只飞速极快的穿云箭接二连三地向公主袭来，在即将穿透牡丹花阵时却临空不动，僵在原地。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众人无不又是惊恐又是疑惑。
公主缓缓睁开眼来，在极度的悲痛盛怒之下，她的双眼血红，脸上泪痕犹在。她看着自己疼痛无比的右手，好似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想要破掌出来一般，她再也忍耐不住，张开了右手。
霎时间，风云突变，天旋地暗，只听公主一声压抑已久的痛呼，空中的牡丹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纷纷冲向她的手心，犹如鱼跃龙门，一一融在她的手心里。
片刻后，空中再无一朵牡丹。
‘哼，故弄玄虚。再给我放箭！额尔巴，让你的手下们把这群死不归顺的余孽也清了吧。’希多烦躁不安地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怒道。
‘是！’那虬髯大汉额尔巴应道，随后对着士兵们大声道，‘兄弟们，动手！’
话音一落，他正欲持刀砍杀，却又闻得一声凄叫，余光瞥见了一片红色的事物。他正想转头看清那又是些什么东西的时候，突觉喉头剧痛，伸手一摸，双指立刻沾满鲜血。他还没来得及疑惑挣扎，便已倒地不起。
转瞬间，鲜血再次染上大地，死去的人身上多有皮毛装饰，是吐斯国的士兵。
虞国国民望着眼前遍地的尸体，又惊又恐地回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一幕。
那一片红色是牡丹花的万千花瓣，随着公主的痛呼，从公主的手心倾数飞出，随即如同血色的阴云一般散在城中，随后又如迅雷般向着敌人飞杀过去，势如风暴，所到之处，飞花如刃，见血封喉，片甲不留。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时，只听得无数惨叫声传来，吐斯国的士兵们便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随后，那些牡丹花瓣便又悉数回到了公主的掌心，幻成一朵牡丹花的形状，然后便消失在了公主的手里，一切都平静了下来。
皇城里只剩下了一个吐斯国人——希多王子。
他看着空中乱舞、夺人性命的血色花瓣，大惊失色，战战兢兢地往皇极门殿里躲去，希望得到殿里神佛的庇佑。可那些神像表面厚厚的鎏金早已被吐斯国的士兵用刀一层一层地刮了下来，佛身已然斑驳不堪。神佛没了神光，自是听不到他的诚心呼唤了。
‘公主！’紫鸢从听到公主的第一声痛呼开始，便担忧起公主的安危，她拔出剑来，经过一阵拼杀，终于进得城来，看到眼前的场景，不禁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公主缓缓站起，一步一步、慢慢地朝着皇极门走去，听到她的声音后身形一顿，温声道：‘紫鸢，照顾好他们。’她指的是广场上的虞国民众。
公主从吐斯国回来的时候，便打定主意自己决计不会再回到这蛮荒之地，便换上了未出阁前最常穿的那身红衣，外面罩着一层薄而不透的红纱，戴上了十二岁生日时母亲送给她的珊瑚金饰，母亲说她穿这一身最好看了。
她穿过玉石铺就的台阶，踏进皇极门，仔细地看着殿里的每一处，她婚时未曾有缘得见，如今见到，却是物非人亦非。虞国的开国先祖是一金匠，受其影响，举国皆喜金喜玉，不论是前朝还是后宫娘娘们的宫殿里，金玉之物随处可见，这殿里却丝毫未见，殿身空荡而漆黑，殿前的两座雄狮倒地不起，显然已遭受过多人的烧杀抢掠。
脚步声渐渐逼近，希多哆哆嗦嗦地躲在角落，口中默念有词：‘南无观世音菩萨，药师琉璃光如来，亲爱的如来佛祖，普贤、文殊各位菩萨，弟子从小信佛，曾修缮寺庙多座，近日杀人灭国实属受吾父逼迫，不得已而为之。求各方菩萨原谅弟子，保佑弟子躲过今日祸事。弟子他日定当勤勉修佛，不再滥杀无辜，求佛祖保佑……求佛祖保佑……求佛祖保佑……’
他说完抬头一看，只见面前的菩萨左手下垂于膝前，掌心向外，口中的祷告一顿，细细思索后，恍然大悟，连忙把手中的扇子放了上去。他曾听师父讲过，这叫‘与愿印’。顾名思义，只要给菩萨一些好处，菩萨就会满足所求者的愿望。
他又喜道：‘菩萨啊菩萨，这把扇子可是好东西，听说上面的书画是虞国开国先皇的亲笔，常年藏于皇宫，价值连城，不予人观。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它翻出来的，现在上供给你，这下你一定要保佑我了吧，弟子求菩萨保佑。’
‘说完了吗？’公主此时已走进殿里，站在他身侧冷眼瞧着他。
希多惊惧至极，忙起身躲避，口中大骂：‘我不是已经给你扇子了吗？为什么不救我？你还算什么普度众生、功德无量的救世菩萨，我看你连本王子的一泡尿都不如！’
他骂完又恶狠狠地盯着公主：‘你个妖妇！你别以为你会些妖法就可以骗得了本王子，那些都是假的！你赶紧滚开，不然我喊人了，到时候他们要杀你我可管不着！’
‘你喊啊，看是他们先杀了我，还是我先杀了你。’公主淡声道。
‘来人呐！来人呐！快给本王子来人呐！都死哪去了？！’希多大喊，直喊到嗓子嘶哑，才终于放弃了。
他跪倒在地，拉着公主的裙角，哀求道：‘求你，求你放了我。不是我要杀你父王和母后的！他们是我的岳父岳母啊，我怎么忍心杀了他们呢？都是我父王的错！是他！是他要我骗你！骗你父王母后！是他要我带兵出征，你去找他算账，放过我好不好？再怎么我们也是夫妻啊，你们虞国有句古话：一夜夫妻百日恩，不是吗？求你了，饶了我行不行？’
公主闭着眼睛，没有言语。
希多抬眼，一边说着求饶的话一边从怀中偷偷摸出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心下一横，悄悄地向公主凑了过去，意图伺机出手，除之而后快。
他咬牙出招，脖子却突然被擒住，他一吃痛，握着匕首的手停在空中。
‘你想杀了我？’公主冷声道。
‘我……我……’他本想辩解，却实在想不到说辞，手一松，匕首‘咣啷’一声掉在地上。
‘对不起。这次是真的，我真的求饶，求你饶了我，我们重归于好，我以后敬你爱你，再也不勾三搭四了，我保证。’他边说边举起右手作发誓状，‘求你，看在我们死去孩子的份上，放过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孩子？’公主面无表情，‘没错，我们是有一个孩子，我是该考虑考虑她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飞花如刃封敌喉
